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主仆像玩切口、對暗號一樣,在那兒一問一答,旁若無人。被夾在中間的小李子頓叫起苦來。他瞧著被捏得變形的手腕,以及那只快沒知覺的手掌,哭喪著臉沖俞希求饒道:“小哥,好兄弟,小爺,您讓這位大爺消消氣罷,都是小的錯了,小的無禮了……”
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俞希算是深深體會到。她瞧著小李子這張令人生厭的臉,頓時后悔剛剛一時手快扇了他一耳光。小手暗暗在后腰上擦了幾下,心中仍然覺得油膩污穢。
“公子公子,”俞希穿過小李子來到顏卿身邊,拉了拉他的衣袍,說道:“咱們上樓罷。”說著沖顏卿眨了眨眼。
顏卿黑瞳微閃了下,依言放開了小李子的手腕,順便掃了小李子一眼,薄唇微動了下,最后并沒說什么地轉身上了樓。
此舉讓小李子心中更加忐忑。
俞希有了被小李子攔路的經驗,她見到顏卿一走,連看也懶得看小李子一眼,快步的追上去,抓著顏卿的衣角也上了樓。
回到房里,顏卿一言不發的開始收拾衣物行禮,俞希見了便也在一旁打著下手。
眼看該收拾的都收拾得差不多時,顏卿才突然開口問道:“小希,剛剛怎么突然就算了?”以他對俞希的了解,雖說不是那種不依不饒的人,但也不是這么輕易妥協的人。更何況小李子犯到的是他的大忌,如果這番話是說給他聽的,只怕小李子就不是被他捏捏這么簡單的。
顏卿完全理解被人輕薄的憤怒,尤其是被同性輕薄。
也不知十年前因他被打斷腿的男人,此時是否還活著。顏卿腦中閃過那段回憶,眸色隨著凜冽了幾分。
俞希抬頭正好對上森冷的眸色。她呆呆的瞧著這張熟悉卻又陌生的俊臉,看那眸子里透出拒人千里的神色,頓時,她要說的話哽在了喉間。
等了一會兒,顏卿也沒聽到俞希的回答,他疑惑地睨向俞希,問道:“小希怎么了?”
“呃……沒什么。”俞希埋下頭,故意理著早就理好的行禮,內心里翻江倒海。
她一直認為那人畜無害的笑容會令她頭皮發麻全身不適,可看過森冷凜冽的目光后,俞希情愿顏卿永遠笑著對她。
有一瞬間俞希覺得,認識顏卿又能陪在他身邊,卻只是被他小小的捉弄著,是件多么幸福的事,雖說她不會與他敵對,但能從冰冷的眸色里瞧到那些敵對者的下場。
若是讓她二選一,她寧愿選擇第三,打死都不要與腹黑狐貍做對。
離開四海緣,俞希照例背著那大得與她身體不成正比的包袱,而皮箱卻是由顏卿自己拎著的。
俞希好奇,一路上忍著,快到城門時才憋不住地問道:“公子,你怎么自己拿箱子了?”
顏卿側過頭,睨了俞希一眼,眸色一閃,似真似假的答道:“自己拿著安全些。”
俞希小臉抽了幾下,輕聲嘀咕著:“難道我拿就不安全了?這一路上還不是我拿過來的。”邊說邊悶悶地跟在他的身后,往城門口而去。
走在前面的顏卿聽到這句不滿的嘀咕,淺笑了下,嘴里沒解釋,心里卻在想,就是因為她拿著才會不安全。
想他那只皮箱里除了藥箱外,還有一個暗格,里面放著的便是御查使的那身行頭。
如果俞希沒看到關云,里面的東西看到了也就看到了,可是現在俞希已經知道御查使的裝束,要是不小心發現暗格看到里面的東西,他實在沒法找到合理的內容來忽悠俞希。
顏卿知道俞希只是不愿計較,卻并非傻得什么也不知道。
今日出城的人并不算多,城門口卻被堵了個水泄不通。俞希掂著小腳伸著脖子努力瞅著,終于在顏卿往一旁移開之后瞧到城門前停著一輛豪華的馬車,馬車之后還有一輛裝著數口鐵箱的貨車。
估計是個正要出城的商隊。
那守城的兵士可能是覺得閑來無事,正細細的查點著商隊的貨品,并扯三拉四的盤問著前來交涉的那個少年。
估計查點的時間是長了點兒,那帶隊的老者有些不耐的掀開窗簾,沖著正與兵士說話的少年招了招手。
少年跑回窗邊,老者伏在他耳邊說了幾句,完了遞上一小包重物,朝著等在那邊的兵士禮貌地笑了笑,縮回了頭去。
俞希看了此景,拉了拉顏卿的衣袖,問道:“公子,那人是在打點銀子么?咱們出城是不是也要打點打點?”
俞希能看到的,能想到的,顏卿早就心中明鏡。他見前面可能還要耽擱些時候,便對俞希說道:“你在此等等,我去去就來。”說著朝著載著老者的馬車走去。
不出三分鐘,顏卿就帶著慣有的笑容回來了。他似乎心情極好,眉間眼中帶透著笑意,他對著俞希伸出手并說道:“走,上馬車。”
俞希愣了下,拉住伸過來的大手,呆呆地問道:“公子,咱們干嘛上馬車?”他過去與老者說話,俞希聽不到聲音,猜不到內容,光看顏卿的表情更無法猜測他去說了些什么。這才幾分鐘的時間,對方居然同意讓他倆坐上馬車,俞希不知道應該批評這些商人的警惕不夠,還是應該表揚顏卿說服能力太強。
主仆二人上了馬車沒過多久,便見那個少年掀開車簾,邊跨上車邊說道:“爺爺,您這招真管用……怎么多了兩個人?”
俞希沖少年微扯了個笑容表示友好,順道將少年仔細打量了下。少年大約十六七歲,臉還沒長開,但眉臉端正,有點帥哥的苗頭。
老者沖少年笑著說道:“上來上來,好了就快出城。”說完作起介紹來:“這位是顏公子,這是他的小童叫小希,正好與咱們同路,我瞧著二人都還面善,便同意讓他倆搭個便車。”
“哦。”少年點頭。
俞希也點頭。原來如此,看來人長得好看還可以這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