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雅培坐下來之后,聽著大家有意無意的展示著自己的學識和見解,突然感覺這個交流會多少有點諷刺的意味,它把人性劃分的太清楚,把社會地位也劃分的太明顯,這種現象往往給人的感覺便是,一個人來到這里很需要自知之明,也很有必要阿諛奉承,就像剛才……要么別靠近,要么你有足夠充足的準備去應對!
微微側目看向旁邊坐著的樂有杰,她不清楚這個衛生界的新秀為什么會這么清楚自己的來歷,又是為什么愿意給自己這個機會接近在座的精英前輩們,他不怕自己會出糗嗎?他不怕這些人為難自己嗎?他到底居心何在?
這一瞬間,杜雅培突然感覺自己不是很肯定樂有杰對自己是善心是惡意了。
現在聽著他對病理學的滔滔不絕,那樣專注和投入,恍惚身邊根本沒有坐著杜雅培一般,這表現足夠證明他有多么熱愛自己的學科。
杜雅培想,如果他真的如自己想象的那樣對自己存在不單純的心思,那么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呃……或許是想多了吧!杜雅培在心中糾結之后,推翻自己的猜測。
由于重生之后心氣太高,這段時間杜雅培也著實張揚了些。不過,也正是心氣高,不愿再如前世那樣任人宰割,于是心思也會變得更加謹慎和細膩,通常稍稍感覺到有不好的動靜,就會超乎尋常的敏感。
好吧!是自己太過敏感了些,以至于想那么多,去懷疑所有的人。杜雅培想,這么難得的機會,應該好好把握才好!于是將注意力投放在了樂有杰正在講解的病理學科上。
“無可否認,我們中國在醫學病理科方面還是很落后的,首先是臨床醫生對于病理科的認識不夠全面,導致病人得到的傳達也是不全面的,以至于很多病人家屬對標本是否送病理科做檢驗得不到準確的認可,最常見的一種問法就是:‘這腫瘤都已經切下來了干嘛還要檢驗?是惡性良性反正都已經切下來了,還有檢驗的必要嗎?’這樣的問句我們覺得好笑,但是我們必須要原諒病人家屬,因為他們對病理這個學科的不認識、因為他們是外行。但是,我們卻不能原諒臨床醫生,是他們沒有對病人家屬做到全面的解釋,以至于讓他們造成誤解……”
樂有杰是有才的,這一點杜雅培又一次肯定了。
有一個關于病理學的問題,前世杜雅培沒來得及弄明白,今生雖然還未曾遇到過,她也很清楚這個問題不應該是她這個臨床醫生問病理醫生的,但是她就是情不自禁的想要弄明白。
在樂有杰的講解告一段落時,杜雅培抓住時機,問道:“樂醫生,對于我們臨床醫生已經確診的不全流產,為什么還要送病理做檢驗呢?”
“這個問題……”剛才那個瞧不起杜雅培的老婦人開口了,給人的感覺又是那種不屑,她道:“還是經驗少啊,這樣的問題都沒有弄明白!呵呵呵……”或許是她想起杜雅培剛加入他們時的一席話,這女子也挺不簡單,于是在最后“呵呵呵”的笑了幾聲來掩飾自己太過明顯的不屑。
杜雅培沒有想到自己的一時好奇和好學,又被人“抓了把柄”。無奈,也只有繼續應對了,臉上繼續表現著得體的笑,道:“晚輩經驗少,這樣的病例在我管理的病人身上還未曾遇見過,突然想起如果有這樣的病例,該要怎么理解和解釋,于是不自覺的便問了出來。如果前輩可以幫我解答這個問題,當然最好不過,因為前輩也是婦產科醫生嘛!經驗肯定豐富的很!”
還未曾遇見過,便可以在腦海里想象出這么一個病例,這人顯然比別人有先見之處!
杜雅培也無意再露鋒芒,但這人顯然有些逼人太甚的意味,杜雅培除了積極應對別無他法。
“很簡單,為了確認!畢竟我們臨床醫生肉眼診斷,已經不能作為最終的診斷結果,是需要輔助科室的幫助的!”那老婦人胸有成竹的回道,語調中仍舊是不屑。
杜雅培心中冷笑一下,這樣的解釋,她也會,而且也這么認為過,但那只能是曾經,現在是絕對不會這么認為了。
杜雅培著實有點不服氣了,她就不信了,這么一個老古董,想必中醫醫學更擅長吧!新型醫學知識她腦子里所存在的恐怕跟她現在的表現很不成正比吧!
“呵呵呵……”樂有杰樂呵了,然后目光含笑在杜雅培身上很滿意的掃過,那種陽光的明媚張揚的氣息又一次被杜雅培感受到。他轉頭又看向那婦人,笑道:“是為了確認,這一點沒錯,想必杜醫生腦海里曾經也有過這樣的解釋吧!只是現在不再這么認為了,對不對?”
樂有杰,確實張揚了些,毫不顧忌別人的臉面,更是不會遮掩別人的錯誤。
杜雅培輕笑了一下,并未回答樂有杰的問話,她知道,一旦自己回答了,那老醫生將更加難堪。
“更確切的說是為了診斷出絨毛里面是否存在炎癥,這也正是幫助臨床醫生找出病人不全流產的確切答案!”樂有杰慢條斯理的說道。
哦……原來是這樣!杜雅培在心中默默的向樂有杰道了謝。
不自覺的又將目光轉向樂有杰,他大方的講解著,臉上仍舊是淡淡的藏著陽光的笑。衛生界“新秀”如果只有一個名額,而且還落在了他身上——當之無愧!
無意間瞟見不遠處的元媛。她好像是一個人站在那里自斟自飲。杜雅培這才意識到,自己在這邊坐太久了,盡管如果元媛看見她坐在這群人中間會為她高興,但是心情正處于糟糕時期的元媛見杜雅培這么久還不回去關心她,恐怕也會有意見了!還有董健,如果看見她在這里不知道會怎么想!
不行,得離開了!只顧求知識心切,都忘了關心朋友,這可不行!
杜雅培此時有點如坐針毯般難受了,眼睛不停的往元媛那個方向望去。
她清楚,如果現在自己主動要求離開,顯然是對這群老古董的不尊重,也是對醫學的不尊崇。
不過還好,樂有杰很快發現了杜雅培投向元媛方向的眼神,感覺到她的不安,輕聲問道:“是不是想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