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無窮無盡的黑暗,伴隨著霉爛的味道刺激著深睡中的夢璃漸漸的睜開了眼睛。夢璃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可是眼前卻依舊是一片濃重的黑暗。
沒有人,沒有聲音,自己的身體也不能動彈分毫。
死了么?
夢璃不禁如此想到。“這樣死了也好吧。”夢璃嘆了口氣,再次閉上了有些干澀的眼睛。可是就在這時,夢璃只覺得一道刺眼的光線明晃晃的晃到了自己的眼睛上,繼而一聲類似于開門的聲音便在這片寧靜中響起。
“是……誰……”似乎是用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夢璃才將這兩個字說了出來,嘶啞的略顯刺耳的聲音連夢璃自己都嚇了一大跳。直到她適應了這光線以后,她才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破爛的小屋里。夢璃緩緩偏過頭便看見了一個紫色的身影站在門口,因為逆光她看不清那個人的樣子,只能大概判斷的出那是一個男子。
“呵,居然醒了。”那個身影驀地發出一聲輕笑,卻是一副滿不在乎的語氣。只見那個身影漸漸地向夢璃走近,然后像是嫌棄夢璃躺著的床很臟似的,居然一把扯住了夢璃的手,用夢璃的袖子把那床邊擦了擦坐了下來。這期間便像是沒有看見夢璃因為被他拉著搖晃著右手,已經扯得胸口上的傷痕再次裂開了,腥紅的血再次浸濕了女子的衣衫。
“女人,是我救了你。”雖然男子的嘴上說著救了夢璃,可是語氣卻依舊沒有絲毫起伏,仍是一派無波無喜。
男子長得很是俊逸,棱角分明的臉上一雙微微瞇著的幽黑眼睛,深邃的如兩顆漂亮的黑曜石一般。烏黑的墨發用金冠高高的豎起。一身雍容高貴的紫色繡金長袍,腰間束著白玉腰帶顯得整個人更顯修長。
“怎么,兵部尚書平時就是這么教導女兒的么?連句謝謝都不會講?”男子的聲音驀地冷了幾分,忽然,男子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好玩的戲謔之意,“哦,錯了,應該說是前兵部尚書的女兒,呵呵,我都忘了你們一家已經被滅門了。”男子刻意的加重了“前”和“滅門”幾個字的讀音,不同于言語的刻薄,男子俊逸的臉上卻帶著燦然的笑意。
聞言,夢璃的手驀然握緊了幾分,可是那張清麗絕美的小臉上卻沒有絲毫表情波動,就像男子嘴里所說的一家被滅門與自己無關一般。男子看著女子的表現,俊逸的臉龐上溢出一絲有趣的笑容,似乎發現了好玩的事情一般。
“對了,忘了告訴你了,因為兵部尚書意圖造反,所以……他們被滅了門以后還抄了家。順便說一聲,是我領的人抄,了,你,們,家!”男子臉上的笑意漸漸加深,像是在訴說一個好玩的事情一般,節骨分明的手指還在床沿上叩響,打著節奏。
“那又如何?”夢璃使出了全身的力氣緩緩地起了身,直視著男子邪魅而又幽深的眼睛,云淡風輕的說道。她的聲音還是沙啞難聽,可是卻驀地帶了幾分魔力,讓人忍不住的想要多注視她幾分。“殺了你么?”
男子不答,只是臉上的笑意更甚。他靜靜地凝視著眼前的女子,雖然一臉病態的蒼白,卻美的驚心動魄,璨若星星的眸子里如流水一般澄凈,那是他此生都未見過的純凈。女子的烏發閑散的披散著,像是一川墨色的瀑布。
“女人,想活著,就別讓人知道你是沈青和的女兒。”良久,男子才慢條斯理的開口說道這樣一句話。“至于你的新身份么?呵呵,就當我府里的粗使丫鬟好了,當然前提是你死不了的話。”男子的表情一直帶著淡淡的不屑和輕諷,讓人感覺很是不舒服。
夢璃瞥了男子一眼,清麗的臉上依舊是疏離和淡漠。
活著。是的,必須活著,就算她再想死去,再想去九泉下與爹娘團聚,現在的她也必須活著。因為她必須還死去的爹娘一個公道,她定要替沈青和洗去那意圖謀反的罪名,才會有臉去見那沈家的列祖列宗,何況,她的手里還有爹爹留下的東西。“知道了。”
男子見女子如此乖乖的就點了頭,那張蒼白的小臉在陽光的映襯下,居然有了一絲透明之感。心里莫名的閃過一絲很奇怪的感覺,似乎不太喜歡這莫名的感覺一般,男子微微皺了一下眉。半餉,才慢慢將眉頭舒展開來。
“砰……啪……”靜謐的屋子里突然發出兩聲不和諧的聲音。
只見男子猛的一把扣住了夢璃的下巴,大拇指不斷地磨砂著夢璃白皙的皮膚,另一只手撐在了夢璃的枕頭邊,整個身體已經弓著壓在了夢璃的身上,形成了一副男上女下的曖昧畫面。男子的臉慢慢的靠近著,夢璃只覺地她甚至能清楚地感覺到男子的呼吸。
男子的嘴唇慢慢貼近夢璃的耳邊,像是催眠般溫柔的呢喃道:“我救了你的報酬,不如就用你的身體來償還吧。”
夢璃的眼睛驀地放大,身體一僵,有些驚恐的顫抖了一下,可是那驚恐卻消失得太快,快到連男子都來不及捕捉到那一絲驚恐。夢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閉上了眼睛,慢慢的將自己緊繃的身體放軟下來。可是就在男子以為她屈服了的時候,她卻又再次睜開了眼睛,她靜靜地直視著近在咫尺的男子,有些泛白的嘴唇微張,說道:“你……不會的。”
壓在女子身上的男子聞言身體驀地一怔,他看向那雙明亮的眼睛,那雙剪水雙瞳里清清楚楚的倒映著他的身影,可是那雙眸子里卻沒有一絲恐懼,擔心,害怕。有的只是無端的純凈和清澈。那樣的清澈讓他莫名的想要親手毀掉,因為在那雙清澈的眼睛的存在就像在提醒著自己有多臟!
