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老丈人的名額問題與多生幾個孩子

聽著威斯克訴說那年那人那些事兒，葉知秋突然有了一些不真實的感覺，他疑惑的問道：“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

“發生過的事情，總要有人知道。”威斯克說道：“我希望有人能夠知道真相。”

“聽上去你不看好自己的前途啊。”葉知秋很奇怪威斯克的態度。

“嚴格來說，是不看好我們的前途。”威斯克糾正他的說法：“如果我們還有前途的話。”

“等一下。”葉知秋看著他：“你是這件事的研究者，而且你的研究還成功了，你有辦法解決這次生化災難對不對？”

威斯克憐憫的看著他，當然葉知秋沒辦法透過墨鏡看出他的態度，在他的眼中，威斯克只是安靜的站在那里，他搖頭說道：“我研究的成果是一個閉合的系統，除了直接注入稀釋十萬分之一的孢子培養液之外，唯一感染的可能就是血液傳播，它甚至不感染內分泌系統，而且暴露在空氣中不能存活超過三十秒。”他說道：“作為一個了解生化武器威力并且深受其害的人人，我會首先保證它的安全性。”

“你是說這次災難并不是因為你的研究成果泄露了？”葉知秋問道，他現在明白為什么自己會感有強烈的不真實感了，在剛才威斯克的敘述中聽來，似乎他有能力解決這次災難，至少他知道應該怎么做，這正是葉知秋一直以來全力追尋的結果，現在就這樣輕易的擺放在面前，當然會覺得不像真的。而事實也是這樣，他擔心的事情的確發生了，威斯克成功了，但是造成這次災難的原因和他沒有關系。事實上威斯克說得對，他一直在追查生化武器的最前線，并且本身就是一個受害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生化武器一旦擴散會帶來的可怕成果。他不可能不對此小心翼翼，事實上無知者無畏這句話可不是白說的，只有不了解結果有多么可怕的人才會無所畏懼。

果然威斯克搖頭說道：“現在肆虐全美洲的孢子并不是我使用的那一種，或者嚴格來說。是那種孢子的升級版本。”他向葉知秋解釋了一下，通常情況下，醫學用途的生物產品在最初出現的時候都有毒性高，活性強等等特點，這些生物產品使用在人體上會有各種各樣的副作用，必須進行滅活處理。所以一個成熟的生物產品其生物活性應該是被不斷弱化的，大多數生物制劑在研制的時候就已經被加上了苛刻的生存條件。只有在特定的環境下才能存在，就是為了限制意外擴散。從這個道理上來說，生化武器也應該具有類似的特點，除非制造者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控制它。二戰時日本人在中國河南地區就使用過細菌武器，造成整個村屯的人全體暴亡，結果因為無法控制細菌蔓延不得不將自己的部隊撤出污染區。后來日軍在各個戰區對使用生化武器就開始持慎重態度，這不是因為某個人的良心發現，而是因為日軍高層發現這個東西不受控制。很可能傷害到自己。

但是事實上，一種可以迅速傳播并且擁有低致死率的人員殺傷武器是所有武器開發商的終極夢想，每一個有希望看到這一前景的研究人員都無法抗拒這種誘惑。很不幸的是，當時五十一區的日本學者中就有為政府生化武器研究工作的人。

日本人的孢子載體是做為一個階段性成果在三個開發組中公開的，但是因為很快就發現了它的弱點，所以試驗結果并不理想，甚至成為崔道子團隊攻擊日方的一個借口，但是事實上，這種非正常意義上的生物載體的確是一個嶄新的思路，只不過崔道子不愿意承認而已。

對此威斯克當然不能站出來說他已經找到利用這個弱點的方法，事實上美方研究人員的工作也同樣對日本人保密。但是日方的科學家中有人很敏銳的發現了這種孢子做為一種生物武器的前景，于是日方研究人員接到國內訓令。要求對此展開秘密研究。

但是日本人也并不都是喪心病狂的，研究人員內部對此同樣存在爭議，于是在進行一次常規試驗的時候，因為得到新的孢子品種，使這種沖突被意外引發了，直接后果是全體日方科學家一起中了招。他們得到了一種可隨呼吸道進入血液循環的孢子，結果很悲劇的用到了自己身上，而此時他們得到的孢子已經與威斯克用于試驗的不同了，它的顆粒更小，滲透性更強——威斯克使用的孢子個體無法通過肺泡交換，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它仍然繼承了前一代孢子的脆弱性——雖然已經有很大程度的增強了。比如在沸水中不能存活超過兩分鐘，冰點以下會失去全部活性，比空氣略重并且沒有細胞壁。

這時還不是悲劇的開始，威斯克的孢子綜合了日方和雅培方面的研究成果，所以孢子擁有攻擊活性，神經毒素只是這兩者結合的產物，但是日本單獨進行的試驗僅僅是孢子載體，它們并不產生任何毒素。事實上我們每天由呼吸道進入肺部的灰塵和微生物不計其數，只不過它們都不會在血液中繁殖而已。

