181、病
181、病
云舒的話讓劉爽很是疑惑。
云舒解釋道:“人之一世,會遇到許多無法改變和克服的困難,大多數時候,人們最終會選擇改變自己以適應生活。但是一個人的感情,卻是最難屈服和改變的。
乘舒王后敢大膽的選擇你父親,說明他們的愛無人能擋,淮南王也不行相愛的人想在一起,這有什么錯?
當年的情事究竟如何,我們不清楚,但是乘舒王后對你如何,殿下心中明白,乘舒王后對百姓如何,百姓也十分清楚。怎能因為她大膽的愛情,而毀掉她整個人?”
劉爽愣愣的聽著,被云舒大膽的想法和言語而震撼
一個不忠貞的女人,怎么可能是一個好女人、好王后和好母親?他是真的疑惑了……
劉爽埋下頭,失效道:“無人能擋的愛?你可知道我父王有多少女人?不說那些沒意義的女人,但看他現在疼愛徐姬的模樣,我根本無法想象他和母后當年能夠有多相愛”
“王后已經不在很多年了,不能因為現在的情況而否定他們當年的愛呀。”
云舒有些無語,人心很難控制,在愛人死去很多年以后變心是很常見的事,若非要責怪衡山王,只能加重他們的隔閡,起不到半點好的作用。
更何況,愛情的事,誰又真的能說清楚呢?云舒只希望劉爽不要怪他的父母,心情趕緊好起來。
豈料劉爽聽了云舒的話,反而大怒的吼道:“一派胡言若我真心愛一個女人,在她為我背負了一世罵名之后,我怎么可能去喜歡其他女人?”
看著突然站起來有些搖晃的劉爽,云舒趕緊伸手扶住他,喊道:“殿下,且息怒,不要多想了……”
劉爽也不知是起身太急了,還是沒吃東西的緣故,竟然有些眼前發黑,暈厥之下,整個人都向云舒身上靠去。
云舒使勁托住劉爽,焦急的問道:“殿下,你怎么了殿下?”
劉爽的頭垂到云舒肩上,炙熱的臉龐貼到了云舒的耳側,云舒只覺得如火燒的炭塊放在自己肩頭一般,驚訝的說:“殿下,你的頭怎么這么燙?”
她慢慢將劉爽放在地上,讓他半靠在自己身上,而后騰出手去摸他的頭。滾燙一般的額頭和緋紅的臉頰,處處都顯示著劉爽發燒了。
云舒向門外喊道:“快來人”
門外的侍衛匆匆推門進來,看見劉爽暈在地上問道:“出什么事了?殿下怎么了?”
云舒焦急的說:“快去找郎中,你們殿下病了”
侍衛匆匆去街上找郎中,鄭弘因聽到云舒的喊聲,循跡走到了這里。
房門洞開,他一眼就看到了云舒把劉爽抱在懷里。
他皺眉快步走來,問道:“云舒,怎么了?”
云舒見到他,高興的說:“公子,快幫我把他扶床上去,他發熱暈過去了”
大公子伸手穿過劉爽的腋下,將劉爽從云舒懷中拉出來,扛著他將他扶到床上。
云舒伸手過來幫劉爽拖鞋蓋被子,被大公子擋開,說:“這些我來吧,你去我隔壁房間將陸先生喊來。”
云舒眼前一亮,名醫在眼前,哪還用侍衛出去找啊,她一著急倒忘了。
待請來易容過后的陸先生給劉爽診病之后,大公子就拉著云舒出房到外面,問道:“這是怎么了?”
