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王妃
下堂王妃。
錢錚友在內堂休息,如玉怕說話驚擾了他,悄悄地開門出來:“孫老伯,可是頭痛又發作了?”
“托你的福,這陳年舊疾已十去其八。()”孫擎蒼微微一笑。
這話當然有些夸張,不過有她針灸,調理,確實較往年輕松許多。
“那就好,”如玉悄然松一口氣,又提醒道:“這病全靠保養,老伯莫要以為病勢輕了就隨意對待,開給你的藥方可還每日在服嗎?”
“有小友盯著,哪敢稍有懈怠?”孫擎蒼開她玩笑。
如玉一陣臉熱,訕訕地道:“我是不是太羅嗦了一些?”
孫擎蒼笑而不答,瞥她一眼,裝做不經意地道:“倒是小友,今日仿佛悶悶不樂,似有不舒心之事?”
“呃~”如玉微感尷尬:“老伯也聽說了?”
都說宮中人多嘴雜,巴掌大的事轉眼就能傳得沸沸揚揚,果然不是虛妄。
“呵呵~”孫擎蒼也不否認:“婦人之見,你不必往心里去。”
其實不必打聽,他也能猜出事情的原委。
深宮寂廖,女人們為了爭寵,耍些小手段,原也無可厚非,只要無傷大雅,他也就睜只眼閉只眼地裝糊涂。
如玉心中憋屈,也沒人可訴,這時忍不住將事情始末,包括心中疑惑,原原本本地向他說了一遍,末了問道:“老伯,你說錢大人究竟什么意思?”
“呵呵~”孫擎蒼一聽就明白了:“他不過是發發牢騷,你聽過也就算了。”
錢錚友這是在教她一些官場的立身之道,暗示她做事要圓滑融通,懂得識人眼色,見風轉舵。
這原本沒什么不好,只是官場那套虛與偽蛇,爾虞我詐的招術,若是套在她身上,似乎不倫不類,極不相襯。
所以,這些個東西,她不學也罷!
“發牢騷?”如玉偏頭,一臉困惑:“我看不象啊~”
有人那樣發牢騷的嗎?
“總之,今日之事你不必放在心上。”孫擎蒼拍拍她的肩,淡淡地語氣,卻含著不容置疑地堅定:“這不是你的錯,相信自己的判斷,做自己該做的事,這就行了。”
如玉想了想,釋然而笑:“你說得對,是我庸人自擾了。”
如果醫術低劣,那便努力學習就是,她還年輕,既便犯了些錯,也是正常的,改了也就是了,何必耿耿于懷呢?
“對了,”孫擎蒼這才放心地起來:“時間不早,你回去休息吧。”
如玉后知后覺,詫異地看著他:“老伯,你是特地來開解我的?”
“呵呵,去吧~”孫擎蒼笑了笑,袖手于身后,慢慢地離去。
如玉默默望著他的背影,感動得幾乎落下淚來。
“別再看了,再看要化了~”冰冷地嘲諷突兀地響起。
如玉驀地回頭,驚愕地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這里可是皇宮,入夜之后絕不許男子出入,私闖就是死罪!
“哼,”花滿城兩眼一翻,傲然道:“腳生在我身上,我愛上哪上哪,你管得著嗎?”
“噓~”如玉拼命壓低了聲音:“你不要命了?趕快回去,被侍衛捉到誰也救不了你!”
“這世上,能要花某性命的人還沒有出生。”花滿城冷眼斜覷著她,大刺刺地站著,竟連藏起身形都懶。
如玉跺腳咒道:“你要死也遠一點,不要連累了我~”
“剛才那個男人是誰?”花滿城冷冷地抬起下巴,沖孫擎蒼離去的方向一指:“看背影,也不象是太監。”
遠遠看著,只覺兩個人神態親昵,如玉對他竟是全不設防,心里自然百般不是滋味。
“他是誰,你管不著!”如玉著惱,轉身就走。
“你不說,我就站在這里不走~”花滿城也不在乎,懶洋洋地抱著雙臂靠到樹干上,似乎打定了主意賴定了她:“就算被巡邏的侍衛抓住砍了頭也不走。”
“我管你去死~”如玉恨恨地低咒。
話雖如此,如玉終是狠不下心,走沒多遠,掉頭瞪他。
“呵呵~”他逸出得意地低笑:“你是知道我的性子的,若不打算跟我犟一晚,勸你還是早說實話的好”
“偶然認識的一位忘年交。”如玉無奈,只得低低地吐實。
忘年交?
花滿城心中略略好過一點,嘴里哧笑:“就憑你那死擰的性子,到哪,也就只能討好老男人”
對這種污辱的言詞,如玉已然免疫,垂眸,權當沒有聽到。
“身份呢?”如此含糊的答案,花滿城顯然并不滿意。
“六品帶刀侍衛。”
“他身上穿的可不是侍衛的服飾。”而且,腰間也沒有佩刀!
想到這里,花滿城驀地站直了身子,眸中射出寒光。
如玉愣了一下,偏頭想想,不以為然:“可能他今天不當值?”
是哦,他說自己是六品帶刀侍衛,她卻一次也沒見過他著侍衛服的模樣?
花滿城冷笑:不當值的侍衛怎么可能進入后宮?
這傻女人,分明是被別人騙了而不自知!
這后宮中有幾個老男人?閉著眼睛都想得出來,那人的身份是誰!
然而,那個人是何等身份,每日要處理的事情堆成山,為什么要隱瞞身份,處心積慮地接近一個小小的太醫?
除非……他無意間識破了她的女兒身?
一念及此,花滿城豁然心驚,三步并做兩步跨到她身前,用力捏住她的肩頭,低吼:“說!你們都聊了些什么?”
他這下挾怒出手,如玉的肩胛骨幾乎被他捏碎,哪里抵受得住?
若不是他捉著肩,早踉蹌著跌倒在地,當下面如金紙,疼得眼淚汪汪,直吸冷氣。
花滿城眼神驟變,察覺盛怒中竟失了分寸,只怕是傷到了她,忙松了些力道,一手去捋她的衣袖:“抱歉,一時失手,讓我看看,有沒有受傷?”
“滾開”如玉緩了口氣,奮力揮開他來扶她的手,含淚嚷道:“我不管你又在發什么瘋,離我遠點,不要再來煩我!”
這一句,她含恨低嚷,忘了身在何處,聲音在靜謐御花園里傳得很遠。
幾乎是立刻,急促的腳步聲向這邊跑來:“什么人?”
“是我”花滿城不慌不忙地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