繚亂君心359真相大白醉月吟風
繚亂君心
359真相大白
可是無人理它。
它便自己走進來,本想跟宇文玄逸撒嬌,卻被地上的凌亂吸引。小鼻子嗅了嗅,就伸出小舌頭舔起地面的酒水。
三人的目光都極無意的被它吸引。
宇文玄逸眸底一縮,搭在桌邊的手旋即攥緊案角。
宇文玄錚也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只貓。
墜兒舔了半天,微有醉意,看著宇文玄逸,再嬌嬌的叫了一聲,咕嚕著嗓子晃晃的走了過來。
屋子一片死寂,只墜兒的咕嚕聲此起彼伏。
良久,宇文玄錚走過去,拾起地上一片碎玉……上面依然殘留著一點酒水。
他猶豫片刻,遞到唇邊……
“玄錚,你要干什么?”宇文玄瑞大駭。
然而,酒已入口。
一盞茶,兩盞茶……
宇文玄逸忽然站起身子,卻只動了一步就臉色大變,噴出一口血來。
“六哥……”
宇文玄錚急忙扶住他。
宇文玄逸抓住他的手,氣息微弱,卻是急切的說道:“快幫我……把她找回來……”
“蘇錦翎……蘇錦翎……你站住!”
宇文玄錚追入密林,怎奈蘇錦翎身子纖細,于林中穿梭游刃有余,而他即便身負武功,亦是一時無法抓到她。
“你給我站住!”
宇文玄錚急怒之下,使暗器擊中蘇錦翎的腳踝,趁她撲倒在地,上前捉住她。
“放開我!”
蘇錦翎自是掙不過他,當即對鉗住她腕子的手咬下。
有腥甜漫入口中,讓人漸漸清醒。
一路狂奔,胸口氣流翻滾,激得她忽然吐起來,然而一日沒有進食,只吐了幾口酸水,整個人隨即軟了下來。
宇文玄錚放開她,讓她老老實實靠在樹上,語氣卻不無幸災樂禍:“你跑,你倒是跑啊?”
蘇錦翎氣急,揪起一把草就向他擲過去。
自是蚍蜉撼樹。
宇文玄錚撣撣灰,叉起腰:“你的脾氣愈發壞了,定是六哥寵壞了你!”
不提那人還罷,此番一提,蘇錦翎只覺胸內怒潮翻卷膨脹,令她整個人幾欲炸裂。
抓了土,不由分說的往宇文玄錚身上丟去,好像這樣就能將這片壓抑的密林連根拔起,于是心底的怒氣就能沖上九霄,進而煙消云散。
宇文玄錚也不躲,就看著她折騰,直到她速度漸漸慢了,只剩有氣無力的喘息,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伸了臂,半環著她:“錦翎,你也喜歡六哥,對嗎?”
身子一震,混沌驟開。
她喜歡他?
她怎么會喜歡他?
她喜歡他嗎?
什么是……喜歡?
是他多日不歸引發的惦念,還是貪戀一個又一個有他溫暖的夜晚?是他顰笑之間帶來的心動,還是一句又一句溫存的話語?是不自覺的去他習慣停留的地方尋找他的氣息,還是元宵之夜,他為自己燃放天地同春的喜悅?是想到他可能會與其他女子親昵的不安,還是在看到他將休書遞給她以酒作別時的震驚與悲憤?還是……在更早的以前?而今想來,曾經的那些關愛,她并非不動心,卻是竭力的回避著,因為她的心太小了,小得只能裝下一個人,現在卻有另一個人悄悄走過來,就在外面靜靜的等著,她本已繞開目光,卻不想回眸之際,他已然走了進來……
……“錦翎,你的心思,已是明明白白,為什么不肯承認呢?”
在諸多女子的畫像前,那人擁著她,在她耳邊輕輕說道。
她喜歡他……
從什么時候開始?竟是已喜歡到如此之深,以至于想到他可能欺騙自己,可能傷害自己在意的人,想到他竟然寫了休書……心竟會這般痛,痛得像要裂開。
“我沒有!”
話一出口,卻有淚滑至唇邊。
宇文玄錚微微一笑,大掌輕拍她顫抖的肩:“你看是不是這樣啊?因為你喜歡他,所以即便煜王妃給了你毒藥,你也沒有動手……”
“你,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六哥也知道,只是他當時并不知你沒有動手,可即便如此,還是愿意飲下這杯毒酒,而且事先什么都為你安排好了,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咬住嘴唇,卻是淚落如雨。
“六哥為了你,什么都肯做。所以,有人就想利用這一點,借你的手除了他。你想,除了你,還有誰傷得了他?六哥聰明絕頂,他提防誰也不會提防你,縱使知道你要害他,也心甘情愿……”
“可就是他,是他陷害煜王,竟然用了拈香一縷魂,否則怎么會有今天?”
