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演戲誰不會
第五十八章演戲誰不會
“呵呵,表小姐太客氣了。”勝男扶了扶鬢角的碎發,笑得風淡云輕:“論年齡,表小姐比勝男大;論身份,勝男是主表小姐是客。不管從哪一點上說,都是勝男去看望表小姐呀。哪有讓遠客巴巴兒的跑去看勝男的道理?”
勝男反復的提及“表小姐”三個字,似乎刻意強調對方的身份,和剛才言談的失禮。
果然,一聽勝男不冷不熱的幾句話,表小姐精致的臉上,開始出現裂縫。不過,人家畢竟是大家庭里“斗”出來的精英,變臉也只是一瞬間的功夫,轉眼間又恢復了溫柔可親的模樣。
勝男的眼睛多尖呀,她說完這話,就一直盯著某人的反應,某人眼中短暫的陰冷,她還是瞧了出來,臉上的笑容扯得更開,“這話要是傳出去,知道的說表小姐熱情,不知道的還以為勝男不懂禮數呢。大嫂。咱們魏家可是書香門第呀,舉手投足那都是有規矩的,您說對吧?”
“恩、恩,對,”大少奶奶哼哼唧唧的答應了一聲,心說話:這老三家的什么時候變得如此伶牙俐齒?不過也怪表妹,這名不正則言不順,她還沒有進魏家的門呢,叫勝男“大姐”就太不合適了。
“三少奶奶說的對,是燕姐兒考慮不周,還望三少奶奶原諒!”
陳燕姐兒倒也沒有太生氣,她開口叫“大姐”,更多的是試探。她想親自看看,這位表姐口中的“粗鄙”女捕頭,究竟是不是像大家所說的那么沒有心機。經過剛才的一番試探,她發覺,或許大家對李勝男的了解太少,亦或許是李勝男太會裝蒜,這么一個伶牙俐齒的人,卻被眾人誤認為是傻大姐。
看來,她碰到對手了!燕姐兒眼睛里泛出灼灼的亮光,心里更是有些激動,呵呵,這才對嘛,一般的女子哪能配得上出色的三少爺?
“哎呀,說表小姐客氣,您就是客氣。”勝男無聊的搖了搖手里的帕子,“有什么原諒不原諒的呀,呵呵,都是小事,小事!”
說著,勝男做出請的動作,謙讓著馬氏走在前面,自己謹守弟媳的本分,緊緊的跟著大少奶奶一起來到正屋。
正屋里,魏太太已經起了床,田姨娘臉色憔悴的端著紅漆茶盤,茶盤里放著一個白瓷燉盅和兩個空瓷碗。
馬氏三個兒媳,得到通傳后,連忙來到臥室,向魏太太請安。
“恩,起來吧,”魏太太對著小丫鬟手里的銅鏡瞧了瞧,眼角的余光瞄到了好幾天不見人影的勝男,心里暗自得意:哼,我就知道你們會回來,中了舉人如何。就是當了大官,朝廷封了誥命,那也是我這個嫡母得光榮。
她轉過頭,對勝男說:“呵呵,三少奶奶今天不用當差?”
“回太太,昨天夜里接到家里的信,說太太病了,三少爺急得不行,便帶著兒媳連夜趕了回來,”勝男低著頭,恭敬的說道:“我們到家的時辰有些晚,院里的婆子說太太已經歇息了,便沒有敢打擾。既然太太身體不舒服,兒媳自當留下了伺候您老人家。”
勝男忍著心里的惡心,好容易把這套冠冕堂皇的話說完。說話的當兒,她用余光掃了掃魏太太和她身后的田姨娘。見了兩人的臉色,心里不禁嘆息:這叫什么事兒,稱病的那個滿面紅光,一臉營養過剩;而一旁伺候的田姨娘,卻面色慘白,兩眼血絲,單薄的身子更是搖搖欲墜。唉,難怪魏良會擔心呢,看來這樣的虐待,以前經常發生吧。
“哼!”魏太太暗自嗤笑,伺候?是想伺候田姨娘才是真!想到這里,她一指身后的田姨娘,“真是孝順孩子,三少奶奶怎么見了田姨娘也不問安?田姨娘雖然是家里的奴婢。可畢竟是三少爺的生母,你這個做兒媳的也應該高看一眼!”
怎么,開始找茬了?勝男飛速轉著大腦,想著該如何行事!
魏太太話音剛落,田姨娘卻像受了驚一樣,連忙推辭:“太太,奴婢不敢,奴婢是個上不了臺面的老婆子,哪敢受三少奶奶的禮!”
此時,勝男已經想到了對策,她沒有理會田姨娘的眼色,先是對著魏太太側蹲了一下,“既然太太這么說,兒媳遵命!”
說著,在屋里眾人的目光下,勝男來到身體微微顫抖的田姨娘面前,雙手搭在腰側,向田姨娘施禮:“勝男給姨娘請安!”
“這,這如何使得,真是、真是折煞奴婢了。”田姨娘手里端著茶盤,她有些無措的喃喃道。兒子孝順她,從來不嫌棄她的身份,新婚之后。還帶著媳婦兒來給她行大禮。雖然背著人,田姨娘已經知足了。可如今被太太當眾暗示了出來,她心里充滿了恐懼。
“姨娘?”勝男見田姨娘的臉色更加蒼白,聽不出喜怒的問,“您是不是病了呀,怎么臉色這么差?”
