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都是豬,都是豬”
貞兒氣呼呼的抬著云鵬沉重的手,半天挪動不了一丁點,累的她直揉小腰。喘息了一會兒,忽然眨眨眼,壞壞的伸出一只小胖手,捏著云鵬的鼻子,然后又拉耳朵,扯頭發,可云鵬平躺在地上,面帶從容微笑,好像夢見了什么開心的事情,不管小貞怎么“折磨”,一點反應都沒。
“笨笨笨”
小貞不滿的撅著嘴,掐腰數落道,“明明說好要帶我一塊的,說話不算話,自己先睡了快醒醒小鵬哥哥臭哥哥喂”
怎么叫都叫不醒,終于惹怒了小女孩,她恨恨的丟下一句“好嘛,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了”,扭頭就走。
淡淡的霧氣流動著,可小貞無所畏懼,驕傲的抬著頭,邁著小短腿嘚嘚的往前走。不到一會兒,她揉揉眼睛,看到一株藤蔓似地植株上,吊掛著奇怪水果。半面是紅的,半面是青的,從沒見過這種果子,不知道好吃不好吃?
好想嘗嘗哦
左右瞅瞅,無人,嘿嘿,她蹦蹦跳跳過去,摘下來,一口咬上,嗯,青的那面是酸的,紅的那面是甜的,酸酸甜甜,味道真不錯
小貞很快把她的小鵬哥哥丟到腦后,自己溜達溜達,去找這種好吃的果子。還真讓她找到了,而且順藤摸瓜,尋到五枚。
要不怎么說,運氣這東西玄妙不可捉摸,又是必不可少的呢?有的人一注彩票口氣中了十億大獎,而有的人買了一輩子,什么也沒撈到。
小貞無疑屬于運氣極好的哪一類,笑嘻嘻的把五個果子集中到一塊兒,用袖子擦擦,吧唧吧唧的吃起來,眉眼彎彎,感覺好幸福哦
可惜樂極生悲。
片刻功夫,她的肚子翻江倒海,難受的要命,捂著肚子,哎呦哎呦著急的四處望,看哪個地方有遮掩的,能讓她蹲著,嗯,那個一下。
足足拉了三回。
最后,實在撐不住了,小貞的兩只腿都在發顫,迷迷糊糊的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哭,“嗚嗚,小鵬哥哥,你在哪里啊,壞,壞小鵬哥哥……”倒在地上。
唐煜掙扎出了幻覺的包圍,胳膊上血跡斑斑,都是為了克制沖動,自殘的。腳步踉踉蹌蹌,不知走到哪里,忽地感覺腳下有異,黏糊糊的呢?一抬腳,本來充血的紅眼眶,綠了。
天,他居然踩到“黃金炸彈”
這是神馬運氣
“大哥,你醒醒,醒醒啊”
嚴謙中了桃花焜的幻覺,面色紅潤,眼神渙散,明顯不可自拔了。
后丹天的腿部穴道,已經被靜兒解開了,行走無妨。她拉著靜兒,告誡“別靠近,你大哥現在神志不清,誰知道他會對你做出什么事情來”
兄妹又怎樣?人性本惡,尤其是男子越是表面衣冠筆挺的人,內里就越是骯臟污垢。連一直看好的君恕,也逃不過,有那種惡心行為。何況其他?
