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一顧傾人城
真正的孤獨是什么?
不是一個人落寞時的孤單,而是佇立于眾人狂歡中,卻遺世獨立。
沒有姓的瑯琊從來不是為賦新詞強說愁的人,他沒有小資情調,不會整些例如“明媚的憂傷”這種非驢非馬的情感,只是作為一個遺忘過去的人,他有理由出現片刻的迷茫。他穿梭在人群中,客人買單,點單,添加蠟燭,寄存包袋,此刻他的生活狀態就像是一枚被世界放棄也放棄了世界的棋子。
今晚的江湖酒吧像是嗑了太多藥的男人,醉醺醺,充滿了原始欲望,赤裸裸,甚至連掩飾都不屑,男男女女在舞池中瘋狂扭擺他們的肉體,男人的健碩和女人的曼妙交織在一起,有意無意的摩擦、揩油和挑逗,引發出一種淫靡的滔天氣息,在兩個帥到一塌糊涂的中國頂尖DJ帶領下整間酒吧的人們神鬼亂舞。
最樂意看到這一切的自然是數錢數到手抽筋的酒吧老板,被江湖酒吧員工一致稱作東方葛朗臺的男人,淘哥,一個30歲左右的男人,最可怕的是他這個老男人長著張讓人感覺人畜無害的娃娃臉,算不上英俊,只能說第一眼看上去絕對不會讓女人產生危機感。
他應酬完他那個里的幾個朋友,說完言不由衷的客套寒暄話,終于能松口氣,讓雷子給他拿來一瓶最普通的小啤酒,趴在二樓欄桿望著樓下舞池,販毒的人往往不吸毒,一樣的道理,淘哥從不進舞池,他甚至很憎惡蹦迪。
淘哥看著忙碌的瑯琊,神情平靜,這個員工說他平常,可就是他一點一滴不露痕跡地提了一個又一個意見,才讓江湖酒吧有了今天的裝修和定位,他不溫不火,從來沒有激動過,就像是他能夠完全的控制情感,對此淘哥下意識覺得有點不自在,喝了口啤酒,可你要說他不尋常,也說不上,酒吧幾次出現美女被騷擾事件,都沒有見他有英雄救美的舉動,甚至連那個意圖都沒有,淘哥自視不是伯樂,不過也確定這個員工不是千里馬。
淘哥仰頭灌了一口啤酒,不再看瑯琊。人才?這個人興許能算個人才,可中國13億人,21世紀,最不缺的是什么?就是滿大街的人才!
瑯琊在給一座二樓客人拿骰子的時候,見到小魚已經初步融入那四個美女的,雖然并沒有像往常那樣以一種摧枯拉朽的氣勢征服她們,可很明顯看得出比起瑯琊,那幾個氣質相貌都是上佳的女孩們對小魚要和顏悅色不少。
有點疲倦的瑯琊在洗手間用水洗了把臉,鏡子中倒映出一張眼神空洞的臉龐,其實要是僅僅說相貌,他無疑是俊逸的,很有味道的一張臉蛋,不會讓人第一眼覺得驚世駭俗,卻如酒,經得起觀察。
閉上眼睛,瑯琊鬼使神差一般下意識嘴角勾起一抹他自己興許都不知道的弧度。
一個字,妖。
那張原本蒼白的臉,頓時邪氣盎然!
