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娘們,三百號人交給你對付
第一次見到瑯琊怒容的澹臺經藏黛眉輕輕一挑,原本死寂無波的眼神微變,這個狷傲跋扈的男人在剛才與她交鋒的時候都沒有露出半點破綻,沒想到為了那個大個子竟然如此失態,瞥了眼他依然顫抖不止的手臂,上前輕輕拎住刑天的衣服往后一扯,兩米高的壯碩大漢就被她倒拉出去老遠,踏步向前,無形中護在瑯琊身前。
原本復雜癲狂的群人一見到這個白衣如雪的女人,一時間都恍惚起來,一來她實在裝扮太過古樸詭異,二來這個女人身上有股與世無爭的味道,再者一群雄性牲口面對這么個楚楚動人的女人也實在不好意思下手,氣氛頓時就詭魅僵持起來,一個如古典畫卷中姍姍走出的女人,與一群如狼似虎的大老爺們對峙。
小人也好,奸雄也罷,最緊要的是懂得把握玩火的度,不能太小,否則達不到渾水摸魚初衷,也不能太大,因為會玩火自焚。
腦袋不笨的納蘭崢嶸覺得可以見好就收,立即讓拳場的保鏢打手趕去收拾殘局,扔掉抽了還不到一半的古巴雪茄,一副火急火蟟的偽善表情來到刑天身邊,出來圓場,雖然他心眼不大,可魄力不小,朝那群一臉火容的顧客平靜道:“敢在拳場斗毆的鬧事者,老規矩是等常規賽結束后打架雙方在擂臺上一對一。如果雙方棄權,恩怨暫時放下,出了拳場,別說拿刀捅人,你們就算扛著機槍沖鋒槍殺人我們拳場都不管。”
拳場的規矩。是一次次血腥中積累出來的權威,所以納蘭崢嶸的言語極有底氣,表情冰冷地望著那些個圍毆瑯琊卻反被踩下地廢渣,以及幾個傷勢不輕躺在地上要死要活的孬種。納蘭崢嶸道:“本來這種事情跟拳場不予理睬,但今天所有醫療費都由我們來負責,你們誰不服我,行,我陪你玩,擂臺上耍去。不服這幾個打傷你們的人,也行,到拳場外等著,有本事就叫個幾百號人來。”
那些個人似乎也忌諱納蘭崢嶸這個瑯琊眼中陰陽怪氣的男人,一見他放出不容置疑地狠話。無奈下只好讓拳場的人先把傷員帶走,一些有點勢力的家伙都看向琊一行人都是恨不得抽筋扒皮的模樣,咽不下這口氣的人都走出拳場去拉人。想必等一下又是一場不小的腥風血雨。
瑯琊吐了口血,一臉讓周圍人側目的冷酷,幸虧不是內傷,僅僅是牙齦出了點血,身上的血跡多半是別人的。就是前面給刑天硬抗了幾下側面的偷襲,現在幾處肋骨和整支手腕都隱隱作痛,但他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那只逐漸平靜下來地微顫手臂。
納蘭崢嶸不是沒有見過打架高手。這幾年擂臺上風光過的倒下的崛起地死亡的他什么樣的黑拳選手沒有見過,但納蘭崢嶸卻獨獨對瑯琊感到一陣心寒,什么人最可怕?
