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方杰傻眼了,在場其他人也都傻眼了,“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這句名言,幾乎人人都知道,但很少有人知道是出自《莊子》,大多數人在潛移默化中深深受到國學影響的同時,卻又不知道自己使用的是國學,在引以為傲引用這些名言名句的同時,又反過來對其不屑一顧,這不能不說是一種悲哀。
說實話,別說其他人,就連出題的忘情也不知道這句話出自哪里,這話當初是孤獨行云對她說過的,她只是覺得很有道理,但并沒有去細想更深層次的含義,如今見方杰說出了這句話的出處,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這句話真的出自《莊子》?幾千年前就有了這句話?原話到底是什么意
忘情問這話的時候,似乎知道答案的裘新正微笑著點頭,贊許地看著方杰,而此時的方杰,也來不及后悔了,既然已經給出了答案,而且是忘情提出的問題,他自然要回應了:“的確是出自《莊子》里的。意思也很簡單:泉水干涸后,兩條魚未及時離開,終受困于陸地的小洼,為了生存,只能相互把自己嘴里的泡沫喂到對方嘴里相互濕潤以求生存。”
說到這里,方杰微微一嘆,若有所思地看向忘情:“這樣的情景也許令人感動,但是,這樣的生存環境并不是正常的,甚至是無奈的。對于魚兒而言,最理想的情況是,海水終于漫上來,兩條魚也終于要回到屬于它們自己的天地,最后。他們,相忘于江湖。在自己最適宜的地方,快樂地生活,忘記對方,也忘記那段相濡以沫的生活。”
聽了這段解釋,忘情整個身子晃了晃,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無比。低吟道:“能夠忘記的魚。或許是最快樂的。而如果有其中一條魚不能忘記呢?”
“能夠忘記,能夠放棄,也是一種幸福。”方杰目光逼視著忘情,一字一頓地道:“相濡以沫,或許令人感動,而相忘于江湖,則是一種境界,或許更需要坦蕩、淡泊的心境。海水總是要漫上來的。兩條魚也終于要回到屬于它們自己的天地,它們最終還是會相忘于江湖。而當它們忘記了對方,忘記了自己。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知地時候,它們也就完全回歸到了自然而然、自由自在地境界。這種境界也是最符合它們真性、它們最為適宜的境界。這就是莊子的大道自然境界。”
顯然,這場對話已經不單單是解釋了。而更像是兩人在執念和放棄兩者之間抉擇,方杰想勸忘情放棄那段刻骨銘心的愛。回歸自然,而忘情卻不愿放棄。想尋求一個妥善解決問題的辦法,可最終。方杰給出的答案是殘酷的,當然,方杰也是有點私心的,畢竟他潛意識里對那個人還是很不爽,很妒忌,自尊心作祟地情況下,這番話算是挑明了要挖墻角。
在場眾人聽了這兩人的對話后,越來越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一頭霧水不知道這兩人在打什么啞謎,一場文斗引發出這種莫名其妙的探討,是誰也沒料到地,當然,了解一些內幕的裘新多少有點明白忘情和方杰兩人的想法,只不過他早已過了風華年齡,對這種事情并不太感冒,也就有意無意地無視了。
至于掌上明珠,完全是懵懵懂懂的樣子,根本沒聽明白這話里地意思,不由得問道:“你們兩個在說什么啊?我怎么一句都聽不懂?”
神色黯然的忘情直接無視了掌上明珠地發言,忽然又問道:“那你是不是已經到了這種境界?或者說,你以前就有過這樣的經歷,而你做到了
方杰沒想到忘情會突然問出這樣地問題。這次輪到他臉色大變。身子晃了晃。差點沒站穩。好容易穩住身形。眼神閃爍了半天才苦笑著。說了一段把所有人都繞糊涂了地話:“可說我做到了。也可以說沒做到。現實中。我做到了。但那是被逼無奈。這游戲里……我不想那么做。或者說。我就是不想處在那個境界下才進游戲地。所以。我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達到了大道自然地境界。也許。正是因為每個人都是有地。我才在游戲中尋找自己地一片樂土。以滿足我地……”
這段話說完。隱隱有些疼苦之色地方杰神情一松。似乎得到了某種解脫。可其他人地眼神完全變了。像是看神經病似地瞪著他。就連神經質地忘情。都沒搞清楚方杰這番話里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地是。方杰地現實背景一定有一段很精彩地故事。不過看他目前這樣子。顯然是不打算坦白從寬了。
“喂!你們兩個人眼里還有沒有本小姐啊!”
掌上明珠那不滿地叫囂聲。適時打破了場中地沉悶氣氛。方杰回頭一瞧。不由得笑道:“你現在已經是我地丫鬟了。沒我地允許。你不許說話!”
