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明

第195章 張準的罵街本領,大炮少了點

張準說道:“能跟我說說城里的情況嗎?”

方宇說道:“可以。”

他說話很簡短,有些詞語甚至吐字不清,似乎舌頭也受過傷害。不過,靈山衛的情況,他還是描述得很清楚的。張準可以猜測得到,為了今天,方宇也是做了充分的準備的。如果時機成熟,方宇也會發動暴亂。不過,衛城畢竟是衛城,不是一個小小的千戶所,造反叛亂,絕對不是那么容易的。

王健本身有差不多兩百名的家丁,其他四個千戶,每個千戶也有五十名的家丁。兩個指揮同知,四個指揮僉事,也都有一些武裝的家丁。除此之外,還有各自網羅的一些組織和打手,加起來,差不多有一千人。這么強大的實力,絕對不是方宇這些貧窮的軍戶能夠應付得了的。

“一千人……”

張準沉吟著自言自語。

這個王健,還真是有幾分的組織能力啊!如果他是鰲山衛的指揮使,自己當初起事,說不定還真是有些難度。就算能夠成功,付出的代價,肯定要大不少。同時,田橫島的韃子,可能也不會像現在這么囂張。

“對!一千人!”

方宇肯定的回答。

他的說法,后來得到了伊立濤的印證。

得知張準率軍到達靈山衛,伊立濤自然急匆匆的趕來了。

伊立濤提供的情報,和方宇描述的差不多,王健的全部手下加起來,的確有一千人。其中,精銳的家丁,超過四百人,和護衛隊的人數差不多。聽說張準到來,王健早就下令嚴密戒備,實行戒嚴,城內的所有軍戶,都必須呆在家里,不許出現在街道上。否則,格殺勿論。

張準沉思著說道:“城墻有哪里比較薄弱嗎?”

伊立濤和方宇都搖頭。

張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看來,巧取是不太可能,只有強攻了。

幸好,他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強攻就強攻,誰怕誰呢?

“張準!你跑到靈山衛來做什么?”

忽然間,有叫聲遠遠的傳來。

方宇眉頭一皺,低聲說道:“大人,是王健的聲音。”

張準舉起千里鏡,仔細的觀察城頭,果然,在東門的城樓上,隱約看到王健的身影。不過,張準和王健,并沒有正式會過面,只能從其他人對他的簇擁來判斷他的身份。張準于是將千里鏡遞給伊立濤,要他將王健指出來。

伊立濤看過以后,肯定的說道:“沒錯,當中的那個,就是王健。”

張準點點頭,邁步來到前面,距離城樓大約七十丈的地方,繼續舉著千里鏡,仔細的觀察城樓上的王健。其實,王健一點都不像是衛指揮使,瘦瘦小小的,反而像是后世的扒手,又或者是騙子。張準拿起擴音器,朗聲說道:“王大人,我是客人,難道,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么?”

王健當然不會跟他廢話。張準帶著部隊殺到,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王健怒聲說道:“張準,你是鰲山衛的指揮僉事,跑到靈山衛來做什么?你帶著部隊擅離職守,擅入他人轄區,你是要造反嗎?”

張準哈哈一笑,朗聲說道:“造反?王大人真是會說笑!我這么本分的人,怎么可能造反呢?就算王大人你造反了,我也不會造反啊!我帶領的這些,不是我的部隊,都是我的家丁!”

王健越發憤怒,怒不可遏的喝道:“你立刻滾回去浮山所!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小把戲!我可不是趙寅英,不會上你的當!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在做什么?”

張準也撕開了偽裝,怒聲說道:“你抓了我的人,你說我要做什么?王健,我告訴你,你立刻將墨煜交出來,咱們還可以好好的說話!否則,不要怪我不給你面子!”

王健越發的憤怒,惡狠狠的說道:“墨煜本來是我靈山衛的軍戶!我身為衛指揮使,要處置一個小小的軍戶,和你有什么相干?你立刻退回去鰲山衛!否則,我對你不客氣!”

張準哈哈一笑,大聲說道:“對我不客氣?我還準備對你不客氣呢!王健,我告訴你,墨煜現在是我的手下!他已經投靠到我們浮山所來了!你要是敢對他不利,不要怪我翻臉不認人了!”