所以日本專家們仍然可以在全封閉的環境中繼續他們的研究，區別只是這次連他們自己都被封在了里面，但是對于這個結果，日本國內有些人是不愿意看到的，公平來說，日本人中也有民族主義者，他們并不愿意有個美國爸爸騎在頭上指手劃腳。于是日本民族特性中的獨走基因復活了，有個研究員得到國內的指示，要求他取得這種載體標本。

這只是一件小事件，這世界上每天都發生著數不清的小事件，他們大多只是可能擁有嚴重的后果，但事實上，什么后果都沒有發生。研究員很容易就得到了他的目標，但是這時意外發生了。崔道子做為一名資深的研究人員，她很敏銳的從最近的內部通報中發現了自己的研究成果與日方研究成果結合可能產生的可怕后果，事實上，她已經預料到了威斯克得到的東西，并且夸大了它的作用。這是所有醫藥工作者的通病——夸大副作用。而日本學者集體中招的新聞則讓她意識到了不妙。她向雅培的高層通報了這個情況，但是高層的態度曖昧不明，于是她決定自己來做，方法就是把最近的成果泄露出去。生化武器的研究一直一個禁區，只要引起公眾的注意，美國政府就不得不中止類似的試驗。

因為監控到了崔道子與雅培高層的通話，所以五十一區基地的安保人員發現了崔道子的意圖，并且在她指使兩名韓裔助手盜取資料的時候及時出現。但是事實上這只是一個障眼法，做為一名獲得諾貝爾醫學獎提名的著名科學家，崔道子有足夠的影響力來找到非韓裔的人來幫助她做這件事。醫學獎可不是什么和平獎，靠表演就能拿到手，她是有真正的實力的。而她找的這個人就是威廉.山德爾。威廉是崔道子的學生，山德爾家族則在美國政壇有一定的影響力，由他帶出這些資料，才能更好的發揮作用，所以事實上那兩名助手的作用只是幫助他引起騷亂。

原本計劃好的兩件小事碰到了一起，就產生了意外。為了引起別人注意，兩個助手拿的并不是研究資料，而是雅培的實驗標本。而聽到警報聲響起慌不擇路的日本研究員與他們遇到了一起，比較起來，兩個韓國人倒是早有被捉的覺悟，所以看到日本人慌慌張張的跑過來，以為他是來幫忙捉他們的，這時候新仇舊恨一起來，先暴打他一頓再說。于是扭打中兩方人身上帶著的標本都摔在了地上，在不知不覺中完成了溶合。而這時趁機離開五十一區的威廉并沒有意示到，就是他將這場災難帶進了安克雷奇，如果不是當時由西伯利亞寒流影響。阿拉斯加普降大雪，這場災難還會被國際航班帶向全世界。而同時阿拉斯加的嚴寒天氣也限制了災難的擴散，所以只有不足五十萬人口的安克雷奇會有那么多的幸存者，事實上，如果當地政府的應對得利的話，這個數字還可能翻上一番。大量的幸存者死于接踵而來的嚴寒和暴亂。

日本研究人員集體中招那一次引起了一場小規模的戒嚴，這就是沃姆筆記中的第一次泄露。然后發生的才是引起本次災難的大規模泄露，雖然五十一區立刻發布了警報，并且聯系上了洛杉磯疾控中心，雅培研究機構也從五十一區的渠道得到了預警，但是這些都已經來不及了，災難瞬間席卷全美。而疾控中心從五十一區官方手中得到的樣本實際上是威斯克手上的孢子原版，以此生產出的藥物自然無法對新版孢子產生效果，再然后大家就都已經知道了。事實上，在這場災難中，威斯克與雅培公司都有一部分資料，但是他們沒有機會進行溶合。葉知秋在五十一區遇到的那個假道因手里就有雅培的那一部分，所以他說他有治療的藥物，但是事實上，他手里的東西僅僅是針對崔道子研制的攻擊性吞噬體有效，即使是這樣，他最后也沒有機會使用它。

而威斯克手里的東西也僅能在理論上抵制神經毒素對大腦的作用，只所以這樣說，是因為即使要像艾麗絲那樣將她的大腦活躍水平提高到可以剛好中和體內毒素含量的程度，也需要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這個過程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才能保證大腦不會在這個過程中受到傷害。威斯克為了提高這個速度，對艾麗絲采取了一系列極其復雜的保護措施，才讓她在幾個月的時間中完成了這個過程，而在這段時間中，美洲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這個過程需要的物資基礎決定了它是無法被大規模應用的。

而在威斯克看來，即使他對艾麗絲所有的一切可以被復制，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毒素對大腦溝回的抹平作用是不可逆轉的，這也就相當于一塊被消磁的硬盤，就算你可以對它重新磁化，原來的資料也找不回來了。

上面所說的這些東西，有一些是連威斯克也不太清楚的，他只能大概猜測出當時發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對于葉知秋來說，這已經足夠了。他可以根據從前掌握的資料來組合出事情的原貌。只是有一點他還不明白，既然他見到艾麗絲的時候，她剛剛完成了自己的強化過程，那么為什么比她開始得還要晚的馬庫斯卻提前完成了。

