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如歸

064 主動出擊

064主動出擊

很顯然的,秋柔想要表達的絕對不是語玫目前說出來的這樣,實際內容還是差不多,就是關俊彥被關起來這件事情是秋柔告訴梁紫嫻的,只是被語玫偷換了概念。

幾句話一繞完,這件事就從秋柔所說的只是聽從梁紫嫻的吩咐不得不回答,而變成了秋柔因為害怕受懲罰而不顧梁紫嫻的性命。同樣的事情用不同的方式去理解,那絕對就會是不同的結果了。

秋柔愣住了,旋即想起語玫這樣說會給自己帶來什么樣的后果,語玫這話再說重點,那就可以給她扣上一個蓄意謀害主子性命的罪名來

想到這里,一直表現都挺穩重的她心頭也有些慌亂,腿一軟跪在地上,道:“四小姐,奴婢絕對不曾有這樣的心思當時大少奶奶醒來便很激動的詢問大爺的情況,奴婢若是撒謊,萬一大少奶奶看出來了,不是對她的心情刺激更大么?”

辯解還是很不錯的,可惜語玫并沒有打算跟著她的意思繼續說下去,反而重新返回她剛才的論點上,道:“哦,這么說來,你也認為你說出爹爹的事情來,會刺激到娘親?”

秋柔這時已經生出了悔意來,因為知道語玫之前是智力不全的孩子,即便聽說她已經痊愈,秋柔在面對她的時候也存了些輕視之心,這下子落入語玫小心編織的陷阱里,變得有口說不清了。

“奴婢……奴婢,奴婢真的沒有想要刺激大少奶奶……奴婢只是不敢違抗大少奶奶的命令而已。”秋柔低著頭,只是堅持著她剛才的言辭,不再順著語玫的話往下說。

語玫神色一厲,道:“可是你卻做了你讓娘親知道爹爹被罰的事情,害得她帶著那么重的傷到曦園來,現在她都還昏迷不醒的躺在我房里秋柔,這都是你的錯”

秋柔一抖,還是不接語玫的話,只是不斷搖頭否認:“不,小姐,奴婢沒有,沒有……”

秋暮和青禾也站在一邊,因為語玫的表現兩人似乎都又驚又怕,眼中神色不斷變換,卻始終沒有出現過對秋柔的一絲同情。

她們同為大丫鬟,平時卻要保守秋柔的欺負,現在看到她落難,自然不會覺得她可憐什么的,只是見到一向能言會道的她被小小的四小姐一些話給扣上了這么大的一個罪名,不禁對自己待會兒可能遇到的情況擔心起來。

語玫打斷秋柔不斷的自語,道:“秋柔,有沒有你自己清楚,可不論事情經過是什么,我娘親她都因為你而再次昏迷不醒,你的錯誤已經犯下,再多說也無用,受罰是一定的。”

聽到這話,秋柔本來變白的臉色居然有了一絲好轉,她還跪在地上,卻抬頭看著語玫,道:“小姐,雖然你也是主子,可奴婢畢竟是大少奶奶身邊的人,就算犯錯了,也應該由她來懲罰。”

言外之意,你就不要想對我動手了。

語玫一笑,她本來也沒打算要親自動手,借刀殺人什么的其實是件挺不錯的事情,尤其是借的是一把可以斬殺猛虎的利刃,結果卻用來對付一只家養的小山雞:“娘親她現在有傷在身,怎可還勞煩她,所以我打算晚些時候把今天的事情向爺爺匯報一下。”

嗯,親愛的爺爺大人,既然你都這么狠的給我準備了這么些個敵人,那你的名號什么的,偶爾借來用用你也就不要介意了。語玫在心頭狡黠的想,不知道自己那個基本上可以算是面癱的爺爺知道她用自己的名頭去嚇唬一個丫鬟,會有什么反應。

果然,關仁浩的這個關府第一老大的名號不是白掛著的,秋柔原本還算有些硬氣,可一聽語玫要把這事告訴關仁浩,她頓時三魂六魄飛了一半。

在寧芷蘭對她們的教育之中,有一點很是重要的就是:不論什么時候,都不可以惹到老爺,因為他是關府之中可以決定一切的人。如果她們犯在其他人手里寧芷蘭也許還可以轉圜,可如果被老爺抓到小把柄,那她們絕對會死得很難看。

“小……小姐……”秋柔看著語玫,腦海中竭力想著應該要找個什么樣的理由來解釋自己的行為,真實目的是肯定不能說的,也自然不能承認語玫的推斷,否則她就算有十條命,身后有十個寧芷蘭撐腰,也照樣無法在關府待下去。

然而語玫卻沒有再理會她,又看向青禾,問道:“青禾,當時娘親醒來的時候,你在么?”

