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妾

第二十四章 不情愿的款待.PK400分加

姜淑云沉著臉,臉上沒有一絲笑容。李玉娘自進顧家以來還是第一次看到姜淑云這樣毫不掩飾對一個人的厭惡。雖然也覺得那顧潤很是討厭,可卻到底沒她說話的余地,只是在姜淑云身后一步垂首而立。

姜淑云這幾日肚子也些大了,雖然不那么明顯,小腹卻已經身軀隆起,因此行動上卻是緩慢了許多。

李玉娘雖然謹言慎行,可何嫂卻沒那么多顧忌了。可能也是因為在顧家年頭多了早年作鄰居時又是看著顧洪長大的,說話便很隨便。

“這個顧潤,分明就是來打秋風。娘子莫要理他,自去歇著,我就不信他還真就這么賴在這兒不動了……”

聽了何嫂的話,原本還面沉如水的姜淑云卻是面色稍緩。看看何嫂,反倒笑了,“總是郎君的骨血至親,又怎么好這么待慢呢!咱們顧家又何嘗這般刻薄。”說著,便吩咐何嫂著意做幾個好菜,又道:“不知這時候可還能買到新鮮的魚,做道魚膾也是好的。”

這魚膾李玉娘卻是見過,知道就是后世聞名的日本料理生魚片。只是當時她懷孕聞到魚味就想吐,更別說吃了。此刻聽姜淑云說吃魚膾倒是有些心動。

何嫂卻皺眉道:“現在這個時候哪里還有新鮮魚賣呢?不過是一無賴行子,哪兒還用這般招待他。”

微微一笑,姜淑云也不惱,只和聲道:“來者是客,自然要用最好的招待。既是做不得魚膾,那何嫂便將上次做過的蜜炙羊腿再做一道吧。”

何嫂就了一聲,可嘴上卻仍是小聲地嘀咕著,大意自然是這樣的好吃食都是糟蹋了。

雖然何嫂當著主家這樣絮叨,實在是有點過了。可李玉娘冷眼瞧著,卻覺姜淑云的臉色漸漸好看起來。心里頭便悟了,敢情別人越在她面前損她那個不招人待見的小叔子,她就越高興。不過心里是解氣了,姜淑云面上卻還是一副溫善的模樣。又定了幾道菜,才笑著返回正房。

一進偏廳,卻見小英仍跪在案前,正在為顧潤續茶,不知是那小爐中炭火太盛還是怎的,臉色竟是紅撲撲的。

姜淑云在廚房把滿腹怨氣消了,這會兒再坐下來臉上也多了些笑模樣。不咸不淡地陪著顧潤說了些閑話,卻未再提及顧潤想要借錢的事。

在一邊站著,聽著那些無趣的對話,李玉娘直犯困。在聽到外面傳來拍門聲時立刻施了一禮,搶著出去開了門,卻是顧家小開顧昱同學下學回家。

這些日子也算混得熟了些,李玉娘便提醒了一句:“小郎君,你家叔父來訪。”

腳步一頓,原本還要直入正房的顧昱猶豫了下,才磨磨蹭蹭地往房里走去。

見他不甚情愿的表情,顯然也是對那位顧二叔沒什么好感的。跟在身后,腳還沒邁進去,就瞥見顧潤正半抱著顧昱,一手卻是捏在那孩子蘋果一樣的臉蛋上。

“可是有些日子沒見了,叔父還真是想你。”話說得親熱,可因著顧昱的一張苦臉,就沒那么讓人舒心了。就連李玉娘,瞧著顧昱一張蘋果臉被人蹂躪得幾近變形,都覺得肉痛了,更何況是他的親娘。

待姜淑云溫言讓顧昱退下梳洗,李玉娘也忙轉身跟了出去。沒瞧見身后顧潤有些驚訝的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若是按理法,李玉娘再怎么說也是顧昱的長輩,就算是小家小戶也沒有讓父輩的妾服侍顧昱生活的道理。只是一來李玉娘自己沒那么多的觀念,二來又因她未曾與顧洪圓過房,姜淑云也不太把這事兒放在心上。所以李玉娘現在在顧家倒更象個婢女而不是妾了。

隨在顧昱身后剛進了屋,顧昱就已經沉下了臉,冷冷問李玉娘,“那廝來此做甚?”

“耶,小郎君,可不敢這么說話,偏廳里那位可是你家叔父呢!”

聽李玉娘正色規勸,顧昱卻只是冷哼出聲:“什么叔父?不過是一個打秋風的無賴罷了。”雖嘴上這么說,可眼睛卻往外面瞄去,又拿眼睛盯著李玉娘。

見他看自己,李玉娘倒也知道是什么意思。慌忙笑著保證絕不會把這些話傳出來。

過了一會兒,作為主人的顧洪也回來了。堂兄弟分坐兩邊,李玉娘一旁侍候著,看顧洪的表情也是有些無奈之色。偏顧潤卻似不會看人臉色般只哈哈笑道:“還道兄長你真的去赴了哪家勾欄宴找樂子呢!我還在和嫂子說也去尋你湊個熱鬧呢!”

