繚亂君心霧冷花寒思漫漫,煙飄影移月匆匆245好戲壓軸②醉月吟風
霧冷花寒思漫漫,煙飄影移月匆匆245好戲壓軸②
宇文容晝略被牽引了心神,望去時正見宇文玄錚在搶奪宮女懷里的道具孩子,不禁莞爾:“這又唱的哪出?”
片刻后,一眾王爺并皇子公主都紛紛上樓請安,內監則早已麻利的收拾出幾桌,宇文容晝讓眾人免了禮,也無需按身份位次,隨便坐了。
唯宇文玄逸上前,斂衽為禮:“兒臣拜謝來遲,望父皇恕罪。”
宇文容晝微微一笑:“身子可是好些了?”
“兒臣多謝父皇賜下的雪麗千年人參,兒臣每日按方服用,已是大好。”
宇文容晝打量他依舊略顯蒼白的臉色,語氣中不覺多了幾分疼愛:“本是讓你在府里安歇的,這天寒地凍,你現在又受不得風寒……”
宇文玄逸笑意輕淺:“兒臣此前驚險,惹父皇驚心,原不過小傷,卻又讓父皇日夜掛心。兒臣感念父皇慈愛,惟愿承歡膝下,如此,方能略減罪業。”
宇文容晝頗為動容,賢妃亦道:“這些孩子中,就屬清寧王最有孝心了。”
宇文玄逸再次斂衽淡笑:“賢妃娘娘過譽,若論孝心,玄逸實不敢當,玄逸的兄弟姐妹皆對父皇一片赤誠,唯玄逸常將‘孝’字掛在嘴邊,實是慚愧。”
“孝心什么的倒不敢遑論,依本宮看,清寧王倒是眾人中最會說話的一個。”
宇文玄逸淺淺一笑:“謝璇嬪娘娘贊賞,這句倒是實至名歸了。”
璇嬪因了春日時他為蘇錦翎解圍而心存怨懟,最近又重獲盛寵,就想刺他一刺,怎奈清寧王不動聲色的接了,倒讓人更覺他的賢明豁達,顯得她無事生非了。
賢妃只知璇嬪吃了癟,心底暗自高興,表面卻不動聲色,讓宇文玄逸坐去歇了,又叫宇文玄蒼過來,然后拉著夏南珍和方逸云的手,讓她們坐在身邊。
那二人與皇上告了罪,方小心翼翼的坐下。
“父皇找兒臣何事?”宇文玄蒼斂衽正禮。
“朕記得你小時似是很會唱上幾句?”
宇文玄蒼眉心一蹙,唇角隨即現出若有若無的笑意:“父皇記得沒錯。”
宇文容晝哈哈大笑:“那就趕緊把玄錚給朕換下來,他那左嗓子唱得朕的心像在沙子上滾來滾去,就要千瘡百孔了……”
“皇上,”吳柳齊急忙上前:“八殿下那脾氣,怕是不能應啊……”
“就說是朕的旨意。朕實在是受不得了,難道你們還受得?”
“兒臣早就受不得了!”宇文玄徵撲到他懷中,義憤填膺的舉起小拳頭,好似要打倒牛鬼蛇神:“讓他下來!讓他下來!”
吳柳齊瞧了瞧宇文玄蒼,還想說點什么,又咽下,只得臨危受命,戰兢兢的去了。
“你也去準備準備吧。”
宇文玄蒼斂衽告辭,目光卻瞟向臺中那水藍的身影,冷銳不覺綻裂,溢出溫軟脈脈。
身后的方逸云暗自冷笑,卻聽夏南珍驚異道:“王爺還會唱戲嗎?”
賢妃的目光慈愛的望向兒子的背影:“玄蒼小時全不是現在模樣,也是愛說愛笑的,特別喜歡聽戲,簡直是過耳不忘,回來便有模有樣的學,我還記得他自己雕了個龍頭拐杖在瑤光殿里扮佘老太君……”
掩唇一笑。
“逗得皇上開懷大笑。逸云那時偶爾進宮,不過當年你還小,不知是否記得了……”
夏南珍見賢妃接下來便只同方逸云講話,面上雖仍笑著,心里卻極不痛快。
她就知道賢妃其實僅是想見見這個外甥女,自己不過是個陪襯罷了,因為她是王妃,身份自比方逸云高一級,而若賢妃厚此薄彼,難免落人口實,又讓宇文玄蒼面上不好看。然而表面是一碗水端平,心里倒還是有偏有向,況方逸云經常來往宮中,保不住說了自己多少不是。
心下發狠。
賢妃寵愛你不假,王爺寵愛你不假,可是賢妃畢竟在宮中,偶爾鞭長莫及,至于王爺……
唇邊忽然現出一絲詭笑。
好像是在半月前,宇文玄蒼回府,她親手替他解了蒼梧山銀玉雪貂大裘,結果發現他頸間赫然印著幾抹嫣紅。
她心下一滯,轉瞬卻浮出一種報復的快感。
自方逸云過門,便得煜王專寵,即便滑胎導致身子一直月事不盡,宇文玄蒼也不曾于其余姬妾房中過夜,倒是時時陪著她的。如此,這云夫人早已惹得天怒人怨。
她也是暗自生氣,可是她一向“賢良淑德”,又怎會“計較”這種閨房之事?不過男人就是男人,怎忍得了不近女色之苦?況宇文玄蒼正值壯年,床第之歡也……
那幾抹嫣紅意味著什么?
