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有條有理的分析,其實卻是相當的牽強。就算滿月坊的后臺老板知道俞靖活過來的事,也未必會興師動眾的四處尋他。不過顏卿說得理直氣壯,又加上他是俞靖救命恩人的特殊身份,還硬是讓這孩子相信了。
俞靖是相信了,俞希卻在一旁暗暗吡鼻。這破理由也有人相信,看來俞靖還是太單純了。
其實若不是因為俞希知道顏卿腹黑的本質,或許她也會對這番話深信不已。
于是,俞希搞不定的事,就被顏卿輕松的搞定。
顏卿似乎早就打算好讓俞靖去卞縣,等三人用過午飯回到房間后,他便拿出提前寫好的兩封信外加一些碎銀遞給俞靖。
“這封信是給卞縣滬鎮玲瓏的,這封是給卞縣縣令五姨太的,兩封信隨你怎么用。”說完見俞靖愣呆呆的沒敢接信,那表情還有些不知所措的迷茫,他便又提示道:“五姨太那里曾和我提過,她想給十二歲的兒子找個陪讀,你若是勝任便可過去,若是不行可去玲瓏家中幫工。”
俞靖雖說沒在俞家長大,但在養父家中也算沒被虧待,肚子里還算有些貨。顏卿的這個提示讓他立馬明白之后的打算。他不由感激的接過信,在誰都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跪下沖顏卿“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
起身后,俞靖眼眶微潤地說道:“多謝顏大哥,此生若有機會,定當回報。”大人般的話從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嘴里吐出,有些格格不入且讓人嘆息。
顏卿從來不在乎別人對他是感謝還是憎惡。他平靜的接受了俞靖的大禮,也沒多說什么就下了逐客令:“行了,你準備好了就走吧。”說著去了床邊,看那樣子是打算再補會兒覺。
俞靖前腳走出去沒多久,俞希猶豫一番終于追了出去。顏卿像猜到會有此舉一般,俞希才出去他就起身來到窗邊,隱在窗簾之后,黑瞳深邃地瞅著空蕩的大街。
單薄的身影漸漸出現在顏卿的瞳中,薄唇滿意地淺淺勾起,更是目不轉睛的瞧著,等待俞希的出現。
瘦小的俞希在客棧門前追上了單薄的俞靖。
瘦小的身子像大人般的抱住那單薄的身影,然后不知在耳旁說了什么,只見俞靖單薄的身體猛地一顫,清秀的目官里透出近似驚詫的表情。
二人輕輕說過幾句,單薄的身影才依依不舍的離去。
瘦小的身子在門前又站了一會才返身進客棧。
顏卿目睹一切,沉默不語的又回到了床上。雖然他懂唇語,但離得這么遠的距離,就算視力再好也只能看個大概,而這個大概讓他更加摸不著頭腦。
明知俞希有事,卻不能從他口中得知,這倒讓他有些費勁。
話說俞靖被俞希在客棧門前追到,他也有些詫異。按他倆認識的時間來說,他要離開郾縣,似乎還不足讓娘娘腔兄弟這么的惦記,還會主動跑來送行。
只不過有人送行,倒是讓俞靖并不反感。
他毫無防備的笑著,說道:“不用送……”誰知話還沒說完,對方就一把將他抱在了懷里。
二人相比之下,俞希的身體還要瘦小于俞靖,于是這個畫面并不前美觀,反而還有些詭異及尷尬。
俞靖愣了下,剛想說他其實對男人沒興趣,就聽俞希在他耳邊說道:“你可能不知道,其實我是你……兄弟。同父異母的。”
俞靖更是一愣,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他只是單純卻并不傻。聽了俞希這么一說,再把前后的事串起來一回憶,自然就信了幾分。他愣過半晌后,像找到魂一般地問道:“現在咱家……怎么樣了?”這樣一問,俞希知道他已相信她的身份。
俞希眸色微閃了一下,說道:“沒了,我也是逃出來的。”淡淡的一句,像是在說別人家的事情一樣,不帶一點感情色彩。說罷她又道:“你好生的在卞縣,公子給你的安排準沒錯,等到以后我再來接你。”完了像是不給他時間消化一般,沖他擺擺手,說道:“快走吧,早點到卞縣,早點安頓下來。”
俞靖此時有太多問題想問,看俞希一味的趕他離開,心中大約明白俞希不想讓他卷入其中。他只是淡淡一句便形容了家中的慘況,俞靖雖沒經歷過他的經歷,此時也有些懂事的理解。
俞靖不舍的沖俞希揮手,邊走邊對俞希說道:“我走了,記得來接我。”看到俞希點頭,他才一臉開心的笑著離開。
孩子就是孩子,情緒起落都擺在臉上。俞希目送俞靖走遠,像松了口氣般轉身進了客棧。
其實她追出去的原意是想告訴他,她是他姐姐的事實,可話都到了嘴邊硬是讓她改成了“兄弟”。她只記得說這話時,貌似顏卿的臉從腦中閃過,等到發音出來已經晚了。俞希暗暗反省,難道她得了腹黑公子恐懼癥,連說個真相的勇氣都沒了?
俞靖問俞家的事,是在她的意料之中,事前她就在想被問到時要用什么表情什么話語來表達,可當真的被問到了,她卻異常的平靜。
雖然那一夜風云驟變,雖然那一夜一切全無。
上了二樓,門還如她離開時一樣敞開著,而顏卿正毫不擔心的躺在床上。在住到四海緣來之前,俞希或許一點不擔心遇賊什么的,可當她看到顏卿一次次像變戲法一樣的拿出銀票后,她也開始為財產安全擔憂。
像這般門不關的睡覺……他應該是不知道她跑出去了罷。
俞希額角汗了一下,輕手輕腳的將門合上。
“回來了?”顏卿的聲音猶如夢話,將合上門還沒來得及轉身的俞希立馬全身一僵,大氣不敢出一聲音。
應該是夢話吧,要不然怎么知道她出去了卻不起來關門的?
“門關了就過來。”邏輯如此清晰,俞希不用腦子去想也知道顏卿不可能在說夢話。
她一步三磨蹭的走到床邊,往床上一瞄,顏卿果然睜著眼。
他躺在床上,身上沒有蓋被,雙手枕在頭后,單腿支起,黑瞳正望著床頂,瞳仁里神色千變萬化,不知在想什么。余光掃到到俞希蹭了過來,沖支起的腿努努嘴,道:“捶捶,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