青禾和青釉是梁延錚派去貼身保護梁紫嫻的,其中青禾功夫好,相當于依依一樣的隨身護衛,而青釉則精通醫術和毒術,平日里負責保護梁紫嫻不受毒藥的侵害,包括在食物中的和在所接觸的一切物品中的。

“回四小姐,當時奴婢和青釉秋暮都不在。是后來大少奶奶執意要來找四小姐,奴婢和秋暮才跟著一起來的。”

青禾對語玫行了禮,關于語玫的情況梁延錚自然不用向他的手下“報告”太多,只是在很早之前就傳了命令來,讓她在語玫的許可下,竭盡全力的幫助她。

“那你們可有勸說娘親?”知道青禾是自己人,語玫也沒問特別刁鉆的問題,只是和剛才詢問秋柔一樣態度平穩語氣淡淡的。

青禾又行了禮,道:“回四小姐,奴婢們有勸大少奶奶,可沒成功……”青禾一貫是這樣,比較溫柔,對誰都很有禮貌,但卻給人一種不是很好能靠近的感覺。

“嗯。”語玫點點頭,然后看向最后一個秋暮,道:“秋暮,青禾所言可全是真?”

秋暮是衛茹君派到寧芷蘭身邊的人,察言觀色的本事也不小,此時見語玫問話,忙擺正了心態,點頭道:“回小姐,是這樣的。奴婢們也有竭力勸阻,卻始終勸不了大少奶奶。”

“我知道了。”語玫再次點點頭,然后重新看向被拋在一邊忐忑不安的秋柔,道,“秋柔,你可看見了,因為你的膽怯行為,導致了這么嚴重的后果,若是現在輕饒了你,以后你不知道還會惹出什么禍來。”

“小,小姐……”秋柔現在是真的慌了,語玫那小臉上寫滿了認真,且還沒有任何一絲說話的余地,但她還是有一些不死心,“小姐,奴婢真的沒有想要對大少奶奶不利,那真的只是……”

“夠了”語玫打斷秋柔的求饒,冷聲道,“你現在立刻給我回靜園思過,至于你的處罰,等我稟告了爺爺之后再做決定。”

秋柔聽到語玫再次提起關仁浩,心頭更是害怕,猶豫著還想要給自己求情:“小姐,奴婢……”

“秋柔,難道你沒聽清楚小姐的話么?”一直站在語玫身旁不吭聲的春韻忽然開口,走過來將她扶起,低聲道,“還不快回去,等著小姐生氣立刻罰了你么?”

“可是,我……”秋柔還有些遲疑,不知道現在應該要何如。

春韻一邊半拉著她,一邊往外走,把聲音壓得更低,道:“現在小姐還沒有向老爺稟報,也許事情還有轉機,但如果你現在不走,惹小姐發火了,那就真的就只有懲罰了。”

秋柔聽春韻說得在理,也乖乖往外走去,只是心頭難免嘀咕:不就是個沒人寵愛的小丫頭,她憑什么這么囂張?秋柔會這樣想也不奇怪,幾乎是由始至終的,秋柔都沒有把語玫當成主子來看,不過春韻的話倒是提醒了她,現在她正好可以去找下蘭姨娘。

春韻把秋柔的神色變化看在眼中,等她離開之后重新站回語玫身邊。

“好了,你們先下去吧。”語玫畢竟也是有傷的人,問了這么久的話,氣色便沒了剛才的精神,只是有些疲累的擺擺手,示意青禾和秋暮離開。

“小姐,累了嗎?要不先去其他房間休息一會兒?”春韻看出語玫的疲態不似作偽,也有些擔心起來,語玫身子一向偏弱。

語玫搖搖頭,只是閉著眼睛養了會兒神便站了起來,道:“我現在可還是我娘親的孝順女兒,若是就這么不管她自己跑去休息了,怎么都說不過去吧?況且……”稍稍停頓了一下,語玫臉上笑意清淺,“我都已經主動出擊了,怎么也得看看那邊會是什么反應吧?”