靜兒頓了頓,腦中忽然浮現嚴謙給五蜍下跪,請求他放過自己那一幕,腳下就好像有了自己思維,一步步的靠近嚴謙,握著他顫抖的手,輕輕喚道,
“哥,哥?我是靜兒,是靜兒啊”
嚴謙喘著粗氣,眼中并沒有靜兒的影像。但他仿佛聽見了靜兒的呼喚,
“靜兒……我、我會照顧靜兒的。爹,你放心。娘,你也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不會的……”
說著說著,他眼中流下淚來,一顆顆的滾落。
桃花焜的叫聲,聽不見,卻能驅使人心底的最深沉壓抑,平時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浮現,令人處在他最希望置身的環境。雙十年華的男子,正在人生最血氣方剛、控制不住自己的時間段,心底的是什么,幾乎不用多說了。
但嚴謙是個特例。
他心心念念的,從來不是女色,而是兩個妹妹的安全成長,以及……父母的血海深仇。
“爹,你好冤,你是被冤枉的……娘,你回來啊不要離開我不要丟下我一個人……不,我不是一個人,我還有妹妹,我還有小貞,還有靜兒要照顧。爹,我答應你,一定會照顧靜兒成婚生子,我做得到,一定做得到……”
靜兒呆住了。
后丹天聽聞,也愣了一楞。
難怪,嚴謙不擇手段也要進福澤寶地呢背負著這種沉重的心靈負擔,而且獨自承受著,沒有心魔才怪
“爹娘……我一定要替你們報仇……我發誓……”
痛到極處,便是淚也流不出。
嚴謙的生母是梧桐鎮安家的大小姐,閨名若惠,自幼也是錦衣玉食的長大。聰明穎悟,拜入仙門。后來遇到嚴謙之父,夫妻恩愛,又生下嫡長子,感情當然蜜里調油。嚴謙從小被父母疼愛著長大,一直到六歲,都是幸福美好的一家三口。
直到突遭意外。
具體什么事情,嚴謙當時的年紀小,也記不清了。記憶中只有模模糊糊的片段,父親一日內蒼老了十歲,從此落落寡歡,每日飲酒買醉。
而后,有了“嚴靜”的出生。
母親也承受不了打擊,開始病痛纏身,直到死去。
幸福的一家,就此跨了。
仇家太毒了,沒有直接害死他的親人,卻讓他的家從此支離破碎讓年幼無力的他,眼睜睜看著父母死亡,卻什么都做不了
父母雙亡之后,繼母——也就是小貞的母親離開了,說是要“討一個公道”,無可奈何之下,將兩個妹妹托付給嚴謙。當時,“嚴靜”才不過六歲大小,而小貞更是剛剛斷奶
千里迢迢趕回梧桐鎮,嚴謙小小年紀就承擔著養家照顧幼妹的責任,那種壓力,旁人怎么能體會?將“嚴靜”留在安家,也是逼于無奈啊
他沒掉過一滴淚,心中苦勝黃蓮,也沒抱怨過一聲。
直到今日,在幻覺中,他居然看見了死去的父母,看到了他們充滿驕傲和期望的看著自己,一瞬間,嚴謙的眼眶濕潤了,淚水止不住似地往下落。
“爹……娘……我好想你們……”
后丹天尷尬的面色通紅,想要抽回手,抽了幾回沒成功,只能讓嚴謙握著。
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將這些年的壓抑、痛苦、難過,全部哭了出來,嚴謙才好受多了,陷入深深的睡眠中。
靜兒望著指尖的晶瑩淚水,眼光閃閃,若有所思。
她不是真正的嚴靜,但原身父母的仇恨,也可以算她一份吧?
就當還“附身”的情了,也順便……讓嚴謙不必活得那么辛苦。
就在連上官君恕也在為嚴謙的遭遇感懷時,突然冒出一個蒙面人,身手敏捷,迅雷不及掩耳,將妙兮救走了。
后丹天想去追,靜兒卻望著快速消失的身影,搖搖頭,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他會回來的”,隨后就守在嚴謙身邊。
直到他的醒來。
避開其他人,靜兒安靜的握著兄長的手,
“你應該告訴我的。”
現在想來,嚴謙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靜兒還以為他“少年老成”“性格沉默寡言”,哪里知道他背負這么多?他才十七歲啊
“我們是親兄妹啊?有什么,你不能告訴我呢?”
嚴謙醒來,發現自己滿面淚痕,又聽得桃花焜,自然知道發生什么。他搖搖頭,“爹爹只希望你過平凡普通的生活,他希望你能幸福。爹娘的仇,我一個人報就行了。”
“可我的幸福,需要你跟小貞的幸福,才能完整啊真的,你其實沒必要一個人扛著。”
靜兒站起身來,指著不遠處一顆碗口大的小樹,“哥,你看。”
她撩起裙擺,踩踏著青草尖尖,飛起一腿,也不見得怎么用力,那小樹咯的一聲,倒了。震落無數鋸齒狀樹葉,靜兒又拔下鬢角的一只發釵,唰唰唰的揮舞。
落下的葉片,全是對稱的兩半。
嚴謙撿起葉子,疑心自己看花了眼。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吧?”
