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三十號,在廣陵港務集團成立前夕,金京市長盧康生帶領一行人,趕赴廣陵簽訂投資協議,同意廣陵要求的補充條款,同時注資一億,獲得廣陵港百分之二十的股權。
當然這并不代表廣陵港實際估值只有五個億,連同附加條款里面的幾個“無形資產”,有人粗略估算廣陵港價值超過十億,單從協議上來看,金京是賺了,到底怎么樣,只有他們自己心里清楚了。
但是廣陵港攪動了各種資本多達四十個億,包括建設疏港河公路,臨港工業園,配套的征地和拆遷房建設,如果連帶即將建設的鐵路段和高速公路,數額超過五十億。
對于廣陵全年經濟增長的貢獻率,高達百分之五十以上,可以說廣陵下半年的經濟發展,也就是以楊子軒到廣陵為起點,整個經濟發展十分搶眼,就算放到姑蘇,梁溪這些南部經濟大市,五十個億的投資,也不是什么小數目。
下半年,廣陵港和石油項目,就撐起了半邊天。
當初楊子軒通過羅湖投資牽橋搭線為廣陵港引進的幾個港資,都賺得盤滿缽滿,在組建新的港務集團之際,幾個港資紛紛表示要追加投資,但是楊子軒并沒明確表態支持,追加投資的,也必須要走港務局的統一招商程序,沒有后門可以走。
陳幼竹在香港給楊子軒打電話祝賀,同時詢問需不要羅湖投資的注資。
“還是避諱點好,不想留下話柄,我和羅浮投資的關系,現在沒多少看得清,但是再往上走,難免有些人會知道,我覺得還是要回避的,當然,你們如果覺得有對你們有益的項目,也可以投進來,但是我是沒什么傾向性的,不會提供什么幫助。”
陳幼竹表示理解,“能有你這么一句話,就行了。你是打算不再摻合公司的事情了嗎?”
“具體的決策執行工作,都交給你們去做了,我相信你們的能力。如果實在有需要的話,我也頂多給個建議而已。”
兩人聊了一會兒,陳幼竹忽然說道,“子軒,說實在的,我挺佩服你,就覺得你身上有股兒勁,就往前沖,誰都不怕,我倒羨慕得緊啊。”
“你想說什么,就別遮遮掩掩的,這也不像你的風格啊。你這樣恭維我,我雞皮疙瘩都要掉一地”
猶豫了一會兒,陳幼竹才說道,“你和我爸之間,是不是有隔閡了?”
楊子軒沒想到她這么敏感,怕是和陳志溫通電話中發現了一些羅湖投資和他的關系的地方。
要說在體制內,最了解他這個體外經濟體的,就是陳志溫。
其實當初他極力推陳幼竹擔任羅湖投資的董事會掌權人,也是有那么一點私心,就是想把陳幼竹捆綁在自己的利益戰車上,日后真要和陳志溫走到對立面,要揪他這個小辮子,也要投鼠忌器。
這不過是無心之舉,沒想到現在真起了用處。
“可能在一些問題的認識上有分歧吧。”楊子軒說得很含糊。
“具體是哪些分歧呢?我能不能做個中間人調和一下呢?”
“其實當初我來南蘇任職,你爸是希望我留在金京的,擔任一區書記,來廣陵是我要求的,可能在這個問題上,你爸不是很滿意,我能理解。最近,他又希望我能夠穩一穩,讓出點利益給省里的兄弟城市,我沒做到。也不是我要做什么高尚的人,只不過想想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覺得要對廣陵這幾百萬人口負責,我沒權利私自做主去讓,導致他對我一些誤解吧,以為我桀驁不馴不聽話。只能說是立場和一些價值觀上的碰撞,他站在省長的角度上看問題,自然是希望全省一盤棋,都統一聽從省府的指揮棒……可能我還沒上升到他的那種高度,那種認識,所以造成了彼此之間有些疏離,另外,他身邊現在也有新的班底,新班底也會影響他的一些價值判斷和思維變化……種種原因,說之不盡理不清,最近和他有效溝通的也比較少。”
向來直率坦誠的陳幼竹,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你這么一說,我也明白了,前段時間,他給我打電話,問我能不能從羅湖投資里面抽離出來,我說這是我一手帶大的孩子,是我的心頭肉,我不會放手,他就訓斥了我幾句……我當時就明白,他是想切割和你的這些復雜聯系……”
“那你怎么看?”
