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里關注白東山動向的人不少，第二天很快就有人傳出白東山昨天到產業園考察的事，只是沒有大肆宣傳，廣陵日報只是在某個頭版給了一個豆腐塊報道。

楊子軒看著廣陵日報，笑罵，“這個李煥，這樣做，過分了點，怎么說人家黨內排名第三，給這樣一個豆腐塊，不是純粹惡心人家嗎？”

媒體中，領導相關報道，也很多規矩和要求。

這一次廣陵日報的報道，很明顯就不怎么符合“規矩”。

宋靜聰笑道，“其實這怪不得李煥同志，白東山到產業園本來就有點居心叵測的味道，誰知道他到廣陵第一天，就到產業園去考察，是幾個意思呢？我早上問過金木林了，白東山到產業園考察，事先根本就沒跟市委辦打招呼，如此報道，也是情理之中。”

楊子軒點了點頭，李煥這樣做，確實沒錯，早晚要和白東山杠上的，沒必要手下留情。

白東山看著報道，面無表情，臨時秘書小林，奉上茶低聲說道，“宣傳部太不像話了，書記，要不我去跟宣傳部打聲招呼？”

“不用了，就這樣吧。”

小林剛走幾步，就被白東山叫住，“你去忙你的吧。”

等辦公室剩下他一個人，面沉如水，看著報紙上那個豆腐塊，微微一笑。自言自語，“雕蟲小技！”

白東山想起剛才秘書小林煽風點火的幾句話，冷冷一笑。“這個小林也不可靠，怕是金木林在我身邊安插的一個樁子。盡量挑撥我和楊子軒干起來，才是他的目的吧？”

“要盡快在廣陵這個兩極格局中突圍啊。”想到這里，白東山再次把小林叫了進來，讓他安排車子，他要去拜訪客人。

“現在市里好的車子，都沒有了。周書記，楊市長都是用奧迪100，副書記的專車衛正風同志還在用。現在只剩下一輛別克……要不我跟衛正風同志溝通一下，讓他把車子讓出來？”秘書小林意有所指。

奧迪100，寓意四平八穩，自然是兩個老大專用了。

“不用了。”白東山聽到這個消息，要說心里不難受，那是假話，熬了這么多年，圖什么，不就圖在地方能夠沒那么受氣，享受主政一方。手握重權的感覺，沒想到連部好車都配不上。

當然，在審計廳。他也坐不上好車，省里的財政預算捏的緊。

“這樣吧，你跟市委辦打聲招呼，讓市委辦去解決吧。”白東山初來乍到，不想得罪人，但是又不想委屈自己，只能把市委辦推出去做惡人了。

秘書小林很快把白東山的訴求跟市委辦說了，金木林是個人精，很快嗅出了這里面可能存在的火藥味。忙去找周立昌，笑道。“書記，您看這個怎么安排？衛正風同志現在還占用著市委這邊的公車。是不是要收繳回來……”

“不，不，不能這樣搞。”周立昌立刻否定了，他可不想白東山和衛正風掐起來，他不知道的是，楊市長這一盞不省油的燈，早就挑起了兩人之間的矛盾，可憐周書記還想壓下來。

周立昌可不想白東山被衛正風牽制太多，那樣白東山就沒有足夠的精力和楊子軒對著干，所以這次公車的問題，要把火氣往楊子軒身上引。

“看來白東山同志對專車配備問題，還是很敏感的。這樣吧，你打報告到市府辦，看看有沒有預算，給白東山配一輛好的新車……”周立昌笑著說道，把問題往楊子軒身上推。

要說楊子軒肯花一大筆錢出來購車，那真是活見鬼了。

周立昌早就想換皇冠了，但是財政那邊一直緊巴巴的，他不想給人口實，才憋住沖動。現在市面奧迪也就四五十萬，但是皇冠可以去到八十萬，不是一個小數目，楊子軒肯批那真是活見鬼。

現在市里的這一批好車，還是他當年和那個已經不在的雷市長一起配備下來的。

現在的楊子軒根本就是鐵公雞一毛不拔，想到這里，周書記反而有點懷念老雷了。

白東山讓車子一直開到了衛正風家里，又讓人準備一些禮物，提前跟衛正風秘書打了招呼，下車之后，卻沒見到衛正風出門接……

現在衛正風還住在原來的小樓，按道理，他應該搬出這一棟小樓的，但是誰都知道他是提前被迫退居二線，還沒退休，又是廣陵少數幾個享受正廳級待遇的市領導，金木林可不想做這個惡人，把衛正風趕走，周立昌更不愿意了。

