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五章放長線(上)&(下)
醫道官途鄉計生辦代主任第九百三十五章放長線(上)&(下)
張揚道:“為公?”
劉艷紅點了點頭道:“此前我曾經收到了一封秘密的舉報信。說到這里她停頓了一下。
張大官人不覺有些心虛,他低聲道:“舉報我的?”
劉艷紅笑道:“你怎么什么壞事都往自己身上想?”
張揚這才知道和自己無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不是常說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嗎?自從我進入官場,圍繞我的舉報就沒消停過。”
劉艷紅道:“你不是常說,不招人妒是庸才嗎?”
張揚道:“這話只在我身上適用,在別人可不行,劉姐,剛咱們說到舉報信了,究竟舉報誰的?”
劉艷紅道:“舉報信和北港方面有關,其中并沒有涉及到確實的證據,也沒有指明具體是誰。”
張揚道:“這種舉報信多了去了,既然沒有證據,按照你們紀委的一貫處理方法應該是束之高閣置之不理的,為什么這次會這么重視?”
劉艷紅道:“雖然我們沒有掌握相關的證據,可是北港的情況很不正常。”
張揚道:“我也發現了,總覺著這座城市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他眼珠子轉了轉道:“劉姐,你找我來,是不是想讓我幫你查查這件事?可我現在是濱海縣委書記,不是北港紀委書記,這件事不是我的職權范疇啊!”
劉艷紅誤會了張揚的意思,以為這小子在找自己要官,瞪了他一眼道:“事情沒開始做就一心想要官了?”
張揚笑道:“劉姐。您這次可冤枉我了,我們濱海馬上就撤縣改市了。我這個縣委書記搖身一變成了市委書記,您覺著拿紀委書記和我這個市委書記換,我愿意嗎?”
劉艷紅道:“你野心夠大的啊,撤縣改市。哪有那么容易?”
無論別人怎樣看,張大官人對這次的撤縣改市充滿了信心,他認為這件事板上釘釘,絕不會出現任何的意外。劉艷紅當然不會知道張揚已經有了內部消息,只是覺得這廝自從當上縣委書記之后自信心空前膨脹。
張揚道:“劉姐,你懷疑北港的內部有問題?”
劉艷紅點了點頭道:“根據那封舉報信來看,北港一直以來都存在一個巨大的走勢利益集團,信中提到了一個人的名字。
張揚道:“誰?”
“丁高山!”
張揚并沒有感到任何意外,甚至當劉艷紅沒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到了丁高山,雖然和丁高山見面不多。可是張揚對丁高山雄厚的財力已經有了相當的了解,在海港城市,很多人的暴富和走私有著不可分割的關系。
劉艷紅道:“丁高山的恒茂商務注冊地點就是在你們濱海縣,屬于你的管轄范圍,作為濱海縣委書記,你有責任,也有義務查明這件事。”
張揚道:“等我回去后就讓紀委展開調查工作。”
劉艷紅卻搖了搖頭道:“張揚,我之所以選在江城和你見面。就是不想這件事引起太多人的關注,種種跡象表明,北港的走勢貪污可能是前所未有的大案,如果沒有掌握足夠的證據,不可以輕舉妄動。”
張揚道:“您的意思是要放長線釣大魚,先不對丁高山采取措施?”
劉艷紅道:“不錯。你的身份和位置非常的重要,如果北港存在一張走私網,那么他們不會無視你的存在,早晚都會在你的身上做文章。”
張揚道:“你是說……”
劉艷紅道:“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想要掌握更多的證據。你就必須要在某些事情上做到虛與委蛇。”
張揚道:“您是想我打入敵人內部啊,他們要是對我行賄,你讓我受賄?還要表現出心安理得,劉姐,您該不是設了一個圈套讓我鉆吧。”
劉艷紅氣不打一處來道:“我會害你嗎?你只要把他們賄賂的一切及時向我匯報,責任肯定不會追究到你身上。”
張揚道:“我怎么聽著都像是要我跟他們同流合污。”
劉艷紅道:“只有這樣才能取信于他們,才能挖出幕后的真正黑手。”
張揚道:“只可惜,我現在已經樹立了清正廉明的形象,就算我現在開始冒充貪官也未必有人相信。”
劉艷紅反問道:“你知道貪官是怎樣的?真正的巨貪,哪個不是表面清廉,整天擺出一副貪官嘴臉的那種人看重的只不過是蠅頭小利,越是巨貪,越是會把自己隱藏的很好。我做紀委工作多年,見識到的這種人多了。”
張揚嘆了口氣道:“劉姐,你這盤棋下得很大啊,我先問你個事兒,這件事宋書記知道不?”