云舒說:“衡山太子因一些事情心情不好,我想勸慰幾句,誰知他因發熱昏倒了。之前他掉水里,又騎馬回來,只怕是因為穿著濕衣服吹了風,導致的發熱。”
說了沒兩句,穿一身青衣的陸先生出來了,對大公子說:“邪風入體導致發熱,我開了方子,喝兩劑去熱,然后再換第二個方子調理幾天就行了。”
云舒伸手要去接藥房,卻被大公子攔住,說:“他的病就讓他的侍衛來照顧好了,你別累到。”
云舒原想說沒什么辛苦的,但看大公子一臉不容拒絕的表情,漸漸感覺到大公子是不想讓她伺候別人,便招手喊來其他劉爽的其他侍衛,讓他們去抓藥并照顧劉爽。
大公子看看昏睡的劉爽,對云舒說:“他住在這里不太妥,你派人去跟劉陵說一下,讓淮南王府的人把劉爽接過去吧。”
去了淮南王府,伺候、吃飯、喝藥會好很多,云舒想想也是,就找來大平,讓他過去跑一趟。
待該做的都做了,已經是深夜了。
云舒打算回房休息,大公子卻突然拉住云舒說:“明天我就不住在這里了,要去跟長安來的御史大人匯合,再見面的話,恐怕不方便,你若有什么事要人幫忙,就給水蓉閣的艷九娘留信,她會派人知會我的。”
云舒點點頭說:“好。”
她想了想,又說:“等丹秋的身體好的差不多,我就該啟程去會稽郡了,最多再在這里住三五天的時間。公子忙著督糧,我離開的時候,就不再知會你了。”
大公子驚訝的說:“這么急嗎?”
云舒點頭說:“要趕在入冬之前趕到會稽郡,不然路上不好走。”
大公子只好點點頭,說:“一路上,不要露宿,不要走小路,途徑重要城鎮,記得住好的客棧。我桑家人脈頗廣,店鋪也多,只要你進城,我就能知道你的消息。”
云舒感受著他的關懷,笑著點頭應了。
墨清靠在房間木門的背后,側耳聽著不遠處這兩人的對話,心中已明了——那個所謂的表公子,果然是桑弘羊
他嘴角彎彎一笑,一向冷漠的臉上有了燦爛的顏色,他自己心底也踏實許多,云舒果然不是那種朝三暮四的女人。
第二日清晨,當劉爽醒來時,整個人頭痛欲裂。
他睜開眼,看到自己的侍衛守在床邊,而房中的景象,真是他之前住過的淮南王府客房。
“怎么又回淮南王府了?”他從床上坐起來,摸著又暈又痛的腦袋。
守護他的侍衛見他醒來,匆匆向外傳報,不一會兒,淮南王府的侍女端著熱好的湯藥來了,給他檢查病情的郎中也隨之而來。
劉爽知道自己病了,卻把侍女端來的藥推到一旁不肯喝,連郎中要給他把脈他也不準。
他從一旁拿來自己的衣服,一面穿,一面對自己的侍衛吼道:“誰把我弄到這里來的?你們敢忤逆我?”
侍衛抱拳半跪下去,忙說:“殿下贖罪淮南翁主聽說殿下生病,連夜派人去客棧接您,屬下見您病的不省人事,不敢耽誤,所以才……”
劉爽將手一揮,說:“不用說了,準備馬車,我們走”
劉陵聽說劉爽醒了之后,從自己房里趕到客房,正好碰上劉爽鬧著要走。
她進去喝退了眾人,單獨勸劉爽,道:“我的十六哥您就算再慪氣,也不要折騰自己,待你病好了,你想回去,誰也不攔你,可是你這樣病著亂跑,萬一有個好歹,讓我怎么跟三王叔交代?”
劉爽被她拉著坐在了床邊,他卻倔脾氣偏著頭不理劉陵。
劉陵慢慢跟他說:“我昨天回來問過我弟弟了,他前天跟你吵架,說了氣話。乘舒王后當年并沒有和我父王成婚,兩人只是有婚約。就在準備婚事的時候,我父王發現乘舒王后有了身孕,追查之下才知道是三王叔的骨肉。這種事情,你明白的,我父王知道自己被弟弟和未婚妻背叛,自然氣的不得了,所以從此不跟三王叔聯系。但是乘舒王后跟我爹什么事都沒有……”
劉陵解釋了一通,無非就是想告訴劉爽,她娘從始至終只有他父親一個男人,所以不是什么不忠貞的女子。
豈料劉爽別扭起來,什么也說不通,他冷笑了一下,說:“那又怎樣,他始終是跟自己的小叔子發生了茍且之事”
“你”劉陵氣的指著他說:“你就鉆這個死理里面不出來了?那你想怎么樣?這事都過去二十年了,乘舒王后也過世了,你說你想怎樣?”
想怎樣?劉爽冷笑連連,他什么也不想,只是覺得失望透了
以前衡山王府里會流傳一些不好聽的話,說他是乘舒王后跟外面男人生的野種。聽到這種話,他一向都是毫不手軟,捉住一個殺一個。但是現在回想起來,他明白為什么會有這些傳言了……
乘舒王后成婚后五個月生子,知道的人都會多想的寵妾徐姬知道了這個事情,又怎么會放過打擊他的機會?