恰好那個叫青欣的女人來洗手間,因為瑯琊是在過道中央的公用鏡子前洗臉,那個氣質典雅的高挑美女恰好看見鏡子中那一幕,并不知情的瑯琊很快恢復常狀,轉身見到這位跟他屬于兩個世界的大美女,很禮節性點點頭,便擦肩而過。
美女輕輕搖了搖頭,隨即釋然地微微一笑,心想今天還是酒喝多了點。
人生哪能真如小說一般,出現那么泛濫的一見鐘情?人生更多不過是一次又一次的擦肩而過罷了。
現實生活中也不會一遇到美女就肯定碰上美女被惡霸欺負的橋段,所以從見到那四個美女到她們離開,都沒有什么戲劇性場景上演。不過即使真遇上,瑯琊八成也會袖手旁觀,他從不是見義勇為的社會主義五好青年。
再瘋狂的盛宴也有落幕的一刻,繁華褪去,便是無止境的空虛。
等最后一批客人離開酒吧,已經是凌晨一點,累得像條狗的雷子坐在吧臺旁邊,要了兩瓶啤酒,今天淘哥心情不錯,把那兩個比大爺還大牌的DJ安頓在雷迪森五星級酒店后回到江湖酒吧,他自己有車,是輛現代的伊蘭特,今天他特意將所有員工留下,每人額外發了個不大不小紅包,然后開了兩瓶500多的紅酒,啤酒隨便喝,不少人都喝高了,雷子在內的酒吧保安基本上沒有一個說話是清醒的。
瑯琊離開酒吧的時候,淘哥看似隨意說了句,“有機會也讓你姑姑來酒吧看看,酒水我買單。”
瑯琊沒有表態,消失于夜幕中。他計算過,只要保持勻速,16分鐘45秒后他就能走到公交車站。
淘哥摸了摸下巴,神情陷入片刻恍惚,說來好笑,以前看《神雕俠侶的時候,最迷戀小龍女,不過也惋惜那樣的女人只能出現在小說中,可某次偶然見到瑯琊姑姑的時候,他覺得神仙一般的女子離她是如此接近,這也是他有些地方對瑯琊特別倚重的原因。
瑯琊等車的時候,凌晨一點多的公交車站格外凄涼。
坐上只有兩個人的公交車,瑯琊不例外地繼續坐在最后排靠窗的位置上,望著窗外的夜景。
公交車在城西一個高檔住宅小區門口停下,只不過瑯琊下車后繼續曲曲折折走了十幾分鐘,這才走進一個類似杭州城鄉結合部的不起眼小區,在一幢六層樓的小樓下停下腳步,望著透出四樓窗的昏暗暈黃燈光,嘴角洋溢起一個柔和的笑意,滿心溫暖。
他輕緩敲門。
開門的是個女人,若真要用個成語形容她,那便是傾國傾城。
一身清秀穿著,一雙布鞋,滿頭青絲用一根檀木發髻隨意盤起,不染半點脂粉,卻容顏絕世。
一顧傾人城,再顧人傾國。寧不知道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這素來是對女人的最高意境評價,可以說是文人騷客對美女想象的極致。
這就是他的姑姑。
按照常理這種女人不要說現實,就連影視作品中都不可能出現,頂多就是小說中作者的假想而已。
瑯琊并不是柳下惠,更不是性無能,只是身邊有這樣的絕代佳人,一般的庸脂俗粉如何能入他的法眼?所以他在江湖酒吧從來沒有花邊緋聞,刻意跟別人保持一段距離的他似乎有意無意地冷眼旁觀這個世界。
“餓了吧,今天怎么這么晚,飯菜都涼了,我幫你再熱一遍。”女子嫣然道,看著瑯琊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也不追究,將桌上的飯菜拿去廚房。瑯琊沒有解釋,覺得沒有必要,在他印象中,姑姑從來都是一個不需要別人刻意去證明或者解釋的女人。
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來,瑯琊拿起青藤書架上的一本《菜根譚,客廳反常地沒有電視,臥室也都沒有電腦,只有書,各種書籍,經史傳記佛道經典,瑯琊也不覺得無聊。其實這房子并不大,也就50個平米,兩室一廳一廚一衛,小是小了點,可也需要一個月1500的房租,不過房間在他姑姑的布置下充滿靈氣,客廳墻上一幅她親手臨摹的懷素狂草《自敘帖,青藤書架,檀木茶幾,微縮版的蜀錦《清明上河圖,大巧若拙的地藏菩薩石像,處處可見靈動匠心。
她重新端上桌的幾盤菜很平常,無非是些金針菇肉絲和西芹百合這類家常小菜,只是瑯琊依然是狼吞虎咽的模樣,一碗飯瞬間就被消滅階級敵人一般閃電解決掉,她笑著再給他盛了一碗,只是看著他吃飯,安靜如秋水深潭,像是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姑姑,花店忙不忙,要是你忙不過來,我可以抽空去幫忙。”瑯琊賣力啃著飯菜含糊不清道,朝她綻放一個燦爛卻不膚淺的笑容,在姑姑面前,瑯琊沒有心機,沒有警惕,沒有白天單獨一人時偶爾流露出的恍惚。
“我再忙,也沒有一天三份工作的你忙。”女人莞爾一笑,繼而有點心疼。
瑯琊吃完飯就去洗個澡,沉沉睡去。
傾城女子收拾碗筷,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開臺燈,閉上那雙秋水長眸,手中撫摸著一副精美絕倫的銀質耳環。
銀白色的耳環,呈現出鳳凰狀。
悄悄將這枚銀色耳環放入抽屜,她露出一個顛倒眾生笑臉,托著腮幫,自言自語:嗯,今天的飯菜做得不錯,那孩子好像吃得很香,看來自己對廚藝還是有天賦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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