劉艷紅搖了搖頭,其實這件事就是宋懷明告訴她的,但是劉艷紅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必須要嚴守秘密,絕不可以將宋懷明暴露出來,因為劉艷紅清楚地認識到,這種事不知最終會涉及到哪一層面的關系,過早的暴露宋懷明,將他卷入到這場政治斗爭中,很可能會影響到他的前程。從宋懷明把這件事告訴她之后,劉艷紅就已經做好了考慮,這件事的一切后果她來承擔,絕不會讓這件事影響到宋懷明身上。劉艷紅雖然沒有提起宋懷明和這件事的關系,但是她對張揚還算得上是坦誠的,劉艷紅道:“張揚,這件事有可能涉及到某些大人物,所以在掌握確實證據之前,我不想讓宋書記知道。也就是說,目前為止,只有你和我兩人清楚,如果北港真的沒有舉報信中的問題,那么我們只當任何事都沒有發生過。如果真的發現了什么,我們再另做打算,總之你放心,一切的后果我來承擔,你不會因此而受到任何的影響。”
雖然劉艷紅這樣說,可張揚心中卻明白,真正要是鬧出了大動靜,自己也是無法獨善其身的,但是他仍然答應了下來。這廝從來都是一個好奇心很重的人,他把這件事想得很透徹,如果北港真的存在問題,他是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就算沒有劉艷紅這檔子事兒,他也得沖鋒向前,和黑惡勢力抗爭到底。現在多了劉艷紅給自己撐腰,自己目前算得上是紀委公派臥底,好歹是師出有名了。
張揚向落地窗外看了一眼,午后的雅云湖碧波蕩漾,比起自己記憶中的過去,多出了幾分秀美。自己的官場之路從春陽起步,當年只是因為好奇,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短短五年就已經坐到了縣委書記的位置。可至今他仍然不敢說能將官場看清,其中包含著太多的爾虞我詐,太多的勾心斗角,哪怕是向前行走一小步,必然要披荊斬棘歷經艱險。
“在想什么?”劉艷紅看著突然走神的張揚問道。
張揚道:“我在想官場是這世上最黑暗最復雜的地方。”
劉艷紅微笑道:“瑕不掩瑜,我從事的紀委工作,本身的任務就是和那些犯錯誤的官員打交道,見到的違紀官員要比你多得多,但是我對我們的組織,對我們周圍的這個官場仍未失去信心,原因很簡單,犯錯誤的官員和我們為數眾多的官員隊伍相比,還只占一小部分,絕大多數的官員是好的,我們不能因為一小部分人犯了錯誤,就否定我們的整個組織。”
張揚笑道:“我可沒把所有人都給否定了。只是覺著我所去過的每一個地方,總有不少人會出問題,這幾率也太大了一些。”
劉艷紅道:“如今的時代是一個改革開放的時代,經濟高速發展的時代,時代的發展,對我們所有人都是一種考驗,金錢、物資、美色、親情,種種誘惑無所不在,如果沒有堅定的意志,如果不能保持始終如一的人生觀,那么很容易就會被誘惑,被腐蝕,這是一個變革的時代,大浪淘沙始見金,我們中的一些人必將被時代的大潮所淘汰。”說完這句話,她停頓了一下,喝了口酒又道:“我的責任就是去除干部隊伍中的一些渣滓,確保干部隊伍的純潔性。”
張揚道:“劉姐,在你眼中一個合格干部的標準是什么?”
劉艷紅想都不想就開口道:“大公無私,樂觀向上,以老百姓的疾苦為己任,跟得上時代步伐,銳意進取而不盲動冒進,穩重踏實而不因循保守。”
張大官人大言不慚道:“劉姐,您這標準簡直是對著我量身打造的。”
劉艷紅忍不住笑道:“你這張臉皮啊,倒是挺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張揚道:“不是我?那你說的是誰?哦,我明白了,你說的是咱們宋書記!”
劉艷紅聽到他這樣說,俏臉不覺有些發熱,一顆心加速跳動了幾下,她忽然意識到直到現在自己仍然沒有將宋懷明徹底忘懷。
張大官人的耳目如何靈敏,劉艷紅突然加速的心跳被他覺察到,他也明白了,劉艷紅對自己的未來老岳父還未忘情,感情這種東西,真是麻煩啊!