嚴謙發泄了一回,心境比以往都變得開闊起來,靜兒強烈要求,他怎好拒絕?退一萬步來說,身為女兒,也有資格知道生父的死因。
“不知你跟誰學的,輕身術、還有腿法……父母的仇恨,其實我也所知不多。當年,我還小,只知道,爹曾經告訴我,只有必須修行到風靈,才有資格談報仇。”
“所以,哥你千方百計進青云門,又這么刻苦用功?”
嚴謙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我忽視了你跟小貞。”
“沒有。小貞跟我都覺得,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妙兮被神秘人帶走之后,修長有力的大腿主動纏繞上那人的腰間,一仰脖,喉嚨里咯咯的發出誘惑的笑聲。
那人身體一僵,快速的把她放下來。
“帥哥哥,干嘛這么快松手啊?不想多抱抱奴家嘛?”
“夠了不要在我面前耍這種把戲”
“嘻嘻,你不喜歡,不喜歡干嘛答應跟我一起進來啊?你那位楊師姐對你可以一往情深,怎么忍心拒絕了她呢?”
妙兮媚笑著,手指在神秘人的胸口畫圈圈。
“哼,若不是徐長老說……我怎么會答應你”
晏冰摘下蒙面的面紗。
為了避免讓人發現,他還帶了一張面具——與其他那張也不同了,面色蠟黃,看起來就像營養不良的病人。
“嘻嘻,你答應了,就是答應了。你猜若是你那位小情人知道了,會怎么看你?你跟我處了那么久,她會相信你的清白嗎?”
晏冰氣怒,轉身也不理會她。
忽然,一陣小貓似地叫喚,引起他注意。
小貞抖抖索索的從草叢里爬過來,一身狼狽,看到變換容貌的晏冰,眨眨眼,忽然眼睛一亮,快活的叫起來,“晏冰哥哥”聲音脆生生的,充滿了意外相逢的歡喜。
晏冰身體再次一僵,轉過身,壓低聲線,“你認錯人了。”
“我沒有認錯”
小貞慢悠悠的走過來,拉著晏冰的衣裳,仰望著他,“我記得你身上的味道。不要不承認了就算你帶了三層面具,我也能認出來”
妙兮:……
晏冰聽了,簡直不可置信。他轉身,蹲下,面對小貞,清潤如水的眸子看著她,
“你的小鼻子這么靈?”
“當然,我姐姐的鼻子比我更靈呢她看人一般不看臉,先聞味道。所以一般人沒出現,她就先聞到了”
小貞得意的說,“嘻嘻,晏冰哥哥,告訴你一個秘密哦。雖然大家都說你長得好看,但姐姐從來不覺得誒她說你身上的味道是她遇見的人中,最好聞的一個。所以,她才喜歡跟你在一起啦”
忽然提起靜兒,晏冰的眼眸黯了黯,可小貞話中的意思,又讓他哭笑不得。
氣味?難道吸引她的,竟然是他的氣味?
雖然意外,但晏冰心中也有些異樣。眼前好像又浮現那張宜嗔宜喜的面容,猶豫了一下,他起身,抱起小貞,大踏步離開。
妙兮在后叫,“你要走?去哪里?”
“我把小貞送到她姐姐哪里。”
“不準去”
晏冰冷淡的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直接繞過她,走了。
妙兮恨恨的一跺腳,又捂著胸口,氣得肋骨疼。
“該死的,那賤女人到底在我心口放了什么啊?怪怪的……”
她環視一眼周圍,見淡薄的霧氣依舊籠罩四下,皺一皺眉,心道,不要碰見趁火打劫的才好。
正這么想著,背后立起一個人影,高大、挺拔,衣擺無風自動,俊美非常的五官如驚掉玉琢,還有嘴角一抹譏諷的微笑。
晏冰抱著小貞,一路心情不定。既想快點看到靜兒,又怕見到——見面后他說什么呢?輕信楊清霜,以為她好意,結果被耍的團團轉。靜兒肯定是對他失望的吧?
如果不是小貞揭露出來,他還被瞞在鼓里,把別有用心者當成肝膽相照的好友
太可笑了
雖然知道楊清霜為何這么做,可他無法原諒。
無法原諒她帶著假面具來欺騙他一步步,用心機來拆散他與靜兒
帶著矛盾的心情,晏冰時快時慢,終于又回到剛剛劫走妙兮的地方。
可靜兒等人,已經不見了。
他沿著可能的路徑尋找,卻只看見衣衫不整的楊清霜,裸著兩條白花花的大腿,昏迷不醒。
她怎么也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