他混黑道這么多年最忌諱的就是瑯琊這種即將上位的狠人,韜光養晦時便已經隱隱露出不可小覷地鋒芒,這一場架也算是打掉了旁觀者納蘭崢嶸的大部分輕視,干他這一行的,口才外貌學歷全他媽地是一堆狗屎玩意,只有狠這一個字,才是顛簸不破的最大真理。
瑯琊也不看暗自深思的納蘭崢嶸。凝視著眼前這位白衣女人,原本概念中那個十七八歲的小女孩印象在見面后就已經被瞬間擊破,澹臺經藏成為一道目前他必須逾越的最高門檻,問題是接下來該如何應對她那天馬行空的思維方式和行事風格。
“我不殺你,瑯琊。”
澹臺經藏輕聲道,那雙清澈的眼眸似乎早已經看透這塵世繁華,眼神清靜,說出了令人感覺很詭異的后半句話,“我等你,葉無道。”
“瘋娘們,真不知道是從神農架還是從長白山天池跑出來的。”
瑯琊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再不管這個來路尚且不明了的女人,對待這種深不可測的敵人,在不能夠知己知彼的前提下,一切自作聰明的心機和算計都會將是幼稚而致命的,瑯琊看向刑天,正面迎敵的刑天當然沒有他那樣輕松,全身上下都是傷痕,所幸對方那些家伙都不精于格斗,所以雖然此刻鮮血淋漓的刑天看上去傷勢嚴重,其實都是皮外傷。
納蘭崢嶸不想在這種敏感時刻擺譜,立即帶著這一行人來到拳場專門設置的醫療室,喊來最好的醫師給瑯琊和刑天包扎,一路行來,如神仙人物的澹臺經藏和如行跡詭魅的小孔雀每一步都暗藏玄機,在瑯琊懷中溫順如鄰家小女孩的孔雀此刻異常沉默,死死盯著站在門口便不再進入的白衣女人。
瑯琊坐在沙發上,任由醫師包扎手臂和手掌的幾處傷口,那件滿是血液的衣服實在不能再穿,脫下外套后醫師讓他干脆把衣服都脫掉,因為瑯琊的腹部和背部都有幾處不深不淺的割傷,瑯琊無奈只好也一并褪下。
不僅是那幾名見慣拳場殺戮和傷痕的醫師瞠目結舌,就連刑天和納蘭崢嶸也都流露出錯愕的表情。
全身傷疤縱橫!
恐怖而猙獰。
其中也蘊含著一股難以用語言表達的的蒼涼滄桑。
腹部,胸口,背部,全是大小粗細不同的各種傷疤,觸目驚心,許多傷痕既然痊愈之后的今天看上去也是觸目驚心,醫師們都不敢相信這樣一個人能夠活到今天,一個個面面相覷,這根本就是一個奇跡!
納蘭崢嶸則是震撼這個似虎刻意不顯山不露水的男人到底擁有一個怎樣冷血和殺戳的過去。
他不覺得跟這樣一個男人站在對立面是件明智的事情,如果萬一不能做朋友,也要離他遠一點,再遠一點。
而回頭望向瑯琊的小孔雀則流露出一抹徹骨哀傷的神情,她像是個遺世獨立的孩子,選擇被整個世界遺忘,也決然放棄了整個世界。
澹臺經藏依舊心境祥和,只是原本那似乎與她氣質不符的殺機一點一滴悄然收斂。
此人必殺,卻不是此時。
澹臺經藏閉上眼睛輕輕嘆息,救一人和救萬人無異,那么殺一人和殺盡眾生又有何異?心中執著一日不放下,手中屠刀便不曾離手,這是在殺他?還是殺自己?
三年前入得世,可三年后還能出得世嗎?
“外面的情況怎么樣?”瑯琊沉聲道,無形中他跟納蘭崢嶸兩個人原本不清晰的位置天平逐漸向他傾斜。
“目前聚集了二十來號人,領頭男人的綽號土狼,剛才混戰中被你捅傷的人是他朋友,在城東汽車東站那一塊比較有勢力,他養著一批山西過來的家伙,鬧起事來素來很兇,是群不要命的人。”
納蘭崢嶸很自然道,一點也不覺得瑯琊的語氣太過突兀,皺了皺眉頭,“這個土狼還算好對付,問題是接下來恐怕會有不少人從市區拉人過來,這個社會誰有錢就有大把大把的人給他賣命幫他砍人。我保守估計到時候恐怕會有一百四五十號人守在場子門口,場子里人手不算少,可真算起來也就50來人,占不到半點便宜。”
這個時候小孔雀狠狠瞪著澹臺經藏道:“等下你不要攔我,不要趁機對他下手!”