劉艷紅道:“宋書記這個人一身正氣,我的這番話用在他身上并不夸張。”敢說敢為永遠都是她的性格。
第九百三十五章放長線(下)
張大官人還是很佩服劉艷紅這一點的,劉艷紅雖然身居高位,可是她并沒有沾染官場上太多的壞毛病,女人當官,最常見的就是喜歡端官架子,在人前盛氣凌人,不可一世,甚至比起多數男性官味兒還要足,可劉艷紅不是這樣。她性情率直,有一說一,自身對金錢名利又不是太注重,張揚甚至認為,劉艷紅之所以頂住這么大的壓力堅持工作,根本的原因還是為了宋懷明。
感情有很多種,不求回報只想一心付出的這種才讓人尊敬,讓人感動。
劉艷紅似乎感覺到自己的心事被張揚窺破,目光投向遠方的雅云湖,吸了口氣,驅散腦子里關于宋懷明的影像,還好她的手機在此時響起,這讓她得到了解脫,拿起手機,看了看號碼,然后接通了電話。
劉艷紅并沒有回避張揚,微笑道:“吳書記,你好!”
打來電話的是荊山市委書記吳明,吳明那邊呵呵笑了起來:“艷紅,幾天不見生分了這么多,你還是叫我吳明,實在不行叫我小吳,別忘了你一直都是我的領導。”
劉艷紅淡然笑道:“過去是,現在可不是。”
吳明道:“那你叫我老吳吧,我還自然點。”
劉艷紅叫了聲老吳,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吳明道:“你不是說要來荊山做客嗎?我知道你今天在江城出差,離我這邊很近啊,我已經做好了接待你的準備了。”
劉艷紅道:“恐怕沒時間了。這次有些匆忙,我明天就得回去。”
吳明的聲音顯得有些失落:“這樣啊!“
劉艷紅道:“老吳啊,有時間回東江的時候咱們一起吃飯吧。”吳明的家人如今都在東江,所以劉艷紅才會這么說。
吳明道:“還是今晚吧!”
劉艷紅道:“我真過不去!”
吳明笑道:“就知道你忙,抽不出時間,所以我來江城了,我的車已經進入江城市區了。艷紅,你在哪里,我馬上就到。”
劉艷紅愣了,她實在想象不到吳明居然為了見她從荊山開車過來,雖然荊山和江城之間距離并不遠,但是能讓一位市委書記這樣舟車勞頓的付出,也的確讓人感動,劉艷紅道:“我在雅云湖迎賓館。你過來吧。”
放下電話,看到張揚望著自己,劉艷紅不覺笑了起來:“怎么了?”
張揚道:“那位吳明吳書記?”他從劉艷紅的對話中已經確認了吳明的身份,張大官人在嵐山、在南錫都和吳明有過交鋒,可以說張揚對這廝沒有任何的好感,不但如此,張揚還知道吳明和省黨校教務主任張立蘭之間的奸情。而吳明接近張立蘭的目的是想攀上孔源。張大官人一直沒有將這件事捅出來,畢竟他做人還是很有原則的,如今孔源已經下臺,張立蘭只不過是一個被人玩弄的可憐女人而已。至于吳明,張揚本以為他的政治前程要徹底完蛋,卻想不到這廝的仕途柳暗花明,搖身一變成為了北原荊山市的市委書記。
吳明追求劉艷紅已經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早在吳明和常頌競爭嵐山市市委書記落敗,在那時劉艷紅安慰過他。也在那時吳明對劉艷紅生出愛意,其實劉艷紅仕途最不得志的時候,想要辭去省紀委副書記的職位,吳明也對她表現出了無微不至的關懷,可以說吳明一直都沒有放棄過對劉艷紅的追求,雖然劉艷紅到現在為止都沒有接受他。
劉艷紅在張揚面前也沒有否認,她點了點頭道:“吳明現在是荊山市委書記。他知道我來江城,所以專程過來見個面。”
張大官人嘿嘿笑了一聲,這廝點了點頭道:“無論你是不是把他當成朋友,我是不會和他成為朋友,順便提醒一句。這個人的人品有點問題。”張揚是真把劉艷紅當成姐姐看待,所以才擔心她上當受騙。
劉艷紅瞪了他一眼道:“臭小子。我的事情你少管!”
張揚笑道:“我是把你當姐姐看才跟你說這些話。得,我不管,我走了啊,省得回頭遇上,給我添堵!”這廝說走就走,劉艷紅望著他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來。
張揚來到大廳迎面遇到了一個親人,如假包換的親人——蘇媛媛,蘇媛媛幾乎也在同時看到了他,自從東江慧源賓館的事情之后,蘇媛媛和張揚之間的關系已經徹底改善,在蘇媛媛這邊是把張揚當成朋友看待了,而張揚則是把她當成姐姐看待,自家老爺子造的孽,血脈相連啊,親姐弟啊!張大官人樂呵呵道:“媛媛姐!”這嘴巴甜的,過去沒這么喊過,不過張揚的應變能力就是強,喊媛媛姐一點毛病都沒有。
蘇媛媛雖然感覺到有些受不起,可還是應了一聲:“張書記,您什么時候來江城的?”
