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卿獨自一人進了清雅巷來到滿月坊。他今天穿著打扮與昨夜有異，滿月坊的老鴇一時間居然還沒將他認出。

老鴇甩著絲絹喊道：“哎喲，公子一個人呀，里面請。”說完才覺得眼熟，便頓了一下又道：“哎喲哎喲，這不是顏先生么？怎么，不放心鳳仙，今兒個又來看她？”說著她像沒骨頭一樣，又想將身子貼到顏卿胸前來。

顏卿毫不給面子的朝旁邊讓開，表情微有不悅，開門見山地說道：“聽說你這里有清倌，全部叫出來讓本公子挑挑。”

此話一出，老鴇的眸中就閃過可惜之色。她嘀咕了句“原來不是找鳳仙”再揚聲說道：“顏先生里面請吧。”說著做出一個請的手勢讓顏卿走了前面。

對于老鴇來說，這找鳳仙與找清倌都是一個樣。反正客人到了這里，不是找女人就是找男憐。不過眼前這客人，光看背影都讓人覺得翩若驚鴻，正臉就更不提了，那是屬于男子中的上品。可惜這么一個上品男人，偏偏點的是男憐。

難怪每次他都不讓她碰到一下。

那些念頭雖然太過自以為是，不過顏卿討厭女性倒是真的。

老鴇將顏卿請到一個隱蔽的雅間，然后捂著嘴癡笑著離開，期間沒有與顏卿交流過一句。沒過多久，門再次被人推開，出現在門前的卻是一個化著淡妝眉目清秀的男子。

那男子身后，似乎還跟著三四個孩童。

男子將孩童們引進雅間，顏卿這才看清，一共是四個男孩卻沒有白天見的那個。

“爺，小的叫東兒，這些孩子都是清倌，您隨便挑。”男人捏著嗓子的聲音讓顏卿有點不適地輕蹙了下眉。

顏卿假意掃過四個孩子，沖著東兒問道：“就這些？”

東兒挺會察言觀色的，聽到顏卿這么一問，便立即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道：“爺，您不提醒，小的都忘了。”說著露出難色地道：“是還有個清倌沒過來，但那孩子不太聽話。白天還跑了一次，現在還關著。”

“帶他過來。”那孩子就是顏卿的目的，如果連面也見不著，那不是白跑一趟。

“可是……秋兒他太烈了，東兒擔心爺……”

“我就喜歡烈的。”顏卿說這話是連眼都不眨一個，聽得東兒愣了半愣，雖臉上仍然擺著猶豫，但口中卻答道：“既然爺喜歡，那就請爺稍等一下，東兒這就去帶秋兒過來。”

他話一說完，沖著房里的四個孩童使了個眼色，有三個孩童聽話的隨著東兒來到門邊，而有個個頭最高的孩童卻頗急地說道：“爺，您就點我……”

“俞兒，不得沒規沒矩的。”東兒立即橫過一眼，將那孩子的后話給橫了回去。

顏卿見東兒懂事的要帶人離開，便閉目養起神來，誰知才一闔眼就聽到有人自薦，頓時不屑地暗哼了哼。雖然他不喜歡女人，但對斷袖之事也有著本能的抵抗，他來這里扮演好男色的公子，那也是為了俞希的愿望。

可東兒的那聲招呼卻讓他來了興趣。顏卿睜開眼，掃了眼這叫俞兒的孩子，只覺他黑眸中透著單純，不像會在這種情況下出來自薦的人。

他會從細節里撲捉到疑點，俞兒的做法讓顏卿頓時來了興趣，問道：“你叫俞兒？全名呢？”

“回爺的話，我叫俞靖。”聲音青澀，還有點沙啞，似乎正處于變聲期。

顏卿微愣了下，淡淡地點點頭，一雙黑瞳將俞靖的五官仔細地打量了一遍，只覺其眉眼之間與某人有種形似。他微動了下唇，正要問話卻被東兒捏著嗓子說話的聲音打斷。

“爺，還用帶小秋過來么？”東兒這人精，他見顏卿似乎對俞靖來了興趣，但又拿不準要不要再帶小秋過來，便趁著顏卿沒拿決定之前打了個岔。

顏卿被東兒打斷便頓了一下說道：“人照帶來，這孩子也留下。”

話音一落，余光便睨到東兒眸中的詫異。東兒見過玩得瘋的，不過那些都是只點女人的爺，真正對男憐有興趣的，還沒誰敢一次點倆的。他淫笑著，用著一種很詭異的目光睨著顏卿，說道：“東兒知道了，爺，你在此稍等。”說著手一招，帶了三個孩子離開雅間。

這一舉一動顏卿都看在眼中，記在心底。慍色在眸里若隱若現，額角似乎還有青筋上浮。他知道這叫東兒的男憐，基本上將他定義成了個淫棍。

好在顏卿一向不在意別人的目光，因為他知道，別人對他的看法只是他刻意展示出來的某一面。

黑瞳掃向站在那兒手足無措的俞靖，顏卿淺笑著問道：“你多大了？”看這樣子，好像比俞希大不了多少。

“十四。”變聲期的青澀嗓音，給他證明了年齡的真實。

顏卿“嗯”了一聲，又問道：“小小年紀怎么來了青樓？”

俞靖黑瞳一黯卻輕描淡寫地說道：“養父母聽說我生父出事，知道拿不到銀子又會惹火上身，便將我賣來此處。”

“還有這等事……”顏卿有點詫異的低喃。要這事是真的，那這孩子還算堅強。

顏卿有點感嘆，俞靖的堅強讓他聯想到了俞希。小希的過往他從未問過，可從一些細節里就能感覺出來，至少在小希成叫化子以前，生活應該是優越的。

有難處也好，有冤情也罷，小希都支字未提。

這倆孩子都有一種相似的堅強。

顏卿不由對俞靖產生一絲好感。

“你是郾縣人？”顏卿隨意地問著，見他有些緊張便又加了句：“過來坐著說。”

俞靖聽話地坐到顏卿一旁，兩手卻緊張的揉著衣角。他規矩地答道：“我不是郾縣人，我原籍是宿縣，只是養父母聽說郾縣有高價收男童……才將我賣來的。”

“怎么愿意留下？”顏卿斜睨著俞靖，只覺得他緊張的樣子有些可笑，捉弄人的壞毛病便不自覺的跑了出來。

俞靖不知顏卿所指何事，微地一愣才反應過來。他頓時漲紅了臉，說道：“我見公子斯文……應該不會吃什么苦。”說完又加了句：“不然兩日后，張老爺會來包下我的……初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