她冷笑,也不去看方逸云與賢妃的竊竊私語,轉眸戲臺之上……但不知令煜王另眼相看者究竟是哪個?既是喜歡了,為什么不抬進府來?這可不是王爺的風格啊,莫非……她急忙拋開了那念頭,宇文玄蒼斷不是能覬覦別人妻妾的人物。
唉,想那么多干什么?而今該為此煩惱的倒應是那位云夫人,花無百日紅啊,若府中真的多出一位新寵,看她還能得意到幾時?
誰都能看到煜王妃笑得燦爛,卻還以為她亦是因了臺上那團熱鬧。
果真,宇文玄錚不肯下場,正和吳柳齊僵著,吳柳齊苦口婆心,頭如搗蒜。眾人見慣了這位大總管的氣勢,而今卻被宇文玄錚折磨得束手無策,更覺有趣,今日這內廷家宴怕是有史以來最令人難以忘懷的了。
然而終是胳膊別不過大腿,宇文玄錚在禁足一年與立即下場并有重賞的二選一下沉痛的選擇了后者。
其時,宇文玄錚并不知取代自己的竟是煜王,否則就算是禁足十年也會讓他巋然不動,便不至于釀成緊隨而來的一場危機。
蘇錦翎眼睜睜的看著宇文玄錚氣呼呼的走了,只余她立在臺上,正欲下場,卻聽得樂曲聲響,甫一轉身,當即怔住……
重重的落地帷幔中,穿花拂柳般慢慢走來一人,身著錦袍,行動帶風。面容冷峻,卻是目露柔情,于空曠中,于紛亂中,只獨獨的望住她,她亦是目不能移,一瞬不瞬的看著他緩緩而來……
一時之間,無法呼吸,無法思考,只是腕子被他輕輕扶住,漆黑的眸子倒映滿堂燭焰,她的驚愕亦墜入其中,無限沉淪,卻聽得戲曲念白悠然響起:“公主不必多禮,快快請坐!”
待神思回轉,已坐于繡墩之上。
一時靜場,不僅臺上,連臺下亦是靜得不可思議。
若說宇文玄錚的保密工作果然毫不含糊,眾人直到臺上開腔才知道今晚的重頭戲唱的是什么,可是現在,他們誰也沒有想到將宇文玄錚替換下去的人物竟然是……煜王。
平日不茍言笑,冷厲狠辣,怎么……怎么可能跑到臺上唱戲?
太不可思議了!
除了始作俑者,所有人都如墮夢中,只瞬也不瞬的盯著臺上,心里有個聲音在狂叫……那是煜王嗎?那真的是煜王嗎?
吳柳齊擔心的望著不動聲色的皇上。
皇上這是做的什么打算?難道他也聽說誓師那日蘇錦翎和煜王舉止曖昧?可畢竟是聽說,保不住是有人想借此挑撥離間。唉,怪不得遲遲沒有冊封蘇錦翎。那么今天,皇上是想玉成好事還是想一探虛實?
宇文玄錚這會方知取代自己的竟然是……不禁暴跳如雷,卻被宇文玄逸一個冷靜的眼神止住。
“六哥……”他急道。
宇文玄逸沒有回應,只擺了個舒服的姿勢望向戲臺,但是身邊的宇文玄瑞分明聽到了來自那骨節間的輕響。
蘇錦翎,你難道不知道清寧王重傷未愈本應在府上靜養,卻單單為了能夠遠遠的看你這一眼才來參加這爛俗的內廷家宴嗎?如此,倒不如真的讓宇文玄蒼將你討回到府中去,也免得他這般顧不得自己的念著你!
宇文玄錚憤憤的捶了下桌子,惹得眾人都看過來,卻聽得一聲叫好,是宇文玄朗,緊接著宇文玄徵也跟著拍巴掌尖叫。
沉寂的暢音樓終于像被投入了石子的靜水般激動起來。
歡聲雷動中,宇文玄蒼對著蘇錦翎微挑了一側長眉,那是慣常的挑釁之舉,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樣,卻是目光柔潤溫存,無盡寵溺。
以往看慣了那一身不染纖塵的雪衣,卻不想他穿上這種熱烈的顏色也別有一番魅惑之姿,失了冰冷,更顯溫情,就這么華麗的立在面前,不似王爺,到更像一個玉樹臨風的新郎官。
“娘子,就不想問問為夫有什么心事嗎?”
牽住她的腕子,輕輕一捏,唇角微翹,目流柔波。
他竟然公然調戲她?!
而且這句串改了的臺詞……語意雙關。
那日他所說的“大禮”,難道是……
一時之間,心跳隆隆,說不清是驚惶還是喜悅,只覺眼前人的目光愈發溫柔,似醇酒醉人。
若是他真的當眾開口,她是應下還是拒絕?于他,這怕是此生最出人意料之舉了,是給一個女人最隆重的恩寵,然而豈止是恩寵,他是要在所有人面前宣布她的存在,宣示他對她的一片情意深深,而她面對這片深情與鄭重,還能繼續自己的堅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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