宇文玄錚一怔,待問明情況,神色微凜:“錦翎,我敢以性命保證,肅剌暴亂那晚,我和六哥就在一起,在去救你之前,他沒有離開過半步!”
“你同他親近,自是要替他開脫,可是即便他不親自動手,還有別人……”
想到陷害宇文玄蒼的人竟是他,心就像被剪子一下下絞著般的痛。
“錦翎,我剛說過,六哥為了你,什么都肯做。當年你被襄王設計入獄,六哥明明知道宇文玄蒼在利用他,明明知道自己出手會遭到父皇忌憚,引禍上身,更重要的是,他明明知道你入獄是為了宇文玄蒼,而一旦宇文玄蒼解困,你還會同他在一起,可是六哥依然幫了他,這是為什么呢?這么多年來,六哥一直在背后默默關注你,依他的睿智,想要離間你和宇文玄蒼,用得著等到現在?用得著使用那么卑劣的手段?況當時形勢緊急,他只一心救你,還中了一箭,哪有工夫去算計別人?他只為你開心,而明明知道此舉會讓你傷心欲絕,他又怎能忍心?”
“如果不是他……我讓他查了那么久,他卻……”
“錦翎,這事怕是只有問宇文玄蒼了,而且……如果六哥當真查出了真相,卻沒有告訴你,恐怕也是因為即便你知道了,應也無能為力,還可能會陷入危險……”
“危險?這件事姑且不論,上個月煜王遇刺受傷,難道不是他……”
苦笑:“你只知道宇文玄蒼遇刺受傷,可你知不知道六哥也遭人算計,中了劇毒……”
“他怎么樣了?”
她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忽覺失態,而且……今天看到他還好好的,就是……瘦了許多……
她急忙放開手,宇文玄錚卻是含笑看她,令她愈加難堪。
“就是這幾天的事。六哥中了毒,怕你擔心,一直不敢回府,若不是徐若溪……”嘆息:“你始終放不下宇文玄蒼,然而若是今日,你當真下了毒,看見六哥就在你面前死去,你難道不會痛恨指使你下毒的人?即便有將來,你又怎會同那人在一起?”
“不會的,那藥只會讓他發寒發熱,渾身無力……”
宇文玄錚攤開手。
蘇錦翎猶豫片刻,將那小瓶交給他。
他擰開瓶子,當即倒在一株草上,但見水痕緩緩滲入地下,可是那草卻旋即成灰,進而,旁邊的草也跟著枯萎了一地。
蘇錦翎目瞪口呆,只喃喃道:“怎么會?怎么會……”
“錦翎,你直到現在還不相信宇文玄蒼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利用的人和機會嗎?”
“我不信,他不會的……”
然而心里卻有一個聲音在問,玄蒼,你真的在利用我嗎?
“我也不同你爭辯,只是有一事,我必須告訴你。”扶她坐好,正色道:“你還記得你曾摔碎過一個白玉小瓶嗎?”
蘇錦翎凝思片刻,點點頭。
“那你還記得當時在肅剌曾見過一個白發及地的老者嗎?”
蘇錦翎印象太深刻了,不僅是因為頭回見到頭發那么長的人,更是因為那老者的面容極似孩童,目光靈動,盡是狡黠。
“那人叫霍隱……”
霍隱?她曾現在《天昊志》里見過有關他的記載。此人不僅精通岐黃之術,還能起死回生,亦通妖蠱,可于千里之外殺人于無形,更懂天象,甚至可更改運數,不過只肯治病救人。若是有人求上他,他不要金銀珠寶,只要人十年陽壽為診費方肯醫治,而這些陽壽全部加在自己頭上,才有了如今的長生不老……
長睫一顫,驟然看向他。
宇文玄錚點點頭:“不錯,六哥為了解你的畏寒和夜間視物不清之癥,舍了十年陽壽……”
好像有什么忽然黑了下來。
的確,太陽已落西山,密林無光,令人壓抑,卻好像有雷聲滾滾,自天邊而來。
“他還在寒潭跪了七日七夜,大受損耗,功力尚未恢復就趕上肅剌之亂,又去救你……其實你這病癥,過個十年八年自然就消解了,可是六哥……而且在那時,六哥根本不敢想自己將來會娶到你,因為你對那人……一直以來,他不想讓你受一絲苦,而你呢?”
她依然記得,新婚之夜,她反飛他手中的白玉小瓶時他臉上的憤怒,自認識他以來,她還是頭回見他形怒于色,原來竟是……
他以十年陽壽為她換了這個生日禮物,新婚禮物……
是真的要下雨了嗎?怎么心中如此憋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