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步步為營(四)
李記當鋪是俠客盟的生意，也是在清苑的一個分舵，它的掌柜李掌柜便是俠客盟在清苑的管事。
只不過，李掌柜要從事的是俠客盟的機密工作，他的官方身份只是俠客盟名下店鋪的掌柜，至于他的俠客身份是保密的，除了俠客盟的高層知道外，幾乎很少有外人知道。
而王綺芳便是這少有的幾個外人之一。
想當初，她決定來清苑的時候，第一時間便找李靖天要了清苑及周邊地區的幾個分舵的管事的聯系方式，更要了李靖天的銘牌做信物，以便能充分利用俠客盟的通達消息網絡，更好的把她的報復計劃完成。
李靖天呢，則被王綺芳敲詐慣了。以前兩個人沒有關系的時候，他的俠客盟就已經淪落到給王綺芳當私人偵探的地步；
如今，他們成了談婚論嫁的對象，自己在這件婚事上好像又占了王綺芳不少光，所以王綺芳指使起他來更是一點都不心虛，幾乎是動動嘴皮子，他就乖乖的把自己的銘牌交了出去。
唉，真不知道結這門親事，到底有沒有他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伸手交出銘牌的時候，李靖天忽然有了這種很無語的想法。不是他小氣呀，實在是這個牌子根本就是俠客盟的尚方寶劍，誰拿著它，誰就可以號令俠客盟呢。
也正是知道銘牌的重要性，李掌柜見到清雨手里的東西時，驚得當場愣住了。
“……小娘子，盟主到、到清苑了？”
呆愣了半天，李掌柜終于找到自己的聲音，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
“還沒有，不過下個月盟主會親抵清苑。”
清雨見到李掌柜的反應，倒也沒有嘲笑他。因為自己跟他一樣，王綺芳將這塊銘牌交給她的時候，她也嚇了一大跳，好半天才回過神兒來呢。
“……”李掌柜聽了這話，深深的看向清雨，慎重的問道，“既然盟主未到，這塊銘牌你從何處得來？說”
‘說’字還沒有脫口，手就先動了起來，一道寒光閃過，清雨白嫩的頸子上多了一柄鋒利的寶劍。
“呵呵，李掌柜好功夫，只是，你這么問，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在質疑盟主的身手？”清雨目光閃了閃，但是沒有低頭看脖子上的劍刃，她冷冷笑著反問道。
“你？你到底是何人？為何手里有盟主的銘牌？”
李掌柜記得很清楚，去年盟里出現了叛徒，盟主帶著鐵護法東西南北查訪了許久才找到眉目，年初的時候，京里的兄弟甚至發出了一級警備的飛鴿傳書，說盟主遇刺，下落不明。
后來，盟主有驚無險的闖過這一劫，但難保這種禍事不會重演呀。
所以，小心無大錯，事關俠客盟的機密，他絕不會有半分疏忽。
“我叫清雨，是俠客楚風的徒弟。這枚盟主銘牌是盟主親手交給王夫人的，而王夫人則是咱們盟主的未婚娘子，李掌柜還有什么問題嗎？”
清雨見李掌柜非常謹慎，為了不耽誤夫人的大事，也只好實話實說。
“哦？是這樣呀。”聽到這里，李掌柜才送了口氣，或許王綺芳跟李靖天定親的事，外人知道的很少，但對于消息靈通的俠客盟各聯絡點來說，根本不是什么秘密，京城和青州的兄弟們甚至提供了王夫人的畫像和她身邊伺候的幾個俠客高徒的名字。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王綺芳身邊有四個俠客高徒，其中一個就是叫清雨。
“這么說，是王夫人派你來找我的？”
李掌柜放下寶劍，請清雨坐下后，慢慢的問道。
“沒錯，夫人有事請李掌柜幫忙……”
清雨這趟是偷著出來的，為了避免王府的人發現，她忙長話短說的把王綺芳的吩咐交代了一遍。
“好，我明白了，”李掌柜點點頭，站起來抱起雙拳道，“請小娘子回稟夫人，屬下一定馬上派人去辦。”
“恩，如果有了消息，請李掌柜去王家后街的角門，門前有棵大樹，你把消息放在第二個樹杈間即可。”
清雨也跟著站起來，拱了拱手，提前道謝：“有勞了”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道了十一月初五，在這期間，王綺芳依然在夕園里演膽小木小姐，而俠客盟的暗探們，則發揮出超強的偵查能力，將王綺芳吩咐的幾件事迅速且完美的辦完了。
