繚亂君心441罪有應得①醉月吟風
繚亂君心
441罪有應得①
其時,當徐若溪看清走進醴泉殿的這個醉鬼時,忽的心神俱震,幾乎想奪路而逃,可是身子莫名其妙的動不了,只能一動不動的看著他耍酒瘋,再一動不動的看著他發現自己,一步步的向自己走來……
“若溪,你今天真美,比我以前看到的還要美……”秦瀟的眼中放出迷離的色彩:“你怎么不說話啊?我記得你的聲音很好聽,尤其是叫床的時候,比抱月樓的花魁也不遑多讓……”
殿中仿佛“轟”的一聲,而所有人事后都記不清自己是否發出這樣一聲驚呼。
“你胡說!”徐若溪唯一能動的唇瓣終于發出聲音。
“我胡說?”
秦瀟點著自己的鼻子,哈哈大笑,回頭看向醉得趴在地上的幾個伙伴:“那天你們都在場,都聽見了吧?你們說,是不是?那天雨很大,你的聲音比雨砸到水坑還動聽……”
那幾個連連稱是,不覺嘻嘻的笑了,極盡猥瑣。
“你胡說——”徐若溪大叫,渾身哆嗦。
“我沒有啊。”秦瀟搖頭晃腦,打了個酒嗝:“我知道你喜歡宇文玄逸,一心想嫁給他,看都不肯看我一眼,我跟你說過多少次話?可是你到最后也不知道我是誰。所以我只能找個機會讓你看個仔細,我也把你看個仔細……”
他笑了,神色無比回味:“果真是個妙人兒!那胸……那腰……那腿……還有……哈哈,我也讓他們看看,讓他們也享受享受。他們是我的最好的朋友,好東西不就是要與大家共同分享嗎?你們說,滋味怎么樣?”
“好……”
“好極了……”
“前所未有……”
幾個人夢囈似的應聲很快淹沒在眾人的交頭接耳中。
宇文玄蒼看著宇文玄逸的若無其事,徐若溪的手足無措卻避無可避,周遭人或議論紛紛或呆若木雞的神色各異,不禁眉心漸鎖,再次望向那冰藍的人影。
“你怕別人知道?我現在就偏讓他們知道。你早就是我的女人,早在嫁給宇文玄逸之前就是我的女人了,哈哈……”
徐景之想要大罵,可是嘴張了張,卻發不出半點聲響,頓時生出無限驚恐……這是怎么了?
徐若溪氣得渾身戰栗,淚如雨下。
此刻若能暈倒,不失為解困的好法子,可是她偏偏站得穩穩的,腳下如生了根一般,無法移動半步。
她忽然發覺此中怪異,卻尋不到怪異的源頭,莫非是上天降下的報應?
那恐怖的一日,那漫天的暴雨……
她以為永遠不會有人知道,可是……
“我不是不想對你負責,是我爹偏要我跟他去滁州,結果我前腳一走,你后腳就嫁了宇文玄逸。都說清寧王聰明絕頂,可怎么就沒看出你……哈哈,不過真是痛快!那么清雅高貴的人兒竟然揀了我玩過的女人,哈哈……”
“你胡說……”此前還伶牙俐齒的徐若溪只會重復這一句話了。
“我胡說?”秦瀟搖搖晃晃的轉了一圈,方發現宇文玄逸,立即湊上來,勾肩搭背,滿嘴酒氣的涎笑道:“你一定知道的,她的那個……沒有的,嘿嘿,不過她那么喜歡你,新婚之夜不會是用什么東西把你騙過去了吧?”
宇文玄逸笑意清淺,目光柔和的望住他:“你說的精彩,可是沒有人相信呢……”
“誰不信?誰不信?”秦瀟一手攀著宇文玄逸的肩膀以防跌倒,另只手不停的揮著袖子叫囂。
“你想讓他們相信嗎?”宇文玄逸笑得溫柔又魅惑,聲音如同催眠夜曲一般動人。
“你有辦法?”秦瀟立刻抓住他:“快,告訴他們,徐若溪是我的女人,帝京第一美人早就被我給睡了……”
宇文玄逸唇角一勾:“好,看著我……”
秦瀟不由自主的看向他……
一雙半是清冷半是春意的眸子居高臨下,似是悲天憫人,又似是隱著雷霆之怒,剎那間流華漫轉,波光粼粼,好像有股莫名的力順著他的眼睛進入他的腦中,冰冰涼涼,又好像有什么東西從腦子里鉆出來,冷冷颼颼……
宇文玄蒼隱在敞袖中的拳一緊,死死盯住宇文玄逸。
果真……
本是寒冬,可是為什么耳邊會有滂沱的雨聲?只一瞬,殿中人仿佛覺得自己忽然身置一片扯天扯地的暴雨里,眼見得一頂裝飾精美的軟轎已然歪在泥水中,轎邊的小金牌上刻著隸體的“徐”字,在雨水的沖刷中模糊了痕跡。旁邊是幾個昏死的下人,橫七豎八的趴在污泥里。
不遠處,是一塊稀疏的林子,其中有一棵甚為高大粗壯的樹,恍若一把擎天的大傘。
樹下隱約可見幾個人,狎笑連連,夾雜著一個女子的哭喊,可是沒一會,哭喊變作了呻吟。
有男子笑道:“寶貝,是不是很舒服?想不想更舒服點?”
