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特殊禮物(上)
“從嚴格的意義上來講,徐宏宴算不上張揚的同事,他過去是南錫煤礦機械廠食堂的廚子,后來停薪留職下了海,一直從事餐飲業。五年前來到體委承包了招待所,因為他在人際關系上有一套,所以和體委的幾位領導相處的很不錯,獲得了不少政策上的優惠。前體委主任周大年過去給了徐宏宴不少的幫助,所以周大年出事之后,徐宏宴一直都很忐忑,眼看今年年底承包期將至,盯著招待所這塊肥肉的人不少,幾個副主任那里徐宏宴都做了工作,可現在體委來了新領導,一切還得張揚拍板定案。
張揚本來沒什么興致和徐宏宴多耗時間的,可徐宏宴這個人有些小聰明,他知道一位新領導來了,最希望聽到的是什么?通過這兩天的觀察,他隱約看出了體委的一些動向,也聽說了張揚和崔國柱之間的爭執,想要激起人家的興趣,就必須要投其所好。
徐宏宴道:“張主任,我聽說崔副主任住院了。”
張揚點了點頭,埋頭喝湯沒說話。
徐宏宴道:“崔副主任這個人,棋下的很不錯,不過在做官方面…”他搖了搖頭,他故意在關鍵的時候中斷,以引起張揚的興趣。
張揚笑道:“好像你很了解他似的。”
徐宏宴道:“張主任,您還真別小看我,我在體委干了五年,體委領導們來我這里吃飯根本查不清了,迎來送往的,每個人什么性情,什么脾氣”什么底子,我都清清楚楚口這可不是我吹牛,張主任,您要是有興趣,我今晚正式跟你聊聊。”
張大官人頓時意識到徐宏宴想要討好自己,張揚初來南錫,體委內部的這些干部群眾大都用懷疑的眼光來看他,對他的態度極其謹慎,他不了解別人,別人一樣不了解他,相互了解需要一個過程,這個過程必須經過時間來完成。
徐宏宴無疑可以大大加速張揚對體委的了解,縮短他上手的時間,徐宏宴沒有其他體委在編人員的顧忌,他本身游離于體委的邊緣,又對體委極其了解,這樣一個人物愿意主動透露消息,張大官人自然不勝歡迎。張揚裝出平淡無奇的樣子:“說說看。”
徐宏宴知道自己剛才的那番話已經激起了張揚的好奇,送禮也需要竅門,禮物不一定是金錢財物,如今已經是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信息高度發展,無論是生意場還是官場,信息都變得無比重要,他送給張揚的這份大禮就是信息,徐宏宴道:“崔副主任是圍棋專業五段,他和我們市委徐書堊記是最好的棋友,隔三岔五的就會在一起下棋,兩人互有勝負。”
張揚倒了杯啤酒,抿了一口,他聽榻昆認真,徐宏宴的第一句話就成功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難怪崔國柱會被提升為體委黨組書堊記,原來他和市委書堊記徐光然之間有著這層關系,由此推論這件事徐光然是幕后推手,真的這樣,徐光然就有些不夠厚道了,想當初老子醫好了你的痛風病,對你有恩啊,我雖然不求你回報,可你也不能恩將仇報吧?
徐宏宴道:“崔副主任的兒子在日堊本,妻子徐敏開了一間圍棋學校,生意不錯。
過去崔副主任的圍棋水平要比他夫人高”可后來崔副主任一心從政,難免心有旁鶩,所以圍棋水平止步不前,現在和他妻子下棋,反而是負多勝少了。”
張揚笑瞇瞇道:“他和徐書堊記下棋也是負多勝少吧。”
徐宏宴笑道:“勝負參半,要是負多勝少,只怕徐書堊記自己都不相信了。”兩人同時笑了起來,彼此都懂得對方的意思。
徐宏宴和張揚碰了碰酒杯,咽了。啤酒道:“體委前主任周大年,現在肺癌晚期,正在二院放療科住院,聽醫生說,他剩下的日子已經不多了,周主任是個謹小慎微的人,在他任職期間并沒有什么太輝煌的政績,也沒有出什么岔子,前些日子他住院前有人傳言他挪用了一筆公款,還說要雙規他。其實體委賬上就那么點兒錢,他挪用公款也是為了幫朋友,聽說挪了三十萬,朋友也打了借各,說是兩個月歸還,可剛剛一個月”就有人把這件事捅了出來,周主任因為這事兒又驚又怕,所以就病了,住院一查,竟然是肺癌晚期。”說到這里徐宏宴笑了笑道:“我都是聽說啊,這些事沒什么證據。”
張揚笑道:“咱們喝酒閑聊,過了今晚我什友都不記得,這件事是誰捅出來的呢?”
徐宏宴心領袖會的笑道:“我聽說了一些,有幾個版本,有人說是某位急于上位的副主任,有人說捅出這件事的就是財務科的劉科,還有人說是周主任和某位助理有曖昧,這位助理剛離了婚所以逼周主任離婚,周主任不情愿,結果兩人因愛生恨,她把周主任的事情捅了出來,這些都是傳聞,有些事我是知道的,就說周主任這個人,應該是個好人,很顧家,對工作也很負責,他作風上沒什么問題,就說這次挪用公款的事情,他是一心想幫朋友,他那位朋友知道這件事被捅出來之后,馬上就把三十萬給送回來了。”
張揚點了點頭道:“如果傳言都是真的,周主任這個人還是很不錯的。”
徐宏宴道:“別人怎么想我不知道,不過我認為周主任為人不錯,這世道,貪官污吏多了,周主任這個人還算是潔身自好,平時不抽煙不喝酒,真是搞不懂這么一個人怎么會得肺癌?”
