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0986聯接的橋在哪里
正文0986聯接的橋在哪里
這一夜,常寧睡得很香,很難想像,他是在王群驥書房里的行軍床上渡過的。(_)
王群驥并沒有把昨晚的談話深入下去,而是恰到好處的停止在關鍵的地方,留下了給常寧思考的余地。
其實,包括上一次在安山省開會時受到召見,加上現在,常寧總共才兩次近距離接觸王群驥,可在常寧的心里,仿佛是神交已久似的,根本沒有話不投機半句多的窘境,相反,雙方都很透明,都能明白的理解對方的意思,常寧知道,這既是王群驥慣有的坦誠,更是一種有意的試探。
這次來到東海市晉見王群驥,也是對上一次王群驥召見的回應,還是老爺子說得對,王群驥以長輩之尊,主動發出示好之意,其中充滿多種因素,有王群驥作為上位者對晚輩的提攜,也有他對自己為人處事的肯定,也有出于對寧家的尊重,同時,常寧敏銳的感到,更有王群驥對自己派糸的深遠憂患。
什么樣的處境,決定了什么樣的心態和行動,大凡比較成熟的政治家,最具領袖的氣質,恰恰就是審時度勢,人生的道路不是一條單行線,一條路走不通的時候,你其實可以稍息或轉彎,成功的時候,不要忘記過去,失敗的時候,更不能忘記還有未來,官場猶如商場,你可以掌控努力與投資,卻無法掌控結果,得意的時候多找條出路,失意的時候才會有自己的退路。
常寧是被一聲清脆的尖叫驚醒的,因為他睡得很沉,甚至不知道這聲驚叫所蘊含的意義。
他躺在行軍床上,還在繼續昨晚的思考,曾幾何時,他經常被紅顏知己們譏諷成不會思考的人,現在,他是不是有點政治家的感覺了呢?
和自己一樣,王群驥主動折節相交,也是在為他背后的家族未雨綢繆,京城程家,也曾比肩寧家,這些年有些青黃不接了,常寧聽老爺子說過,寧家與程家在歷史上素無瓜葛,屬于井水不犯河水那一類,僅有的來往,也只有小范圍的合作互動,象那種互相拆臺的,還從來沒有發生過,在當今掌控大勢的七大常委中,恰恰就沒有程家的人,坊間觀察家認為,程家有被邊緣化的危險。
據說程老出身軍界,功名顯赫,卻也有人生一大憾事,程老夫人一口氣生了七個女兒,當年有‘程家七仙女’美譽,可楞是沒有生出一個將軍胚子,七個女婿四個從軍三個從文,事業上倒是均有成就,無奈和平年代,軍人只能站在第二排或第三排的地方,程家的衰退,符合一般的客觀規律。
王群驥是程老的大女婿,在程老眼中,也是七個女婿中的翹楚,程老一心希望延續自己在政壇的香火,于是,才有了十五年前王群驥棄甲執筆的舉動,當年的大軍區政治部主任,變成了現在的封疆大吏。
窗戶竟然是開著的,帶來了秋天落葉的聲音,早晨像露珠一樣的新鮮,透過開著的窗戶,天空散發著柔和的光輝,澄清而又縹緲,正如望著碧海,想著一片白帆,院子里鳥的鳴叫吟唱,催促著常寧開始新的一天。
常寧下床穿好衣服,揉了揉眼睛,還在想著一個纏繞多時的難題。
現在這種來往只是表面的舉措,一種做給別人看的形式,膚淺而脆弱,老爺子說過,政治上的結盟,需要共過生死患難才最為牢靠,要么有一個長期的共同利益維糸,或者面對共同的強大的敵人,或者建立在長期的不斷的合作基礎上……現在還什么都不是啊。
兩個彼此懷著友好之心的人,站在河的兩岸向對方招手,迫切需要一個交通工具讓兩人走到一起,需要一只船,或一座橋,可是,聯接的橋在哪里?