“沒有,沒有!”
田姨娘連連搖頭,差一點把茶盤丟了出去。
“哦?田姨娘是不是累著啦,”魏太太不咸不淡的說了聲,她就知道勝男不是來給自己請安的,趁機探看田姨娘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說起來。母親的病還真是全靠田姨娘照顧呢,”馬氏本來想稟告太太自家表妹的事,結果眼前的戲愈發精彩,她只想把事情越搞越混,最好是魏太太直接厭了勝男,這樣她表妹也能順利嫁給魏良當偏房。
“不敢不敢!”
田姨娘似乎喪失了語言能力,除了這些告罪的話,她什么都說不出。
“恩,也是,”魏太太掃了一眼大少奶奶,淡淡的說:“如今我的病也大好了,田姨娘辛苦啦。這樣吧,我的燕窩粥就賞你了,三少奶奶,還不趕緊伺候田姨娘坐下喝粥?”
“太太!”勝男見田姨娘的神色更加慌張,沒有血色的雙唇不安的嚅動,忙出聲阻止,“呵呵,太太的身子剛剛好,一定要多多保養,您早日恢復健康,三少爺也會早日安心。燕窩粥嘛,那是貴重的保養品,還是留給太太用。姨娘嘛,喝點白水也就是了。”
說著,勝男主動接過田姨娘手里的茶盤,放在一旁的圓桌上。她先揭開燉盅,用湯勺小心的把冒著熱氣的燕窩粥盛到空碗里。馬氏見狀,也連忙湊了過來,把勝男盛好的燕窩粥端起來,捧到魏太太面前。
對于馬氏的搶功勞,勝男也沒有計較,她背著身子,悄悄拿過另一只小碗兒,把綠葫蘆里的生命水倒出來,“姨娘,看您嘴唇都干裂了。喝點溫水潤潤嗓子吧!”
說著,勝男把盛滿清水的小碗兒遞給田姨娘,一點也沒有遮掩,屋子里的人全都看到了,三少奶奶截下了太太賞賜的燕窩粥,給丈夫的生母換了一碗清水,好刻薄的兒媳兒呀!
“哦,勞煩三少奶奶了!”
田姨娘卻沒有太多的想法,她本身就有嚴重的自卑,自認為沒有資格享用燕窩粥這樣名貴的補品。太太的賞賜,她根本就不敢領。反倒是媳婦的清水,讓她自在了不少。她連忙接過小碗,小口的喝著。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喝完清水,田姨娘感覺腹內暖暖的,頭部的暈眩也緩解了不少。
“好啦,我這里不用你們伺候了,你們先下去吧!”
不管勝男的動機是什么,魏太太心里卻非常舒服:恩,自己喝燕窩粥,田姨娘喝清水,這才符合身份和規矩嘛。
馬氏見弟媳們都退了出去,她卻沒有動身,而是湊在魏太太耳邊嘀咕起來。
勝男除了給田姨娘捧了碗水,便再也沒有看田姨娘,聽到太太的話后,更是目不斜視的跟著二少奶奶退出正屋。
魏太太一面聽著大少奶奶的悄悄話,一面朝角落里的婆子使眼色。不一會兒,太太的陪房蘇安家的無聲無息的跟了出來。
魏良這里,剛向父親請了安,心里惦記著田姨娘,便匆匆忙忙的趕往正房。剛到花園的時候,迎頭遇到了自家老婆。
“勝男,太太起了嗎?”魏良一把拉住勝男,兩個人來到一處茂盛的花叢后,他見四下無人,急切的問道:“田姨娘怎么樣了?”
比起魏良,勝男的耳力和眼力卻靈敏了不少,她和老公來到花叢后,余光里卻發現了一個暗綠色的裙角閃過花叢后的大柳樹。
“相公,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呃?什么問題?”魏良腦子有點短路,勝男一般在人前才會叫自己相公。他剛看過了呀,這里沒人,難道——
“如果我和田姨娘都掉進湖里,你只能救一個人,你會救誰?”
“這個……”魏良沉吟了下,他看到勝男在向自己眨眼,便故意生氣的說:“勝男,你怎么可以問這樣的問題?田姨娘是我的生母,給了我生命,又對我慈愛有加,我就是自己的命不要,也不會任由她出事。你是我妻子,應該夫唱婦隨,好好照顧田姨娘才是!”
“相公,你這話就不對了,”勝男見魏良反應很快,悄悄豎起大拇指,正色道:“太太才是咱們名正言順的嫡母,田姨娘是你的生母,卻也只是家里的奴婢。相公念及她的生育之恩,平時稍加照顧也就罷了,切不可失了分寸。”
“勝男,你!”
魏良聽了她的話,非常生氣,一甩袖子便離開了花園,直奔田姨娘的臥室。
“哼,婆婆和媳婦自古就是天敵,伺候一個婆婆就夠我累得了,你卻又加一個姨娘。在南山人家好容易能松口氣,你卻非要接田姨娘過去,這不是給我添堵嗎?不行,我必須想個辦法,一定要阻止相公!”
勝男提高聲音“喃喃”自語了一番,然后轉身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待她們的身影消失后,花叢后的柳樹旁,露出一張得意洋洋的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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