他想了一會兒,因發燒頭又開始暈。
劉陵將藥放到他面前,說:“聽說發熱久了,會變傻子的,不想變傻的話,就快點喝藥我現在也忙著呢,沒空跟你吵架”
劉爽“哼”了一聲,終究是接過湯藥喝了。
見他喝了藥,劉陵就說:“你好好休養兩天,我會派人服侍你湯藥,你就不要亂跑。說來我們家也沒什么對不起你的,我弟弟說錯話對乘舒王后不敬,我也替他道過謙了,你就別跟我鬧脾氣了,啊?”
劉爽既不看她又不理她,劉陵說的沒意思,揮揮手,說:“歇著吧,我去忙了。”
劉陵是真的忙,長安劉徹派來的御史團到淮南國征糧,淮南王在王府里設宴給眾官員洗塵,她得奉命出席作陪。
待她回房換好衣服,梳妝打扮好,來到宴廳時,眾人已經入戲都坐好了。
她上前對淮南王盈盈一拜,說:“參見父王,女兒來晚了,還請父王勿怪。”
淮南王“呵呵”一笑,指著左手下的三位官員說:“這位是御史秦大人、侍中桑大人和衛大人,你在長安可認識他們?”
劉陵朝他們望去,那位秦大人和衛大人她不太認識,但后面那位年輕的桑大人,她卻是認識的。正是云舒的舊東家,桑弘羊
在劉陵打量的時候,三位官員對她行禮,她襝衽還禮道:“幾位大人有禮。”
致禮過后,劉陵到右列入戲坐下。
御史秦大人為了征糧之事,很頭疼了一陣時間,淮南國是富裕之地,卻交不上糧食,導致他無法向皇上交代。他此刻見了淮南王,自然是百般勸說,一直在說一些大義凜然的話。
劉陵無意聽他們談這些,而是打量著桑弘羊,總覺得他有些熟悉,卻說不上哪里熟悉。
坐在劉陵下方的有一個戴金冠的俊美少年,他循著劉陵的眼神看了看桑弘羊,而后湊到劉陵耳邊問:“阿姐,你看上這個男人了?侍中……官很小呢”
劉陵伸手拍了一下這個少年,說:“去,別亂講。”
這少年正是劉陵的弟弟,淮南國的太子,劉遷
淮南王因不想聽秦大人說話,趁著空隙,就讓劉陵獻舞助興。按理說她是翁主,沒必要給下面官員跳舞,但既然是淮南王開的口,劉陵自然乖順的出列,招來樂師和舞女跳了起來。
劉遷在劉陵跳舞時,一直注意著對面的桑弘羊,但見他一直低頭吃菜,不禁低聲取笑道:“嗤,到底是不是男人,竟然看都不看我阿姐一眼”
宴后,大公子跟著御史秦大人從淮南王府回到官驛時,秦大人氣的吹鼻子瞪眼,說:“這個狡猾的老狐貍,竟然毫不松口,一點糧食也不肯拿出來”
大公子卻一點也不心急,低聲說:“秦大人勿憂,微臣這里查的事情馬上就有結果了,再等他兩天,到時候淮南王為了堵我們的口,自然會上門跟我們商量捐糧的數量”
一旁的衛侍中聽了顯得有些不安,小聲問:“桑侍中,淮南王真的用糧食換鐵礦,秘密打造兵器?”
這位衛侍中名叫衛長君,是衛子夫和衛青的長兄,也在宮里做了侍中。這次劉徹派了他和桑弘羊兩人跟著秦大人出來督促征糧之事。
大公子笑著說:“待賬簿送來了,大人看到便知……”
衛長君憂慮的點點頭,目視著大公子回房休息。
待大公子回了房,就有一位暗羽從門外閃進屋內,向大公子稟報道:“回稟桑大人,楓連山中秘密打造武器的兵工廠已經找到具體位置,鐵礦交易賬簿已經追到,不過還需兩日才能送到壽春。”
大公子點點頭,說:“嗯,做的好。還有什么事嗎?”
暗羽猶豫了一下,補充說:“還有一件小事……衡山太子今天傍晚,又從淮南王府搬回豐秀客棧了。”
“又去客棧了?”大公子細長勻稱的手指輕輕敲著桌案,心中慢慢琢磨著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