張揚笑道:“外氣啊,都是自己人,別稱呼官銜兒,別扭,你叫我張揚就行。”
蘇媛媛笑了笑,卻仍然不好意思直呼其名:“張書記,您來吃飯?”
張揚點了點頭道:“來見個朋友,隨便吃了點,你是……”
蘇媛媛道:“我來這里擔任餐飲部經理,已經工作一段時間了。”
張揚笑道:“恭喜,恭喜,還是在自己家門口工作好,遇到了麻煩,也有杜書記照應。”這話說得就有點意味深長了。
蘇媛媛俏臉緋紅,當然明白張揚是什么意思,不過她也是經得場面的人,輕聲道:“張書記,這樣吧,今晚我請您吃飯,過去的事情一直都沒顧得上謝您。”
張揚笑道:“不用,都自己人,謝什么?”
蘇媛媛道:“您一定得給我這個機會,這樣吧,今晚明江閣,我留好位子,人員您來安排。”
張揚看到她盛情邀請,也的確不好拒絕,畢竟是自己的親姐姐,他想了想道:“那你給杜書記打個電話,把他也請過來。”
這就是張揚的高明之處,只要他開口請杜天野吃飯,一個電話的事情,其實就算他不請杜天野,今晚杜天野也得為他接風洗塵。他故意讓蘇媛媛打這個電話,其用意是試探一下兩人之間現在究竟處到了什么地步。
張揚并不知道,蘇媛媛的這份工作就是杜天野介紹的,蘇媛媛聽到張揚這么說,臉變得越發紅了,不過她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下午張揚抽時間去了一趟江城市zhèngfǔ,拜訪了江城市常務副市長曹向東,上次和曹向東在北港的見面,張大官人并不滿意,曹向東這個人非常的謹慎,并沒有向他暴露太多關于北港的官場內幕,張大官人有些不甘心。他為曹父治病最初的動機就是想從曹向東那里換取一些情報,可結果讓他有些失望。
曹向東聽說張揚過來了,很熱情的把他迎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內。曹向東不在北港的時候,張揚專程去曹家給他父親做了第二次治療,現在曹父的頭暈病已經徹底緩解了,老爺子打了幾次電話,讓曹向東一定要好好謝謝張揚。
曹向東當然明白張揚想要的是什么,但是他更清楚什么能說,什么不能說。身在官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握分寸。
張揚對曹向東的辦公室是非常熟悉的,過去這里是李長宇辦公的地方,以張揚和李長宇的關系,在這里可謂是自由出入,辦公室內的陳設格局基本沒變,最大的變動是人,現在李長宇已經擔任了南錫市委書記,而曹向東在頂替李長宇之后,始終止步不前。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曹向東的前面有兩座不可逾越的大山,市委書記杜天野年富力強,深得省領導看重,如今已經是平海省常委,市長左援朝在江城工作多年,擁有著雄厚的群眾基礎,曹向東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杜天野進入省領導層是早晚的事情,杜天野升職,左援朝可以填補他留下的空缺,而曹向東就可以如愿以償的成為江城市市長。
曹向東的位置決定他必須要耐得住性子,而他恰恰是一個沉得住氣的人。曹向東首先向張揚表示了感謝,如果不是張揚,困擾他老爺子這么久的頭暈病還不知道要折磨多久,折磨老爺子,也就是折磨曹向東,現在老爺子的病好了,他也了卻了一個心病。
張揚笑道:“曹市長太客氣了,還是那句話,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曹向東請張揚坐下,親自起身去給張揚泡茶,曹向東平時對茶道有些研究,辦公室內有一套紫砂茶具,他有板有眼的洗杯沏茶,微笑道:“張揚,今天怎么有空回來啊?”
張揚道:“這次回來是為了公事!”
“公事?”曹向東有些奇怪。
張揚這才把自己這次過來的目的說了,張揚說完了,曹向東那邊卻感到越發的糊涂了,他低聲道:“老弟,你所說的這套照明系統,為什么不先去找北港市里商量?”這是曹向東想不通的地方,為什么張揚要舍近求遠,繞過北港來江城求援,這件事如果讓北港市領導知道會有怎樣的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