這個聲音,雖然隔著嘩嘩的雨聲,依然可以辨出就是按察使秦肅之子秦瀟。
是好奇?還是身不由己?眾人覺得自己在一步步的向著那幾個人靠近,于是便可以清晰的看到那個女子大張的白皙的雙腿,以及左腿內側一個鮮紅的指甲大小的葫蘆狀胎記。
秦瀟起了身,懶散的系著腰帶,沖著旁邊的人慢聲道:“看著怎么過癮?這帝京第一美人必須要親自睡了才能食髓知味……”
有人提出擔心。
他啐了一口:“怕什么?你當這事她敢說出去?到時還不得乖乖的等我拿轎子去抬她?你們趕緊給我上!我要讓她永遠忘不了這一天,讓她以后每天都端著洗腳水趴在地上求我。什么帝京第一美人,我要讓她知道她就是個賤貨!”
雨聲滔滔,隔了那紛雜的曖昧。
雨幕重重,掩了那污濁的混亂。
似乎只是眨了眨眼皮,便又回到殿中,每個人都覺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個夢,然而秦瀟目光發直,唇角留下一串口水,兀自喃喃著:“若溪,我的背被你抓了好幾道口子,你好動情,好銷魂……”
宇文玄逸輕而易舉的拂開他,看向徐若溪,目光依舊如水瀲滟,光彩逼人,殷紅的唇瓣微微開啟,仿佛夢幻般的聲音便游出齒間:“要不要請嬤嬤檢驗一下,那個胎記是否果真是徐姑娘之物?”
“宇文玄逸……”
徐若溪恍若夢游,她不清楚那一幕是怎么出現在眼前,而她,既是當事人,又像是旁觀者。一定是他做了手腳,一定是他……
宇文玄逸淡淡一笑,眼底的魅惑漸漸斂去:“其實這件事早在你的花轎抬入王府之前我就知道了……”
事有湊巧,四年前他連續失蹤多日,實際上亦是查到一些線索遂著手調查徐若溪失身一事,結果被福祿壽喜拿去騙蘇錦翎說什么他在抱月樓與女子廝混。
秦瀟是抱月樓的常客,因為小姐們都堆擠到他們那桌,秦瀟難免不忿,于是猖獗忘情之際泄露天機。他心下一動,叫過秦瀟,幾壇黃酒下肚,秦瀟便把什么都說了。
“錦翎也早就知道了……”他唇角一勾,眸中在提起這個名字時重現溫情:“可是她顧及你的名聲,不肯讓我趕你出府,結果反被你鉆了空子。她一心待你,可你呢?你設計了多少事?你知道我有多少機會可以讓你身敗名裂?如果你還有點良心,定不會忘記每次都是錦翎攔住了我。不過今天你很幸運,她不在,你也知道她為什么不在,如此,你真該好好給自己記上一功!每回她都替你說話,你定是不愿領她的人情,厭倦透了她吧?很好!那么你說,本王現在該如何處置你呢?”
徐若溪抖若篩糠,腦中一片凌亂。她恍惚記起,好像確實是每次她設計蘇錦翎,然后被拆穿,最后卻都平安無事。她只以為是宇文玄逸對她網開一面,甚至是對她心存情意,卻不想……
不,絕對不會是蘇錦翎,她怎么會有那么好心?怎么會愿意別的女人留在自己男人的身邊?她不過是根本就沒把自己當成對手,更是想展示個人的大度,蒙騙宇文玄逸的心,進而獨得他的寵愛……
蘇錦翎,你好卑鄙!
“若不是為了信兒……”宇文玄逸的狐貍眼微微瞇起:“可是你這樣的母親,怕是會教壞了信兒。你放心,錦翎宅心仁厚,又一向對信兒極好……”
“我不要……”徐若溪身子晃了晃,神志開始模糊。
“來不及了。”宇文玄逸冷冷一笑:“你失貞在先,卻栽贓陷害本王,辱沒天家,這是何罪?你不肯安守本分,屢屢陰謀設計,不惜令親生子涉險,覬覦王妃之位,這又是何罪?你恩將仇報,竟然將王妃推出車外……”
徐若溪猛的抬起眸子。
宇文玄逸點點頭,極是輕松:“是信兒親眼所見……”
徐若溪只覺得體內有什么東西化作冷氣,正一點一點的抽離……
“你圖謀不軌,惡意誣陷,敗壞王妃名譽,導致她身陷險境……”
這一句,簡直是咬牙切齒,一字一頓的擠出唇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