“真是有趣的言論。”男子輕笑,卻并沒有再俯下身去戲弄夢璃。
“啊!你們在干什么呀!”一聲尖銳的女叫聲打破了這滿室的曖昧氣氛。夢璃本以為男子會慌張起來,奈何他卻只是不急不緩的從床上翻身下來,斜斜的瞥了一眼那門口站立的粉衣女子,很是無所謂的開口道:“在干什么?王妃自己沒有長眼睛么?還是……王妃覺得本王必須回答你的問題不成?”
“殿……殿下,妾身只是……”粉衣女子似不知怎么解釋一般,不斷地絞著自己的那條繡著一枝桃花的白色真絲手帕。艷若桃李的臉上帶著一絲委屈的表情,真是我見猶憐。
男子直接無視掉女子的表情,很是冷漠的開口問道:“你來這里干什么?”
“我……是肚子里的孩兒說想見殿下,剛才還一直在踢我呢,我這才來了。”女子在說到“孩兒”的時候臉上帶著一絲溫柔的光輝,與那剛才尖叫的女聲迥然不同。
只見男子緩緩的起了身,走至了粉衣女子的面前站立好,俊美的面龐上浮出一絲怪異的笑容。那個人明明在笑,可是卻生生的讓那粉衣女子打了個寒顫。男子的嘴角慢慢的上勾,劃出一個完美的幅度,“王妃難道不知懷孕兩個月是沒有胎動的嗎?哦,對了,想必這個孩子定是聰明絕頂,才會這么早踢你這個母親吧。”
粉衣女子聞言剎那間面色蒼白,血色盡失。她使勁的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沒有再說話了,只是那雙眼睛里卻寫滿了不甘和委屈。
“福祿。”男子輕聲喚道。
“是,三殿下有何吩咐?”一個藍衣的中年男子忙從一旁跑了過來,低眉順眼的跪在了男子跟前,表情極為恭敬。
三殿下?
夢璃的眼睛里猛的閃過一絲精光,腦子里卻飛快的運轉著,似乎在回想自己對這個三殿下的了解。他們大宇王朝的三殿下是當朝皇帝的原配妻子的唯一子嗣,據說文韜武略樣樣精通,卻不喜朝政。與皇帝的關系也頗為緊張。他的名字據說是過世的皇后親自取的,叫蕭鏡夜,是唯一一個不姓國姓鳳的皇族。
而且這個男子亦是眾多皇子里年僅十二歲便封了王爺的,稱號是“夜王”,世人皆傳夜王無心無情,冷血冷意,哪怕只是看上一眼,人們都會不自覺的對他產生一種敬畏的心理。
可是世人口中的夜王夜,三殿下,便是眼前這個似笑非笑的男子嗎?
“照顧好屋子里的那個人,不要弄死了。”蕭鏡夜淡淡的瞥了一眼屋子里仍是一臉淡漠的夢璃,出聲吩咐道。
“是。”福祿抬頭望了一眼屋子里的夢璃一眼,只見女子對眼前的發生的一切只是像看戲一般看著,無悲無喜,淡然的遺世獨立。而女子身上的那件白色褻衣胸前卻被腥紅的血液浸濕了。“敢問三殿下,屋里小姐的傷勢如何處理?”
“小姐?”蕭鏡夜似笑非笑的睥了福祿一眼,“誰告訴過你她是小姐了?她不過是個玩物罷了,你只要看著她不要讓她死了就行了。對了,還要保證三天后她能上得了工。”
福祿應了一聲,便目送著蕭鏡夜和他們的王妃柳玉清離開了。心里卻不自覺地嘆了一句,“三殿下呀三殿下,你口上說她是你的玩物,可是你下一句卻又暗示了我必須在三天之內控制好那個女子身上那般重的傷勢。你這是要我到底怎么對那個女子呀!”
這個時候誰也沒有看到柳玉清在離開這里時,眼睛里閃過的陰森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