當真是針尖對麥芒,寸步不讓。

王健怒聲說道:“你!你!你立刻給我退走!否則,我馬上殺了墨煜!”

說罷,一揮手,下令將墨煜帶上來。

只看到墨煜被五花大綁的捆著,一動都不能動,嘴巴還被塞著破布。看到外面的張準,墨煜想要掙扎,卻是根本動不了。無奈之下,只好認命。旁邊的人將手一松,墨煜就倒在了地上。

王健冷冷的叫道:“張準,只要你有任何不利的動作,我馬上殺了墨煜,將他的人頭拋下去給你!我數一二三,你給我滾開!不然,我照樣殺了他!”

張準不為所動,冷冷的說道:“王健,我給你一百個膽,看你敢不敢殺了墨煜!你敢將墨煜的人頭送給我,我就敢將靈山衛一個衛指揮使、兩個指揮同知、四個指揮僉事、五個千戶、五個副千戶,還有其他所有百戶以上軍官,以及他們的家人的人頭,全部送到濟南府!用一個換幾百個,我承受得起!”

王健臉色漲紅,狠狠的叫道:“來人!推下去……”

旁邊的一個指揮同知,急忙叫道:“大人,且慢!”

王健怒聲說道:“難道,我還怕了他張準不成?”

那指揮同知無奈的說道:“大人,城內有我等幾百上千的家人老少,何必和張準搞那么僵?此人攻下靈山衛,便是實打實的造反,自然有朝廷對付,我們最多擔些罪責,罰些錢糧。但是,如果和張準結下私怨,我們的一家老少,都全部葬送在這里,實在是不值得啊!張準此人完全是瘋子,我們有必要和他計較嗎?”

另外一個指揮同知也說道:“對啊!大人,還請三思而后行。張準此番作為,就算有萊州府、鰲山衛的包庇,也是實實在在的造反無疑。咱們只要向都司反應情況,自然會有都司過問。到時候,朝廷的大軍開到,自然可以將他鎮壓下來。”

有個指揮僉事也說道:“大人,我們和張準之間,并無私仇,沒有必要搞到你死我活的地步。為了一個墨煜,葬送我們這么多的家人,大人于心何忍?兩位同知大人言之有理,還請大人三思啊!”

王健無奈,只好悻悻的命令將墨煜押下去。其實,他是真的相信,張準這個瘋子,是會兌現自己的言語的。他說將人頭送到濟南府,真的會送到濟南府。這些指揮同知、指揮僉事,顯然是有點害怕張準的瘋狂。王健又有些不甘心,悻悻的說道:“張準欺人太甚,咱們難道就這樣看著他占領靈山衛不成?”

那個指揮僉事委婉的說道:“大人,張準將兵力集中在東門,其余三門,并沒有封鎖,看情形是要驅逐我們。并不是要將我們趕盡殺絕。我們只要在這里和他鏖戰一兩天,等待援兵到來。要是援兵不能及時趕到,靈山衛失陷,非我等之責。張準是鰲山衛的軍戶,都司要過問,也應該首先問責鰲山衛,拿趙寅英開刀。”

兩位指揮同知都連聲稱是。

王健皺眉說道:“你們和我的田地,都在靈山衛,要是被張準控制這里,我們的田地,必定被那些窮腿子全部分掉。幾千畝的田地,就這樣沒有了,你們甘心嗎?”

那個指揮僉事無奈的說道:“大人,請恕下官說話直白,要是連命都沒有了,要田地又有何用?張準上次浩浩蕩蕩的向即墨縣進發,嚇得鰲山衛的指揮使,狼狽逃到了登州城。我們和他相比,算得了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大人,還請三思啊!說句不該說的話,就算咱們全部戰死在這里,上頭大概也不會掉一滴眼淚的。人死了,留著田地,又有什么用?”