那邊,自然是指寧芷蘭。

不得不說這寧芷蘭的確有夠厲害,那日分明已經被關仁浩關進了佛堂,可她在進去之后不到兩個時辰就被人發現暈倒在佛堂之中。

至于昏倒的理由……其實也很簡單,寧芷蘭被于元祥診斷出,已經懷有二月身孕。有了這個理由,佛堂自然也不能再跪下去了,寧芷蘭自然算不上什么,可關家的子孫,還是挺重要的。

剛聽到春韻說這事的時候,語玫也只是輕輕笑了一下,難怪寧芷蘭敢那么“明目張膽”還不依不饒的謀害梁紫嫻,開始的下毒什么的都讓梁延錚的人給擋了下來,所以這次她才不得不親自動手,帶著關俊彥一起,不小心讓梁紫嫻滾下了樓梯。

作為已經是三個孩子的母親的人,寧芷蘭會不知道自己已經懷孕了?哼,語玫再次嗤笑一聲,開什么玩笑,都已經兩個月了,她要還不知道,那就是傻姑轉世了。

寧芷蘭是傻姑嗎?當然不是,她可是這關府后院之中,目前手段最為狠辣的一位,即便知道殺了梁紫嫻她也不能登上妻位,她卻依舊還是做了,并且仗著自己有依憑,在這兩個月更瘋了一般不停的想要抹殺掉梁紫嫻的存在。

關于寧芷蘭為何這么做的原因語玫沒香出來,別說她,就連梁延錚都不知道,其實真相一直在他們眼前晃悠,只是他們當時思維還沒開闊那里去,等到以后了解了梁紫嫻對關仁浩的心思,之前的所有便一下子都明亮了起來。

秋柔果真去找了寧芷蘭,只不過她沒有和雪柳一樣有機會和寧芷蘭面對面的談,只是找了寧芷蘭的貼身丫鬟之意夢棋把她現在的情況告訴了寧芷蘭,至于要怎么做,寧芷蘭會晚一些差人過來告訴她的。

這么想著,秋柔心情放松了不少,乖乖的回了靜園。

寧芷蘭在聽完夢棋轉達的秋柔的話之后,原本正在畫畫的手頓了一下,立刻,那副本來立意不錯的畫便毀了一半,她擱下筆,卻只是輕輕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夢棋一句話都不敢多說,自己的主子本來平時本質就是喜怒無常,現在又懷有身孕,還被人困在落梅園中(因為寧芷蘭懷有身孕不用再跪佛堂,可還是不得私自離開自己的住所),脾氣更是難測,她可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犯什么錯惹寧芷蘭不高興了。

“關語玫……”寧芷蘭看著她完成了初步勾勒的作品,眼中漸漸浮現出陰冷的笑容來,這笑容讓人心底發寒,和她溫柔雅致的面容十分不符。

她定定的看著畫紙,許久,才有低低的聲音間歇傳來:“這可是你自己找死的……”

寧芷蘭不想要語玫存在那是理所當然,有她在一日自己的孩子便永遠都要因為身份的問題被壓住一頭,可讓寧芷蘭再次對語玫動了殺心的原因卻不是這個。

那日關仁浩對語玫表現得那般親熱,目的自然是關俊彥,也許當時還隱約有點兒要把衛茹君也扯進去的意思,可他卻漏算了寧芷蘭。

以寧芷蘭的聰明自然看得出來關仁浩只是假裝對語玫很好,可在她看來,即便只是假裝的,可語玫還是可以得到關仁浩的關注,而自己無論如何,也得不到他正眼相看,所以,語玫必須得得死

看著手中已經變成碎紙的畫,寧芷蘭覺得剛才自己心頭那不斷涌起的怒火終于有了一點點平靜,她輕輕的將碎紙放到一旁,坐回了椅子上。

雪柳,那個被擱置了很久是人,李泰已經順利聯系并且確認了她的忠誠,那么這一次,她的所有剩余價值都應該全部體現出來了吧?

把心頭的計劃再次想了一遍,寧芷蘭笑了起來,溫柔,卻不帶一絲感情。

關仁浩,我已經下定了決心,既然我得不到你的關注,那么你所關注的每一個人,我都要一一除去

因為之前梁紫嫻是已經醒過一次了,所有這次于元祥給她施針之后,她在日落之前便醒了過來。

期間語玫一直堅持守在她床前,不過沒過多久她也因為體力不支而被春韻“強迫”著送回了廂房休息,臨走之前她再三叮囑,等到娘親醒了一定要立刻通知她。

所有當黃昏時梁紫嫻醒來之后,還沒等反應過來這里就是誰的房間,語玫就已經推門而入,喜悅洋溢,卻又帶著一點點顧慮:“娘親……你,你沒事吧?”