顧洪的臉色一變,偷瞧了眼姜淑云,見她面色如常才沉聲道:“平成莫要聽人胡說,我便是去赴宴也不過是去會友聽曲兒,哪兒有什么你說的樂子。”

顧潤一笑,拍了拍顧洪的肩膀,仍道:“下次大哥去會友聽曲兒,也帶我去湊個熱鬧好了……”說著還眨了眨眼,一副“大家都是男人,我也明白”的表情。

目光下移,看著姜淑云縮在袖下的指尖微微顫動著。李玉娘不禁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顧潤。雖然顧潤惹人厭,可這樣油滑的人怎么看都不象是個沒大腦的人。為什么居然要這樣當著嫂子的面下自家兄長的面子呢?這么明顯的挑撥離間,不僅拙劣,而且極不莊重啊!

李玉娘低下頭,只把疑問悶在心里。可顧洪卻顯然是受不了了。原本還是打算過后再慢慢問的,這會兒卻直接問道:“平成,你要借這么多錢,是要做什么?莫非……”

還沒等他問,顧潤已經笑著抬起手,“我說大哥,嫂子可都訓過我一通了。你就別再問我這錢是不是還賭債了,我也和你說句透底的話,這錢我是用來送禮的。我有一個朋友為我謀著了府衙里刀筆吏的差事,不過要想得到這個差事,卻是要走些門路的。”

“做刀筆吏?”顧洪一怔,面上便沉了幾分,“你好好的書不讀,跑去做什么刀筆吏呢?莫不是怕人笑話得少了?竟去謀那種差事。”

所謂的刀筆吏,也就是街門里的文職小吏,專司刑律等文案工作。算是衙門里很重要的文吏。不過因做刀筆吏的大多斂財有道,一只筆,最喜無事生非、顛倒黑白,故坊間名聲不佳。

顧洪一向自認顧家仁善傳家,自然是不愿堂弟去做這樣的工作。顧潤卻是冷笑道:“我卻不象大哥你那么本事,娶了一位賢妻,什么事都不用操心,可以專心讀書考進士。可憐我孑然一身,身無長物。可偏偏肚子餓了還要吃飯,冷了也還要添衣,活得辛苦,樁樁件件,哪一樣少得了錢呢?我若不謀個營生,這樣游手好閑下去,怕是連娘子都娶不著了,那我那一房可不是真的要斷了香火?”

雖然覺得他說得不妥,可因他說斷香火這樣的重話,顧洪倒不好直接呵斥。只得道:“你若正經謀個營生,我斷不會反對。可這刀筆吏,歷來名聲不佳。且不說別的,去歲那個為錢幫人污告寡嫂的那個王姓小吏,現在城里哪個不在背后罵他?難道你也想被人在背后指著你的脊梁骨罵嗎?”

“哪有你說的那么嚴重?”揮了揮手,顧潤不以為然地道:“大哥,咱們兄弟倆說話也沒那么多虛文。我就直說了,你考進士還不也是為了做官?雖然我沒你那考進士的本事,可從古到今,就是本朝,也不是沒有由吏升為官的前例。大哥,你想想,要是我真這刀筆吏做好了,真能轉成官,大哥你再中了進士,那咱們顧家可不就真成官宦之家了?!”

他說得樂,顧洪卻只皺眉,“由吏升官,終不是正途,就是真成了,身上也烙印了一個吏字,就是晉升都是難事。”

顧潤把臉一沉,“大哥,你不是舍不得那一百兩銀子,才故意和我說這些大道理吧?”看顧洪挑起眉要說話,他又搶著道:“大哥自然不會對我那么絕情的。我也知道這些年來多虧了大哥照顧我,就是我那老爹泉下有知,也一定會和大伯、伯娘夸獎大哥嫂嫂的……”

這話說的,顧洪接也不是不接也是。若再說不借,真不知這兄弟還會說出什么來。他轉目看看自家娘子,眼中便帶出一絲探詢之意。

目光一對,姜淑云在心里一嘆,也知道今天這銀子愿不愿意是都得往外掏了。只得笑著起身道:“若是二叔謀了這件差事,真的好好做,我們這做哥哥嫂嫂的又如何會不支持呢?只是,丑話需說在前頭,這錢拿出去,可就真的只能用在疏通人脈關系上,若二叔拿這錢去賭或是尋其他樂子了,那可就莫要怪我這做嫂嫂的不給你留情面了。”

一聽銀子有了著落,顧潤自然是滿口答應,只笑道:“那是自然,我也不是不知輕重之人,嫂嫂盡管放心就是。”

姜淑云瞥他一眼,只是笑。抬手招了一下,卻是喚了小英扶著她往臥房走去。

眼看著兩人款款自身前走過,小英還扭頭沖她一樂,李玉娘只是把頭略低,抿嘴一笑。本就沒指著姜淑云把她真的視作心腹,又豈會為這種小事介懷呢?

她自覺豁達,只微笑著站在一旁。卻不想那顧潤解決了借錢的問題,心情大好。眼睛一抬卻是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李玉娘,眼睛一亮,忽地一碰顧洪,笑道:“大哥,嫂嫂為你買的這個姬人卻是生得不錯,不知她是擅歌還是擅舞,反正今天咱們是不能到勾欄玩耍,不如一會兒就叫你這姬人跳上一舞以助酒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