其他的指揮同知全部點頭稱是。

是啊,連命都沒有了,還奢談什么田地?張準來勢洶洶,他們顯然是難以阻擋的。只要戰斗還過得去,上頭找不到問責的地方,就算是完成任務了。至于要追究喪師失地的責任,首先追究鰲山衛那邊再說吧。

另外有個指揮僉事低聲說道:“看看北邊的那些大爺,韃子在外面燒殺搶掠,他們都龜縮在城內,不聞不問。甚至有難民想要逃進城來,他們都不肯打開城門接納,眼睜睜的看著那些難民被韃子騎兵擄走。他們那樣干都沒事,憑什么要問責我們?朝廷要是有錢糧發下來,張準怎么會造反?”

一說起錢糧的事情,牢搔就多了。這些指揮同知和指揮僉事都認為,張準起來造反,完全是兵備道那些文官的責任,是他們扣著衛所的錢糧不肯發放的。如果要問責,首先應該問責登州兵備道的人。然后,才是鰲山衛的各級軍官。

王健不服氣的說道:“我倒要看看,這個張準,有幾分本事。”

說罷,一揮手,厲聲喝道:“開炮!”

“咚咚咚!”

片刻之后,靈山衛的城頭,爆發出一團團的火光。

炮聲隆隆,硝煙彌漫,竟然是守軍搶先開炮了。

“草!”

張準在內心里又罵了一句。

又是欺負老子沒有炮嗎?

通過千里鏡,張準可以清楚的看到,靈山衛城的東門,總共架設有四門佛郎機大炮。就戰斗威力而言,佛郎機火炮遠遠不如紅衣大炮,不過,用來守城,效果倒也不錯。一發發的炮彈,不斷的爆射出來,落在幾百米外的空地上。守軍使用的是實心彈,沒有什么殺傷力,射程卻是很遠。

看到守軍開炮,方宇情不自禁的有些緊張起來。張準帶來的護衛隊,并沒有攜帶火炮。在不知道底細的人看來,攻城的部隊,如果沒有火炮,根本不可能將城門炸開啊!尤其是在守軍有大炮的情況下,攻城方沒有大炮,怎么可能取得戰斗的勝利?難道,張準準備架云梯,實行強攻嗎?那得死多少人才夠啊?

伊立濤低聲說道:“大人,靈山衛的東門和南門,各有四門火炮。北門和西門,各有兩門。都是固定的,移動不了。”

張準點點頭,惋惜的說道:“少了點。”

伊立濤和方宇面面相覷,都有些不明所以。

十二門大炮,還嫌少?

卻不知道,張準說少了點的意思,是這些大炮繳獲過來以后,數量還不夠塞牙縫的。既然浮山所自己沒有能力造炮,那只有依靠繳獲了。然而,一座衛城,只有十二門佛郎機,數量未免太少。整個萊州府,也就是靈山衛和鰲山衛兩座衛城而已。

“開火!”

“反擊!”

“壓制敵人的炮手!”

張準揮揮手,冷峻的喝道。

“砰砰砰!”

虎賁銃的槍聲,連綿不絕。

米尼彈呼嘯著向靈山衛成的城頭射過去。

護衛隊距離城頭的守軍,只有大約七十丈(約210米)的距離。在這個射程內,米尼彈的威力,還是非常充足的。通過千里鏡,張準可以清晰的看到,米尼彈打在城頭上,城垛上,不斷的濺起陣陣的白煙。

有守軍被米尼彈打中,當場血淋淋的倒下去,有的還耷拉在城頭上,繼續承受米尼彈的攻擊,渾身都被打的血肉模糊。其中,負責開炮的那些炮手,是最先倒下的。誰叫他們是護衛隊重點照顧的對象呢?在密集的火力下,守軍的大炮,瞬間全部啞巴。

靈山衛的守軍,其實不算少,他們不斷的射箭反擊。除了四門火炮,其余的守軍,大部分都是弓箭之類的,使用火銃的反而不多。面對虎賁銃超遠的射程,守軍的弓箭,簡直就是笑話。飛不到三十丈的距離,就已經掉下來了。

“靠近射擊!”

“縮短到三十丈!”

張準冷峻的喝道。

戰士們互相掩護著,向前移動到距離城墻只有三十丈的地方,重新部署戰斗隊形,然后繼續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