這時,客廳里傳來了說話聲。
“老爸,書房里的人是誰?”陌生的女孩的聲音。
“是你爸的朋友。”這聲音常寧聽過,王群驥的夫人程研,東海大學的法學教授。
“朋友?我怎么不知道呀,好大的面子,我們都不讓隨便進的書房,倒讓外人睡在里面。”
一陣報紙的翻動聲,“哈哈,人家是寧州市市長,比你丫頭面子大吧。”
“市長?看著還是個毛頭小伙子么。”
常寧聽著發笑,自己都三十五歲了,怎么還像個毛頭小伙子呢,聽聲音,估計是王群驥的某個女兒了,王群驥繼承了他老泰山一個傳統,只生女兒不生兒子,聽說也有半個娘子班的規模,翁婿二人家中千金滿屋,曾為京城的一段佳話。
拉開一條門縫,常寧偷偷的窺視起來。
王群驥兩口子分坐在兩張沙發上,一個在看報,一個在喝茶,在兩張單人沙發之間,是一個女孩的背影。
這是一個二十歲剛出頭的姑娘,高挑的個兒,結實,健美,圓臉蛋潤潤的,微微卷曲的黑發攏在腦后,扎成兩根小辮子,輕巧地垂掛著,眉毛如線,細長的雙眼閃動著爽直的、熱乎乎的目光,未言先笑,語言也帶著笑,像唱歌似的,她走路時把身子的重心放在足尖上,總像要蹦跳、要飛的樣子,一眼就可以看出,這是個純真而歡樂的女孩子,充滿著青春的活力和蓬勃的朝氣,可奇怪的是,她那過分素凈的打扮,與她的外貌很不相稱,也和那些愛漂亮的女孩迥然不同,一件白色的羊毛衫,草綠色的長褲,脖子上的紗巾也是白的,扎小辮的頭繩是根黑色毛線。
“哈哈,出來吧。”
王群驥放下報紙,沖著書房的方向,放聲笑了起來。
常寧開門而出,不好意思的笑道:“老領導,伯母,對不起,我睡過頭了。”
程研微笑著,“小常,沒睡好吧。”又扭頭沖王群驥說道,“也怪你,不是有客房嗎。”
王群驥指著常寧笑道:“他自找的,說睡在書房能沾點書氣,哈哈。”
常寧急忙說道:“沒事的,我睡得很香啊。”
王群驥微微頜首,“小常,這是我家的老丫頭,大學生程檀,上次我介紹的品酒專業師,丫頭,他就是我跟你提過的常寧,寧州市市長,喝最多酒也不醉的人。”
“你好。”常寧伸出右手,表情有些局促的。
程檀比常寧顯得大方多了,“你……你就是我老爸常說的小半仙?”
“我……”常寧尷尬的笑起來。
程研嗔了一句,“丫頭,怎么說話呢。”又對常寧表示了歉意,“小常,別在意呀。”
“呵呵,沒關糸,其實大家都這樣叫我的。”
程檀目不轉睛的盯著常寧。
高瘦的個子有些飄逸,一臉壞壞的笑容,兩道濃濃的眉毛也泛起狡猾的漣漪,好像一直都帶著笑意,彎彎的,像是夜空里皎潔的上弦月,白皙的皮膚,襯托著淡淡桃紅色的嘴唇,端正的五官,青春的臉型,額角邊是一絲淡然的不羈,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那烏黑深邃的眼眸,泛著迷人的光澤。
程檀看得常寧很不自在,幸虧有王群驥解圍,他才脫身去了洗手間。
吃過早飯,常寧陪著王群驥回到客廳,王群驥笑著問:“小常,你準備在東海市待幾天?”
“大概明天回去吧,我聽說東海市的市區綠化很有特色,我想乘此機會學習觀摩一下。”常寧恭維起來,王群驥在市政建設上的確很有一套,他的馬屁拍得恰到好處。
誰知王群驥不吃這一套,擺著手笑道:“你得了吧,誰不知道湖城市在今年的綠化評比中撥了頭籌啊,你想學習綠化經驗,找孫華洋去吧。”
“呵呵,各有所長,取長補短么。”
王群驥望了望廚房方向,笑問道:“我怎么看著,你好象很快我家老丫頭啊?”
常寧急忙說道:“那倒不是,主要是……主要是我不善于和現在的年輕人溝通。”
“哈哈,不會吧,你才幾歲的人,敢把自己劃入老氣橫秋的行列?”
“老領導……”
王群驥說道:“你要辦的事,我會委托我的秘書幫你完成的,孫華洋他們,我也會安排他們的,用不著你去操心。”
“老領導,我需要東海鋼鐵廠的書面委托書,委托寧州市政府全權處理寧州鋼鐵廠的股份。”
“嗯,你下午就可以拿到,你下的這盤大棋里,如有需要東海市方面配合的,盡管跟我提嘛。”
“謝謝老領導。”
王群驥含笑說道:“我記得,你在安山省是答應過我的,要向我家丫頭傳授喝酒不醉的經驗,你不會反悔吧。”
常寧心道,轉來轉去,終于轉到正題上來了,“老領導,這事……這事一時半會學不會的。”
“只要功夫深,鐵棒磨成針,那就慢慢來嘛。”王群驥揮著手道。
這時,程研和程檀母女倆從廚房出來了,常寧看到,程檀的臉上紅紅的。
王群驥站起身來,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丫頭,我把小常交給你了,好好向人家學習啊。”
程研也沖常寧笑了笑,拎著包出門去了。
客廳里只剩下一對尷尬的男女,常寧馬上感到,自己的頭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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