所以，現在就任由衛正風繼續住在常委樓，反正常委樓也還有空的小樓。

“架子好大。”秘書小林低聲嘟噥，剛好能讓白東山聽到。

“還不搬走，書記您怕是被安排到東區的那一棟了……”

“那一棟有什么說法嗎？”白東山心念一動，這個秘書雖然不太可信，但是了解的事情還是不少的，像是個老官油子，而且愛現。

“書記，您可能不知道，那一棟空出了挺久了，是以前的老雷市長的……“秘書小林，強忍著把“不吉利”幾個字吞了回去。

白東山現在真像是吃了蒼蠅一樣難受，不動聲色，心里篤定了，如果市委辦真的安排是那一棟，他就直接不在市委小樓住了。

進到廳內，衛正風安排秘書開門，勤政人員幫忙把水果擺好，茶泡好，他自己則站起來，沒到門口，等白東山換過鞋子之后，走過來，兩人握了握手，“東山同志，歡迎啊，光臨寒舍，蓬蓽生輝啊。”

“正風同志太客氣了，您是老前輩，老干部，這么客氣，真是折煞我啊。”白東山臉上絲毫沒有不滿。

兩人寒暄一會，白東山便說道，“我昨天跟周書記談話，他說我要熟悉廣陵的干部工作，有兩個人是繞不開的，是我學習的對象，其中一個就是您了，所以我今天來，除了拜訪您之外，還有一件事，是來向您請教，怎么做好這個副書記，我知道您在這個工作崗位上，嘔心瀝血，奉獻多年，肯定積累的不少經驗，所以特地過來向您取經來著。”

如果沒有楊子軒點破，他被背叛的那件事，衛正風或許就會真的“指點”白東山，但是得知了這件事之后，衛正風心里早就膩歪了，怎么可能真的“傳道解疑”呢？

想到余建中早早就投奔這個白東山，衛正風心頭就有氣，而且他車不想還，樓不想搬，這個梁子遲早都得結下，衛正風也就無所謂了。

“東山同志，你這話才是真的客氣。我雖然在副書記這個崗位干了多年，勤勤懇懇，苦心經營，但是這么多年下來，卻可以說是一事無成，沒什么搶眼的業績，上層領導目光睿智，遠大，他們選中你，而不是我，說明你肯定有過人之處，這一點恐怕我還得向你學習才對。”衛正風這句話，真是說得夾槍帶棒。

白東山臉色卻沒出現一陣青一陣紅的狀態，而是很平靜，他養氣功夫很不錯，雖然被衛正風這股敵意攻擊得心頭大怒，但是還是忍住了。

他想不明白，衛正風為什么對他這么大的敵意。

雖然他是接任副書記的，但是他可不是把衛正風趕下馬的罪魁禍首，再者，他早就聽說，衛正風是個功利的，會審時度勢的，有奶便是娘的人，這樣一個人，應該是很識進退的人——就算發點牢騷，也不至于站到他對立面才對的。

但是事實告訴他，現在衛正風很可能站在他的對立面。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招致這衛正風這么大的敵意？我一沒跟他搶車，二沒跟他搶樓，他憑什么這么大火氣呢？”

這個問題像是一把鉆子，鉆在白東山胸口上。

一股挫敗感，從他心頭緩緩冒出來。

“正風同志真是幽默了。既然這樣，那我下次再過來拜訪您吧，我還有點事，可能要先走了。”

“行，那我就不送了。”衛正風笑了笑。

白東山告別了衛正風之后，走出這一棟小洋樓，就有點懷疑，周立昌是不是知道衛正風對他敵意很大，故意讓他過來添堵的。

但是他立刻否定了這個想法，周立昌絕對不希望他和衛正風之間鬧別扭，那樣對周立昌一點好處都沒有。

白東山這些年很少遭遇挫敗，但是到了廣陵，第一次拜訪老干部，就遭遇這樣濃烈的敵意，他實在難以忍受，一時沒法調整自己心情。

“那邊就是楊市長的住所，和他一起住的，還有他的小保姆，和他一個遠方親戚，都是兩個大美女，只是平時深居簡出，很少人見過他那個親戚的真面目，外界雖然有猜測，但是誰都無法證實……”秘書在副駕駛座上介紹著。

“楊子軒，難道是楊子軒在搞鬼？”

白東山腦子靈光一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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