掌上明珠面色一寒。正待頂嘴。卻被裘新一眼瞪了回去。她這才意識到老爹是在給自己挑得意郎君。心下轉念一想。既然已經輸掉了賭約。連文斗都輸了。自己也再沒任何理由反悔了。一個月以內都得聽方杰地。
雖然掌上明珠表面上很是不服氣。但心中早已對方杰欽佩不已了。暗想自己武地打不過方杰。文地在方杰面前簡直是小學生。說起來。其實這個方杰也不錯嘛。很優秀。文武雙全。就是長地不帥。有點遺憾。不過男人帥不帥也沒多大關系。有本事就行。是個不錯地得意郎君哦!
想到這里,掌上明珠感到臉上有些發燙,整個人也顯得有些糾結,現在別說跟方杰頂嘴,就連看對方一眼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另外一邊的方杰自然不知道對方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見事情已經結束了,也就不想再耽誤時間,對裘新抱了抱拳道:“今日多謝裘老哥盛情款待,所謂來日方長,在下就此別過!”
“好說好說!”裘新也基本上對方杰有了一個全方位的了解了,笑著回禮道:“以方少的本事。從南面突破武當派地封鎖。到達荊州城應該不是什么難事,老夫就不遠送了……至于小女之事,還往方少路上能多擔待一些……”
“呃?”方杰不由得一愣,連忙回絕道:“剛才只是我們晚輩鬧著玩呢,裘老哥可千萬別當真,我看這事就到此為此吧……”
不等方杰把話說完,裘新大手一揮,笑道:“哎!這件事可不能就這么算了。要不然我的老臉還往哪擱啊?其實我也是有點私心的,我那閨女平常誰都不服,今天總算找了個能壓制她的人。老夫想懇請方少無論如何得幫忙管教管教我家這個頑劣女,若是方少還有什么要求,盡管提嘛,老夫決不讓你為難便是!”
“我靠。整天屁股后面跟著一個這樣的女人,這日子還怎么過啊?”方杰不由得翻了個白眼。可人家畢竟是長輩,倚老賣老的面子不能不給。
正猶豫間。掌上明珠已經湊到了方杰跟前,鼓足勇氣道:“愿賭服輸!你不讓我跟著。是不是想耍賴啊?哦!我知道了,你是想陷我于言而無信是不是?我不管,我輸了就是輸了,這個月我跟定你了,就是你的丫鬟,你不許反悔!”
“那你什么都聽我地?”方杰滿臉笑意地瞟了對方一眼,見對方小雞啄米似地連連點頭,不由得笑道:“好啊,那你現在把衣服脫了。”
聽了這話,裘新地臉色一下子變得古怪至極,正要勸阻,卻見掌上明珠紅了紅臉,羞澀地低下了腦袋,手指扯著裙角小聲道:“要脫,也是脫給你一個人看啊……”
“我暈!”本來占據主動的方杰一下子開始悶騷起來,哭笑不得地道:“罷了罷了,跟著就跟著吧,不過我事先申明,你若是不聽我的話,隨時滾蛋!”
掌上明珠一改先前的暖昧,大大咧咧地一挺胸,得意地道:“那——是自然!”
“你真讓她跟這我們?”見方杰答應了下來,忘情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傳音入密道:“此女性格有點……恐怕會惹出不少麻煩吧?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還不至于吧?”方杰搖頭地一笑,傳音入密道:“其實人的性格是一體兩面的,優點亦是缺點,缺點亦是有點。有句話叫作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也可以反過來說,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這丫頭性格雖然刁蠻任性了一點,但卻比絕大多數人要單純得多,沒什么壞心眼,而且一旦被降服,反而更聽話!”
“比我還聽話么?”雖說忘情跟方杰之間的關系還沒到那一步,但女人的妒忌心是與生俱來地,見方杰居然把掌上明珠說的這么好,忘情多少有些不滿。
方杰似乎看出的忘情地那點心思,笑道:“和你一樣聽話,只不過,你那是裝出來的,有意謙讓,屬于理解萬歲的那種,但她不一樣,她是盲目的聽話,大道理她不懂,細節她也不會留心,但她會絕對地服從。”
“這就是你一直忍著她的原因?”問了一句廢話后,忘情又不由得問道:“你就這么了解人性?真想知道你現實中到底是干什么地……”顯然,在好奇心驅使下,忘情想套點話出來。
“神棍唄!”方杰露出一絲回憶之色后,半真半假地回了一句,不等忘情繼續追問,便已經翻身上馬,見方杰似乎不想多說,忘情只好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