旁晚，吃過晚飯，王綺芳打開一個巴掌大的紅色錦盒，打開后，露出一對金光燦燦的鐲子。她正要拿出鐲子好生看看，外面的紫苑通報說王五娘來了。
“姐姐，東西我都包好了，您看看”
王綺芳將剛拿出來的錦盒推到王嫵芳面前，柔聲提醒道，“九妹妹昨兒才還回來，喏，這盒子還是九妹妹配的呢。”
“我看看”
王嫵芳此刻的注意力全都在錦盒上，對于王綺芳說的什么，她反而沒有心思在乎。
輕輕的打開盒子，王嫵芳無比愛惜的拿出這對鐲子，摸了摸鐲子上的鏤空花紋和紅藍寶石后，她這才滿意的笑道，“哎呀，好漂亮的鐲子。”
說著，王嫵芳將鐲子很自然的戴在自己腕上，舉在眼前，迎著燈光反復的看著，邊看邊贊嘆，“嘖嘖，成色真好，花紋也考究，還有這寶石，真好看”
“呵呵，姐姐也很漂亮呀，這才配得上這副鐲子呢。”
王綺芳的目光也緊緊的盯著王嫵芳手腕上的鐲子，有些不舍的說道，“本來，看姐姐這么喜歡，這副鐲子我應該送給姐姐的。只是，我的情況姐姐也知道，雖然得封一品夫人，但也只是個虛頭銜，什么實惠的東西都沒有。和離后，趙家給的贍養衣糧，聽著好像挺多，可偏偏在遼東，遼東是什么地方，姐姐肯定聽說過，我一個弱女子哪有去遼東的本事？還有——”
“好啦，我知道，這副鐲子我就借戴一天，待賞梅宴結束后就還給你，不要你的哼，瞧你小氣的樣兒，啰里吧嗦的真沒勁”
王嫵芳聽王綺芳絮絮叨叨的說了半天，意思無非就是她王綺芳條件也不好，就剩這幾件首飾支撐門面了，麻煩她好借好還呢。
“姐姐不要生氣，妹妹也是沒辦法呀。”
王綺芳被王嫵芳一通數落，也覺得自己處事不怎么大方，訕訕的笑道。
轉眼到了第二天，王嫵芳換上剛做的緋色襦裙，梳了精致的高髻，眉間還點了艷麗的梅花妝，經過一個多時辰的折騰，在梳洗丫頭的巧手下，裝扮得果然是明人，比平常年輕了好幾歲。
坐在梳妝鏡前，左左右右的照了半天，這才滿意的點點頭，戴上從王綺芳那兒借來的赤金鐲，盈盈站起來，舒展開雙臂，由丫頭們給她罩上大毛外衫，披上鮮紅的斗篷，再抱上手爐后，這才滿懷信心的走出了屋子。
另一邊，王玖芳也是精心打扮了好久，換上新作的衣服，戴上團花金鈿、簪上四蝶紛飛金步搖，披上觀音兜，在鄭氏滿意的目光中，來到屋外。
夕園里，清雨將自己打探來的消息一一回稟給王綺芳，王綺芳聞言，坐在大炕上，隔著開啟的窗縫往外看了看，最后有些不解的說道，“對了，嬤嬤，這個盧府的賞梅宴真的這么重要，五娘和九娘都這么看重，拼著拉下面子找我借首飾，也要艷壓群芳？”
“呵呵，七娘，您還不知道吧，這個盧府的賞梅宴是有名的相親大會，出席的都是未婚的小郎君和小娘子，而這些人呢基本上都是清苑的世家和豪富。”
趙嬤嬤端來一盞熱茶，一邊說著一邊遞給王綺芳，見王綺芳聽到‘未婚的’三個字時，眉端挑了挑，忙笑道，“當然，還有喪偶或者和離的人，只要沒有另一半的，都可以參加。”
“哦，難怪五娘非要借我的首飾呢。”
王嫵芳已經守寡兩年，再有幾個月就可以為亡夫除服了，這時正好可以先相看對象，待守孝完畢后，就可以直接談婚論嫁了。
“不過，王嫵芳急著去我能理解，王玖芳呢，她不是已經鎖定李靖天了嘛？”
王綺芳還是有些不解，喝了兩口熱茶，自言自語道。
“七娘，你忘了，你不是請盧少奶奶來清苑賞梅了嘛。她既是李盟主的親妹妹，又是盧府的隔房親眷，王玖芳想結交她，自然要去盧府啦。”
還是趙嬤嬤人老成精，想的比較周全，幾乎猜對了王玖芳的心事。
沒錯，王玖芳當初開口‘借’首飾說要來參加賞梅宴，不過是想霸占團花金鈿的幌子罷了。后來聽說盧府在青州的嫡長孫媳盧少奶奶也要回來赴宴，這才變了主意——唔，若能跟李靜娘成為閨蜜，他日成親后，她跟夫家的關系豈不是更融洽？
計劃很好，王玖芳跟著自己的親嫂嫂王錦玨的新婚娘子盧氏也來到了李靜娘面前，只可惜，還沒等她順利實施自己的計劃，李靜娘脫口而出的一句話，讓盧氏頓時變了臉色——
“哎呀，三妹妹，你怎么戴著忠義夫人王夫人的首飾？”
聲音尖銳而充滿不可置信，引得參加賞梅宴的男男女女側目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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