“我當然不會放手了,我只是感覺他好像變了,變得更加現實和自私,也可能在體制這個名利場,往上爬都玉望都很強,尤其他到了省長這個位置,已經是高層眼中的核心棋子之一,自然也要奮斗一番,權力還是很容易遮蔽人的雙眼,這也許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那也不是他的本性,他要是有什么對不住的地方,我希望你也不要太過介意,多包容一下……”陳幼竹長嘆一口氣,“我真心不希望我們彼此因為這個,而起了隔膜。”
楊子軒沉默了一會,說道,“有時候還是覺得商場比較簡單,盈利為王,雖然中間可以施展各種yin謀詭計,但是有一個公認的衡量指標在那里,體制內是沒有的,不是說誰的拳頭大,就聽誰的,你也可以看到各種各樣的價值標準,有自私自利的為子女謀取福利的,有一心貪圖自我享樂的,有沉迷于玩弄權術和人心的,有想做事最后向現實妥協的,也有一往直前撞個頭破血流也不怕的。你放心好了,我會盡量處理好和你爸的關系,不讓你夾在中間為難,就算真的和他起了什么誤會,加深了矛盾,我也希望你能夠有心理準備,你有你的事業,你有你的人生,這體制內的刀光劍影,實在不值得你煩心,就算現在我和你爸斗個你死我活,等他退休了,等我下臺了,還是可以湊成一桌做牌友的。說白了,只不過是立場原則之爭,沒什么化不了深仇大恨,我楊子軒總會記得,他是我仕途的起步的領路人。”
說得坦坦蕩蕩,陳幼竹忍不住心頭一動,淚腺就些水跡涌出來,自己還是小看這個男人的胸懷,人家比自己看得透徹多了。
“聽說你在南蘇的牙尖嘴利是出了名的,真是名不虛傳啊,要是此刻我在廣陵,肯定要和你喝上幾斤,不醉無歸啊。”
楊子軒哈哈一笑,“你那酒量,我怕了,我是三杯倒的。”
“得了,你的三杯倒,就是扯,我看你就是用三杯倒這個借口,去揩那些陪酒女孩的油的。”陳幼竹破涕為笑,鄙夷之情,溢于言表。
“揩油就揩油吧,你什么時候回來給我揩揩油,最好來個酒后亂入就更妙了。”楊子軒也懶得戴上面具了,開起玩笑來。
“你敢!信不信我把你大腿小腿都打斷了!”陳幼竹笑罵,“香港這邊的公司有些手尾還沒做完,不過今年空晨的營銷額要突破4個億,十二月趕回去做個慶功會,沒你的份。”
“步子可以放慢一點,我聽說你們在北方也遭遇到比較的狙擊,可以退一步,先理順廠商那一塊的關系,畢竟空晨是做渠道的,和廠商的關系,要十分重視。”
廣陵市府和金京市府簽訂協議的當天,消息就傳遍全省,第二天,登上了南蘇日報,讓很多人大跌眼鏡。
金京這個省會城市,肯放下架子,和周邊城市結盟抱團,難免讓人吃驚。
事情比較順利,但是楊子軒卻覺得隱隱有些擔憂。
在整個過程中,市委都沒有發聲。
周立昌就算剛丟了點顏面,但是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面,不發出自己的聲音的。
不過,白楊等人的到來,打亂了他的思考,接待這幾個留學生還是很重要的。
楊子軒親自開車到車站接待三人,廣陵汽車站剛剛翻建一新,不顯破落,但是周邊檔口雜亂,吆喝聲此起彼伏,缺乏統一的管理和整齊的秩序,缺乏大城市的氣象,讓夏凱等人眉頭一皺。
白璧從車上跳下來,看到穿著卡其布休閑裝的楊子,上前一拍他肩膀,格格笑道。
“土干部,怎么沒把你的中山裝穿來啊?”
“敢情你還把當土包子了?”楊子軒幫忙接過行李,白璧也毫不客氣把行李丟到他手里,在他耳邊呵呵氣,“這體力活都給你吧。”
“我告訴你,這廣陵,我說一句話,這地兒都抖三抖!”楊子軒撇了撇嘴,惹得三人笑彎了腰。
“這話聽著怎么這么耳熟,活脫脫港產片里面的古惑仔大佬,站在銅鑼灣大喊一聲:灣仔,我話事!”白璧模仿古惑仔惟妙惟肖的,又惹得大家大笑一番。
“之前不覺得你是個土鱉,現在還真覺得你有土鱉的氣質,你該不會是公安局的吧,手下一群小弟,黑白通吃,當霸王!”白璧伏在他肩膀上,繼續挖苦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