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兄弟當中,別看曹植長得文文弱弱的,手無縛雞之力,但要論知識淵博,曹植當數眾兄弟之首!所以曹植也是率先發難,一同引經據典,說了一大通,最后就是表達這么一個目的:你曹昂身為大哥,不讓我們兄弟去看父親,那就是不行!
只不過曹植雖然口若懸河,但曹昂似乎早就領教了自己這個四弟的嘴皮子功夫,對于曹植的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完全沒有放在心上,最后就是一句話給頂回去:“父親身體不適,誰也不能見!”其實曹昂的心思,大家都清楚,只是不希望在這種關鍵時刻,讓曹丕等人去見曹操。不管怎么說,曹昂那也是嫡長子,從身份來講,只要曹操沒有明指其他兄弟為繼承人,那等到曹操百年之后,曹昂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繼承曹操的位置。所以曹昂可不想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讓曹丕他們撿了便宜。
被曹昂這么一弄,曹植還真有些秀才遇到兵的感覺,而一旁的曹丕自然不會就這么善罷甘休,眼珠子一轉,就朝著曹彰使了個眼色。你不是要來蠻的嗎?那咱們就都來蠻的!見到曹丕的眼色,早就有些不耐煩的曹彰立馬就是會意,直接便是大步流星地朝著廂房門口走去,大聲喝道:“我今日一定要面見父親!我倒要看看,有誰敢攔我?”曹彰長得那是虎背熊腰,加上早年就開始在戰場上廝殺,身上自然沾染了不少殺伐之氣,這么橫沖直撞地往這邊走來,還真是嚇得那些軍士不住的后退。
“大膽!”曹昂也是被曹彰這樣的舉動給嚇住了,連退了三步,后背已經貼到房門了,這才緩過勁來,立馬便是大聲喝道:“這是父親靜休之地!你豈敢如此放肆!”
“哼!父親靜休?”曹丕這個時候開口了,冷冷一笑,哼道:“說得好聽!父親病倒之后,我們兄弟就再也沒有見過父親一面!你說父親在靜休,不讓我們見面,那你又何故留在這里?父親現在到底是什么狀況,也都是你嘴上說說罷了!說不定,現在父親早就被你給害了!”
“胡說八道!”曹丕把這么大一個屎盆子往曹昂頭上倒,曹昂哪里肯?立馬就是指著曹丕喝道:“你們心里打得什么鬼主意,真當我不知道么?你以為這樣誣陷我,就能得逞嗎?啊!我知道了!你們定是想這樣沖進房里,打擾父親休養,把父親給氣死!”正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曹昂干脆也是跟著往曹丕三人腦袋上扣帽子。
這下兄弟幾人那是更加吵得厲害了,你指責他懷有歹意,他指責你別有用心,總之,要是不認得他們的人見了,根本不會相信他們是兄弟,說是仇人都不為過!
站在門口的荀彧和滿寵都是滿臉苦澀,曹操現在還沒有死,這些公子就鬧成這樣了,這萬一曹操真的去了,那曹魏豈不是要大亂!到時候,這曹魏內有動亂,外有勁敵,只怕曹操和他們這些重臣辛辛苦苦幾十年所打下的霸業,就要這樣土崩瓦解了!
就這么看著他們這樣吵下去也不是事,荀彧和滿寵兩人都是深吸了口氣,同時上前一步,對著曹昂等人開口勸說了起來。只不過,荀彧和滿寵他們雖然是苦口婆心,但事關自己的將來,曹昂他們誰也不肯讓一步,反倒是吵得越發厲害了!
“都給我閉嘴!”就在兄弟四人吵得越來越厲害,就差要動手了的時候,忽然一把呼喝聲響起。曹昂等人現在都吵得正起勁,被人這么一喝,一個個都是瞪圓了眼睛,想要看看,到底是誰這么大膽!
可是當他們把目光移到發出聲音的方向,卻是全都傻了眼,全都跪了下去,不僅是他們,就連在旁邊的那些軍士,以及前來勸架的荀彧和滿寵也都是同樣跪拜了下去,眾人齊聲呼喝:“拜見主公(父親)!”
曹操臉色鐵青,在婢女地攙扶下,顫顫巍巍地站在廂房門口,只是有些蒼白的臉頰和黑黑的嘴唇,表明他現在還在重病當中。怒目瞪了一眼曹昂兄弟四人,冷哼道:“我現在還沒有死!你們也用不著如此著急來搶我的位置!”