澹臺經藏終于睜開眼眸,凝視著紫發紫眸的小女孩,淡然開口道:“你能為他殺人。但你不能為他放生。各人吃飯是各人飽,各人生死是個人了。”
“信不信我真的殺你。”小孔雀憤火至極,卻依然冰冷克制。
“信。”
澹臺經藏語氣輕描淡寫如窗外一葉飄零,道:“可我一日不殺他。你就一日辦不到。”
“孔雀,過來。”瑯琊示意小女孩不要跟澹臺經藏針鋒相對,孔雀猶豫了片刻,就乖乖走到瑯琊身邊,把腦袋枕在他的大腿上。
這副場景看得納蘭崢嶸又是一陣心慌,心想兩個長相裝扮都異于常人地女孩和女人到底是什么人物,一個像妖精,一個像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一說話就是打打殺殺的,難道真是在拍類似《英雄或者〈臥虎藏龍的武俠電影?
門外走進一個女人。一個手中玩著匕首地年輕女人,不漂亮,卻極有味道。
司馬鄴嫮。
也就是她和納蘭殊清合作做掉了囂張跋扈過頭的馬四指。
她今晚來看擂臺賽恰巧看到瑯琊遭人圍毆的一幕。跟八爺這群杭州黑道大佬巨頭一樣,她也沒有挺身而出,直到落幕她才似乎有點姍姍來遲地出現,手中匕首卻已經不再是瑯琊殺人的那柄,她從來都是個喜新厭舊的女人。所以她身邊的英俊小白臉基本上每個月都會換一兩個。
“納蘭崢嶸,要不要我幫忙?”司馬嫮雖然在跟納蘭崢嶸說話,但眼神卻瞥向瑯琊。只不過此時瑯琊已經隨意披上一件別人剛拿來的外套,她并沒有瞧見他一身縱橫肆虐的傷痕。
“不必。”瑯琊不等納蘭崢嶸答復便給出答案。
“真的?”
司馬鄴嫮輕笑道,不知道是佩服還是輕視,手指緩緩摩挲那把制造精美的嶄新匕首,眼神玩味,“我來是要告訴你外面等下恐怕聚集地不是一百多號人,而是三百多號。要對付你們的除了這次鬧事的,還有禿老六地幾個心腹和馬四指的死黨,如果我的消息沒有出錯。今天沒有出現在拳場的笑面虎也等著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所以我說三百多號人不是夸張,而是相當相當的保守。”
納蘭崢嶸臉色一寒,那只吃人不吐骨頭地笑面虎也摻合進來了?!
難道今晚真要鬧大到把市區全部人馬都拉過來的地步?這種時刻偏偏義父還在上海,如果出了大紕漏,義父回杭州以后他該如何交代?納蘭崢嶸下意識看了眼瑯琊,讓這個始作俑者來頂罪?
瑯琊臉上的神情依然冷漠淡然,看不出內心想法。
“喂,你,如果你今晚走得出去,明天我就邀請你去玩高爾夫。當然,前提是你明天必須不是躺在病床上。”司馬鄴嫮笑著朝瑯琊拋出一句,然后走出醫療室,雖然只看了一眼,但小孔雀和澹臺經藏卻給她留下了極深地印象。
納蘭崢嶸不明白為什么瑯琊要拒絕這個盟友,心中有點不滿。
“我其實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瑯琊突然冷笑道,斜眼瞥了一下納蘭崢嶸,抽出一根煙,又是小孔雀幫他點燃。
納蘭崢嶸眼皮一挑,身體略微僵硬,卻很不像他的風格地出奇保持沉默,他當然清楚瑯琊的意思,這是在記仇他前面混戰初始的冷眼旁觀。內心哭笑不得的他有點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味道,只不過這種事情他沒有辦法推脫或者解釋,不管怎樣,現在的他算是怕了瑯琊這家伙。
瑯琊也不再去刺激納蘭崢嶸,望向跟眾人刻意拉開很大一段距離的澹臺經藏,道:“娘們,既然你這么能打,又不想我現在死,那么等下外面三百來號人就交給你對付了。”
澹臺經藏清冷地眼神瞧了瞧一臉玩味微笑的瑯琊,轉身走向大門口,依然是漫不經心的語氣,她只說了一個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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