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通婚書!
“趙老虎就是她的親舅舅”,唐缺這句話一出口,張縣令和原本滿臉惱怒的林學正猛然一愣,二人交換了個眼色后,林學正又跟著問了一句,“你說趙老虎是那婦人的親舅舅?”,因神情變幻太急,他的臉色就顯得有些木木的。
唐缺也無多話,只點頭答應,“是”。
確認這個消息后,張縣令與林學正再次對視了一眼,兩人的眼神中都有一股子猝然而起的欣喜,天上掉餡餅兒,這還真是好事臨頭了。
就不說前幾日早定下了籠絡趙老虎的策略,其實早在張縣令剛剛到任的時候就在趙縣尉身上下過功夫,希望能將他拉到自己身邊來。
趙老虎乃是本縣老人兒,幾十年在衙門里一步步熬出來的,民間威望又高,不管是在市井間的影響力還是在縣衙里面,他都是一個當之無愧的狠角兒。雖然是三把手縣尉,但不管是從資歷還是影響力來說,都足以跟姚主簿抗衡。
無奈這趙縣尉也是老成精的人物,雖然嘴上一點不露,但縣衙里的大勢卻是看的門兒清,壓根兒就沒心思摻和進張、姚之爭這潭渾水。所以任張縣令如何籠絡懷柔,他總是不遠不近的支應。公事上不懈怠,但要論私誼交情什么的,卻是免談。
遇到他這種態度,張縣令實在是半點辦法沒有。他這個縣尊本就是個跛腳鴨,又有什么辦法來拿捏資格既老,政績又突出的趙老虎?
自打四天前定計之后,張縣令再下苦功,還拉著林學正一起去敲邊鼓,饒是如此,情況也沒好上多少,整個情形依舊是老鼠拉龜,無處下嘴。
但在眼下不能請調鎮軍卻要解決二龍山土匪的時候,趙老虎實在是太重要了,卻又不能不拉,就為這事兒,張縣令這幾天實在沒少上火。
眼見時間一天天過去,張縣令正心急火燎的當口,唐缺突然爆出這么個消息來,如何不讓他歡喜?
眼中的喜意掩都掩不住,與林學正對視的張縣令轉過目光后,稍稍遲疑著道:“聽說這個婦人素來克夫,唐成你……你還要與她成婚?”。
唐缺目睹張縣令的這個遲疑和探問,心中實有一股說不出的淡淡的高興,張縣令在自己這樣艱難的時刻還能想到問他這么一句,雖然透出些書生氣,卻也足以說明此人并不是那種只圖功利的刻薄寡恩之人,跟著這樣的上司干事兒,至少心里不憋屈。
“子不語怪力亂神!什么克夫不克夫的我卻是不信,說來我與她相識也有年余了,這一年多來不也活的好好的,別說克了性命,就是小病小災都沒有”,心下想著張縣令剛才的表現,唐缺面兒上卻是一點兒沒露,微笑著道:“此事我已稟明雙親,他們也都是同意的,如今就等著往女家‘通婚書’了。”
唐缺話剛說完,一邊兒的林學正已是撫掌贊道:“子不語怪力亂神!唐成說的好”。
聞言,張縣令莞爾一笑,要說這事兒最樂見其成的就是他了,“只不知趙縣尉素日對他這個外甥女兒如何?”。
唐缺想了想,終究沒把毒寡婦替她舅舅打理鄉下田產的事兒給說出來,趙老虎既然做的如此隱秘,自然是不想別人知道,若非實在必要,他也沒得多嘴去說,只是簡單答道:“還好”。
“縣令大人多慮了”,林學正笑著接過話頭兒,“要說這趙老虎最大的特點就是好護短兒,平日里對手下都像牛犢子一樣護的厲害,更別說自家親外甥女兒了。”
此時的林學正那里還有半點剛才見唐缺時的惱怒?見張縣令聞言而笑,他遂又呵呵的續了一句道:“既是唐成的好事,這通婚書說不得就要借重大人墨寶了,擇日不如撞日,便由我為大人磨墨如何?”。
悶了好幾天如今臉上總算露出笑意的張縣令聞言也沒推辭,詢問了唐栓的姓名及毒寡婦在家中姊妹間的齒序后,自到了書案前引筆援墨,伏案而書。
唐缺起身走到書案邊看去,見張縣令實是寫的一手好行書,筆下的內容倒也簡單,不過二三十字而已:
唐栓白:家有獨子,年已成立,未有婚媾。承賢二女令淑有聞,四德兼備,愿結高援。謹因媒人張無頗、林玉楠,敢以禮請,脫若不譴,佇聽嘉命。
至此,唐缺才知道張縣令的全名是張無頗,看著這張通婚書他也著實歡喜,不過這份歡喜更多的卻是為李英紈,這婦人半生姻緣多舛,幾次成親給她帶來的都是無盡的傷心與羞辱,此番成親能有本縣縣令及學正大人出面做媒人,至少揚眉吐氣這四個字是盡占得住了,這除了能給她掙回一個大大的臉面之外,好歹也能一掃舊日的晦氣。
當然,一個寡婦再嫁卻能引得張縣令拉著林學正一起做媒人,縣尊大人更多的意思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否則僅憑唐缺現在的臉面是遠遠不夠的。
張縣令想必對自己在通婚書上寫的這筆行書甚是滿意,收筆之后又細細看了一遍,直到墨跡全干之后,這才吩咐書房外候著的下人去內室取錦盒來。
不一時,那下人捧著一個長約一尺左右的錦盒走了進來,唐缺見這四角鑲銀的盒子做工考究,隱隱還有檀香味兒傳來,已知其名貴,眼見著張縣令要用它裝通婚書,忙出言攔了,能得張縣令親承媒人,手寫通婚書已經不易,沒得再讓人貼補這些東西。
“唐成不必如此,這禮函萬萬疏忽不得”,林學正現下心情正好,趁著張縣令正在封題那檀木盒子的時候,笑著向唐缺解釋道:“莫小看了這禮函,每個尺寸都是大有講究的,長一尺二寸,乃是法一年十二月;寬一寸二分,象一日十二個時辰,檀木厚二分,象二儀,蓋厚三分,象三才,函內寬八分,象八節。這些尺寸半點都不能錯,你要不用這個,一時半空還真找不到合適的”。
林學正說完禮函的講究后,張縣令手中的封題也已做完,順手將盒子遞給了唐缺,“玉楠說的對,婚姻乃人道之大倫,實是疏忽不得,說起來這禮函還是為我幼弟準備的,今天正好趕上,你且拿去用就是。畢竟是趙縣尉的侄女兒,于這些禮節上莫要輕忽了”,見唐缺接了盒子,張縣令又笑著補充了一句道:“對了,回家之后莫忘了用五色線把這禮函扎縛好”。
張縣令既然提到趙老虎,其潛在的意思已不用多說,唐缺也就沒再推辭,“多謝縣尊大人了”。
“恩”,張縣令笑著點了點頭,卻沒說話,側身間看了林學正一眼。
林學正又怎會不明白張縣令的意思?笑著拍了拍唐缺的肩膀道:“還是剛才那句話,擇日不如撞日,既然你雙親已經同意這門婚事,我看下午便可把這通婚書送往趙家”。
此事好容易得唐張氏兩口子答應了,唐缺實也不愿再拖,當下便點頭答應。他到縣衙入職的事兒因有姚主簿那邊軟頂著,所以一些必備的需要存檔的文書就還沒做好,當下三人商量著這幾天且不急此事,先把眼前送通婚書及定婚期的事情辦妥之后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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