喜悅是肯定的,至于那一點點顧慮,以梁紫嫻平日對語玫的態度,只有七歲的小女孩子心頭有顧慮也很正常的。

可梁紫嫻看到語玫就沒有任何的喜悅可言了,她幾乎是在看到語玫的那一瞬間就又激動了起來,指著她尖叫道:“是你?你怎么在這里,給我滾我不想看到你,你馬上給我滾”

言辭激動,仿佛語玫對她而言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語玫立刻退出門外,眼圈卻都開始泛紅:“娘親,你,你別生氣,玫兒,玫兒不進去就是了……娘親,看到你沒事,玫兒真開心……”

梁紫嫻毫不領情,依舊大叫道:“誰要你關心你給我滾要是沒有你就好了俊彥也不會不理我,他更不會因為你而被爹爹關起來你給我滾”

語玫心頭一邊腹議著梁紫嫻這次怎么精神這么好,都激動成這樣子還不暈倒,一邊卻裝作可憐的樣子,依依不舍的看了梁紫嫻一眼,委屈道:“娘親既然不喜玫兒,那玫兒便不再惹娘親不悅了,只是娘親現在身子還很弱,還請好好靜養。”

因為還有秋暮在,語玫還真沒說什么忒刺激梁紫嫻神經的話,如果可以,語玫真想再添一句:希望你在我的臥室里度過一個挺不錯的修養時間……想來梁紫嫻聽到這話,一定會不顧一切的要求離開吧?

事實也正如語玫所料,晚飯之后,梁紫嫻終于知道她現在住的地方居然是她最討厭和憎惡的人的臥室,立刻不顧身體虛弱堅持要離開。

有了之前秋柔的前例,秋暮和青禾自然不敢輕易的讓她離開,只是找了機會找到語玫,把梁紫嫻鬧著要回靜園的事情告訴了語玫。

來稟告這件事情的人是青禾,而那個時候,語玫正好和剛剛來看自己的關仁浩碰面,時間巧得實在是不能再巧了。

于是很自然的,關仁浩出面,三言兩語便讓梁紫嫻安靜了下來,而這件事也讓語玫明白了,事情的起端雖然是關仁浩挑起的,不過照目前他的行為來看,他也并不一定會完全的袖手旁觀。

只是他雖然夠看透事實,卻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用一名最普通的封建家長的態度來判斷事情的正誤,也就是說,只要語玫的表面證據和功夫足夠好,關仁浩也是可以給予她肉眼所見的公正判決的。

幸好于元祥所謂的不能移動只是暫時,只需要一夜修整便好,所以到了第二天,梁紫嫻在得到于元祥可以移動的話之后,立刻踏上了靜園的路,關語玫這里,她是一分鐘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而秋柔的處罰在當天晚上就出來了,關仁浩在聽了語玫的敘述之后,保持著面癱臉淡淡的書了一句:“不能為主子分憂的丫鬟,還留著做什么?”

就因為這,秋柔在寧芷蘭的辦法還沒有傳來,梁紫嫻還沒有知道的情況下,就穆管家給帶走了,梁紫嫻回來之后雖然也問了一下,可一來這是關仁浩的意思,而來現在她全心都掛著關俊彥,也沒怎么在意。

從某個方面來說,梁紫嫻其實冷血得讓人無法形容,在她眼中,不論什么事情,只要和關俊彥的事情一比起來,什么都不重要了。

“老爺,大少奶奶還在院子里,奴才已經勸過了,可她就是不肯離開。”老仆人成叔再次來到關仁浩的書房內,小心的回稟情況。

關仁浩把手中的書擱下,淡淡道:“知道了,你讓她進來吧。”

輕輕嘆了口氣,還真被那個少年說中了,今日下朝回家便遇上了梁紫嫻,二話不說就只哭著哀求他放了關俊彥,足足鬧騰了一上午都還不罷休……

唉,梁老啊,我承認你養了一個非常出色的兒子,可是你這女兒……當初我怎么回答你要好好照顧他們呢?現在可倒好,你兒子和我互相看不順眼,沒事就互相拆拆臺玩兒,至于你女兒……果然是和我一樣,因為長年在外,所以沒有教育好么?

“紫嫻見過爹爹。”柔和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梁紫嫻很快就到了,估計也是明白了一味的哭鬧得不到她想要的結果,所以這次眼角雖然還紅紅的,可也很知禮,沒有一上來就哭。

關仁浩從回憶中回過神來,淡淡道:“進來吧。”

“是。”梁紫嫻的臉色還不是很好,畢竟是重傷未愈,在院子中又強站了那么久,現在已經有些搖搖晃晃了,偏偏身邊還沒有一個可以攙扶的人。

關仁浩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坐下:“先坐下吧。”

“是。”梁紫嫻又輕輕的應了,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見關仁浩沒有要主動開口的意思,便說道,“爹爹,紫嫻還是和剛才一樣,是來請求爹爹放了俊彥的……”

關仁浩已經打算這次把這個問題解決掉,所以并沒有如同剛才一般打斷她的話,只是靜靜的聽著。

而他這舉動被梁紫嫻認為是有希望,心頭大喜,更是收斂了心神,一心一意是給關俊彥尋找著開脫的理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