張揚道:“體委雖然人數不多,可官員卻不少。”
徐宏宴道:“那倒是,現在的副主任中,老人應該數盛副主任,您來之前,他接替周主任位置的呼聲也一直都很高,盛主任的老婆是國資委的,家庭各件還不錯,有個兒子,在上大學,說起他的這個兒子,小時候得過先天性心臟病,后來還是二院院長鐘林親自主刀給他治好的,所以臧副主任一直把鐘院長當成恩人。”
張揚聯想起今晚鐘林一個電話就把盛金堂從家里召了過來,原來還有這段緣由,怪不得盛金堂會對鐘林如此買賬。反觀市委書堊記徐光然,就有些以怨報德的意思了。不過張揚也能夠理解在他看來自己是夏伯達調過來的官員,也許徐光然和夏伯達之間不睦,所以連帶著對自己產生了一些想法,他針對的應該不是自己。
徐宏宴越說越來興致:“李紅陽副主任在體育界的成就很高過去得過羽毛球亞洲冠軍,國內冠軍更是拿了好多次,不過他狀態最好的時候,意外受傷,中斷了他的運堊動生涯,這也成為他心中最大的遺憾。
至于劉剛和段建中兩人徐宏宴并沒有多提,這兩人在體委一直都很低調,也不是什么關鍵人物反倒是主任助理蕭苕敏,徐宏宴重點說了一下:“其實體委的很多具體事情都是蕭主任一直在做,她很有些能力,女人太專注工作就容易忽略家庭,所以去年她和丈夫的感情終于破裂,兩人離了婚,外界都傳言她和某位領導有曖昧這才導致了婚姻破裂,其實都是扯淡蕭主任沒那些事,如果有她也沒必要去討好那位領導。”
張揚當然明白徐宏宴口中的那位領導就是前體委主任周大年。
徐宏宴把體委的各位黨組成員評點了一圈,然后端起酒杯和張揚碰了碰杯道:“張主任,我今晚喝高了,話有點多,您千百別往心里去。”
張揚笑道:“閑聊而已,我很喜歡和你聊天。”
……………醫道官途吧……………
徐宏宴心中暗喜,張揚的這番話已經表明,自己的話對他很有價值,徐宏宴索性再爆點料,加深這位新領導對他的印象,徐宏宴道:“張主任,說句不該說的話,您現在來接手體委工作不是時候啊。”
張揚微笑道:“何以見得。”
徐宏宴道:“我不知道別的城市怎樣,可在南錫,體委文聯之類的單位一直都是清水衙門,級別是有了,可真正的權力沒多少,想在這些地方做出成就不容易,可混日子卻很容易,張主任這么年輕,前程遠大,來這種地應該只是一個過渡,倘若在過去,來這里做做調整不失為一個很好的選擇。可明年南錫要舉辦省運會,體委的事情自然就多了起來。別看平時沒有什么明確指標來衡量,一到這種時候,領導就有了標準,金牌幾塊?獎牌幾塊?總成績第幾?不但領導關心,老百姓也關心,體委的地位就會上升到前所未有的重要,萬千榮辱都聚焦到體委的身上,無論之前你做了多少工作,可在省運會上拿不到好成井,就等于什么都沒做,老百姓會認為你不作為,領導會認為你沒有能力。”
張揚笑道:“你這么一說,我真覺得來的有些不是時候了。”
徐宏宴原本沒想說這么多,可今晚喝了點酒,再加上他存心想和張揚套近乎,加深張揚對他的印象”引起張揚對他的重視,想做到這些,不爆出點真材實料是不行的,徐宏宴說著說著就把一開始自己設定的尺度給忘了,他低聲道:“我是個旁觀者,我能看出來,市里給體委的任務就是拿牌,拿名次,可市里又不給體委什么真正權力,經費遲遲不到位,新體育中心建設也和體委沒什么關系,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難吶。”
張揚哈哈大笑,徐宏宴今晚說的這番話對他很有用,從大概上他已經理清了體委管理層的頭緒,周大年是貪是清和他沒有任何的關系,畢竟已經成為過去,至于徐光然捧起來的那個黨組書堊記崔國柱,一時半會是別想從醫院里出來,想跟我爭權奪利,哪兒涼快哪邊呆著去吧,其他幾個副主任,張揚壓根沒放在眼里。
徐宏宴道:“張主任,我聽說了一件事,不知是真是假?”
張揚道:“你說。”
徐宏宴道:“我聽說您在大會上拍了胸脯,說咱們省運會要拿第一!金牌榜、獎牌榜雙榜第一。”
張揚笑著點了點頭道:“不錯,我是這么說過。”
徐宏宴嘆了口氣道:“張主任,可能您對南錫的體育狀況不清楚,南錫在平海體育界根本排不上號,這次市里提出金牌榜進入前三的目標已經很不現實了。”他雖然喝了酒,可這句話說的還是很委婉的,沒有直接說張揚不現實。
張揚道:“徐經理,你對我也不了解,只要走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這人說得出就做得到。”
徐宏宴內心一怔,充滿錯愕的望著張揚,他從張揚充滿強烈自信的目光中意識到,張揚絕不是漫無目的的信口開河,可徐宏宴仍然不敢相信,南錫奪得省運會金牌、獎牌榜雙榜第一,一個體育基礎如此薄弱的城市,不可能在短短的一年內完成這樣的飛躍。
張揚道:“萬事開頭難,我感覺在南錫體委的開局還很不錯,我相信周圍的同志會越來越配合我的工作。”
徐宏宴沒說話,默默看著張揚,他說不清為什么,總是覺著這位年輕的體委主任有著一股與眾不同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