威斯克沒想到他會提出這個問題。猶豫了一下才解釋說艾麗絲的方案是在災難發生前就開始的，而馬庫斯在災難發生后采取了另外的一種方案，人體內的神經毒素含量是由血液中成熟孢子的數量來決定的，所以馬庫斯通過控制體內孢子的滲透壓來控制成熟孢子的數量，以減少毒素的產生，自然也就不用像艾麗絲那樣必須等到腦部神經的活躍程度可以完全中和神經毒素后才能完成整個過程。事實上，馬庫斯并沒有全部完成強化過程。至少他的大腦并沒有得到充分的開發。

這次的信息量有點大，讓葉知秋感到頭痛，他差點懷疑自己的腦部放電也開始異常了，他頭痛的看著威斯克說道：“我還是不相信你告訴我這些是因為你只想找個人聽故事。”

“當然。”威斯克笑道：“如果只是要找人聽故事，你并不是唯一的選擇，但是很顯然，你是最有資格的。”

“因為你覺得我也經過了同樣的強化？”葉知秋問道。

“有什么關系呢？”威斯克說道：“你看馬庫斯，他雖然偷工減料。但是也算完成了強化，不是一樣被艾麗絲殺死了。強化的只是身體機能，讓你做到從前做不到的事。也許還能讓你多活幾年，但是不能讓人變成不死之身。”他聳了聳肩：“簡單的說，這個實驗的作用更多是用于和平時期的，那個時候，我們有足夠的資源來注重每個個體。但是現在這個樣子。”說著他攤開了雙手：“你覺得讓某個人活得長遠一點有什么用處嗎？也許那只是讓他能夠更深刻的體會到生活的殘酷罷了，作為一個生物學家，我覺得現在對世界能做出的最大貢獻不是延長人類的壽命，而是讓人們多生育幾個后代。”

葉知秋目瞪口呆的看著他，想了一下才說道：“我還是沒明白你的意思，不過我想。計生委的人是不會同意你的意見的。”

“他們會同意的。”威斯克毫不在意的說道：“當政府失去執行能力的時候，你還會在乎有沒有人同意嗎？聽我的沒有錯，多生幾個孩子吧，這才是你能對這世界做出的最大貢獻。”

“等一下。”葉知秋說道，他實在不知道威斯克的這個建議是不是在惡搞：“你怎么知道馬庫斯是被艾麗絲殺死的？”

“真高興你注意到了。”威斯克說道：“你認為只憑艾麗絲從前外圍安保人員的權限就能控制五十一區的地下基地嗎？她又不是富士康的保安。”他說道：“是我開放了控制系統的權限，事實上這個傻姑娘完全不必要輸入她從前的ID和密碼。只使用匿名用戶，她也能打開基地的大門。”

聽到這里，葉知秋忍不住皺了一下眉，他終于注意到，威斯克提到艾麗絲的時候，口氣總是顯得很親昵。這很奇怪，雖然艾麗絲從沒有提到過他，但是無論如何，她們從前的關系都不可能太好，馬庫斯也不可能選擇和威斯克有關系的人來充當實驗品。

威斯克倒是沒想到葉知秋也有這么敏感的時候，他以為葉知秋皺眉是不想領自己的這個情份，他笑道：“別擔心，我并不想要你對我感恩，事實上你們只是借了艾麗絲的光而已。”

“你總不會是愛上她了吧？”葉知秋嘲諷的說道，如果威斯克真的在災難爆發后在五十一區基地里陪伴了艾麗絲七個月，那么在他身上還真有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日久生情這句話可不是白說的。

但是威斯克顯然不這么想，他皺眉向葉知秋說道：“你怎么會這樣想？你會愛上自己的女兒嗎？”

“你說什么？”葉知秋嚇了一跳：“你說女兒嗎？”

“我當然指的不是那種有血緣關系的女兒。”威斯克說道：“但是你沒有發現吧，現在的她幾乎就是由我創造出來的。我覺得我這樣想并不過份。”

“沒有血緣關系的女兒。”葉知秋重復道，他忍不住在心里想得更加邪惡，所以我們說，小秋這個同志絕對不是一個內心純潔的好人。

“沒錯。”威斯克當然不知道他又想到哪里去了，肯定的說道：“我這一生從沒有結過婚，甚至沒有愛上過某一個人，我的前半生一直在殺人，結束別人的生命，這還是第一次讓一個人獲得新生，所以我對艾麗絲的感情就像一個父親對待女兒那樣。”說完他側頭向葉知秋說道：“你能理解嗎？或者說，你有孩子嗎？”

“說實話嗎？”葉知秋說道：“還沒有，不過我有可以愛的人了。”

“那真遺憾。”威斯克由衷的說道：“我不是遺憾你沒有孩子、、、我猜你愛上的人不是艾麗絲吧。”

“抱歉。”葉知秋說道：“我想我領會錯了你的意思。”

“不不，你沒領會錯。”威斯克說道：“艾麗絲是個好姑娘，你真應該愛上她。”

葉知秋張開大嘴，差點把把舌頭咽到肚子里去，他真想告訴威斯克，自己已經有老丈人了，雖然還沒有相認，但是他名額已經滿了。再說這玩意總不能也有搶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