被曹操這么一說,曹昂四兄弟一個個都是趴在地上不敢起來,滿頭都是驚出來的冷汗。別看曹操現在是病魔纏身,但多少年以來,曹操所積攢下來的威嚴,已經在曹昂兄弟們的心中根深蒂固,他們哪里敢在曹操生氣的時候來觸曹操的霉頭?
曹操冷哼了一聲,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啐了一口,喝罵道:“都還賴在這里作甚?還不都給我滾!一群丟人現眼的東西!以后再找你們算賬!”
被曹操這么一頓呵斥,曹昂兄弟立馬便是灰頭土臉地退出了院子,只是在退出院子之后,曹昂和曹丕兄弟三人又是相互狠狠地瞪了一眼,各走各的了。而對于自己的這幾個兒子,曹操在他們離開之后,臉上也是浮現出了意思無奈,搖了搖頭,又是咳嗽了幾聲,這才對還跪在地上的荀彧和滿寵說道:“文若!伯寧!你們來找我是有要緊事吧?都進來說吧!”說完,便是示意攙扶自己的那兩名婢女,送自己回了房間。
得到曹操的許可,荀彧和滿寵也是慌忙站起身來,雖然他們和曹昂兄弟四人一樣畏懼曹操,但此刻他們的臉上卻是多出了幾分喜色。曹操醒來了,那很多事情就能做出決斷了!當即他們兩人便是跟著曹操一塊進入了廂房。
在廂房內,曹操在那些婢女的幫助下,直接靠在了榻上,用棉被稍稍蓋住了一下肚子,同時旁邊一名婢女也是手腳麻利地將一方絲巾用水打濕,放在了曹操的額頭上。這冰涼的絲巾蓋上額頭,曹操立馬便是舒服得呻吟了一聲,隨即將目光轉向了荀彧和滿寵,慢慢說道:“說吧!有什么壞消息?”
曹操這話的語氣雖然很平淡,但落在荀彧和滿寵兩人的耳朵里卻是讓他們全身不由得一震,臉色有些為難地相互看了一眼。雖然之前他們急急忙忙想要找到曹操說明此事,但臨到頭了,卻又不敢開口了,之前得知曹洪戰死的消息,就把曹操弄成現在這副模樣了,這要是把整個事情告訴曹操,曹操還不得馬上氣死了!
看到荀彧和滿寵兩人的模樣,曹操卻是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雙眼瞇成了一條縫,依舊語氣平淡地說道:“你們說吧!是不是妙才那邊打輸了?放心吧,我還沒有那么容易死!”
曹操都說到這份上了,荀彧和滿寵自然不敢再隱瞞了,荀彧立馬便是將之前滿寵給他的軍情遞了上去,由婢女轉交到了曹操的面前。雖然剛剛曹操說得輕松,但當他拿到那份軍情之后,似乎也明白這份軍情里面不會是什么好消息,手也是忍不住顫抖起來。慢慢揭開錦囊,將里面的軍情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而在看這份軍情的過程中,曹操的雙手反倒是慢慢靜了下來,到最后,曹操深深地吸了口氣,慢慢將手中的軍情捻成一團,放在身下,一臉平靜地對荀彧和滿寵說道:“那么幽州那邊可有什么動向?”
看到曹操的模樣,荀彧和滿寵兩人都是暗暗松了口氣,以為曹操并沒有因為這件事而動怒,可是他們卻是沒有注意到,在曹操身邊斥候的一名婢女的臉色是越來越痛苦。原來是曹操將手放在棉被下,卻是一把抓住了那婢女的大腿肉,使勁地抓了起來,疼得那婢女是差點叫出聲來!只不過她卻是不敢那樣做,只能是低垂著腦袋,用牙齒拼命搖著嘴唇忍住。
滿寵借著將幽州的情況說了一遍,按照曹魏安插在幽州和冀州邊境的探子回報,幽州軍似乎并沒有南下入侵的跡象。而留守渤海的夏侯淵也是打算等張頜的傷勢稍稍穩定之后,就率軍回東郡請罪。
聽完滿寵的回答之后,過了半晌,曹操這才嘆了口氣,棉被中的那只手慢慢松開,抬起手對滿寵說道:“算了,請罪之言就用不著再提了!你派人去通知妙才,此次戰敗,非他之過,讓他不必太過內疚,最重要的是將儁乂的傷給治好!對了,此事是否告知了元直和仲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