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可到書房細細翻看,除了那兩張字條,一同丟的還有自己素日練字的一疊紙張,其余值錢的物件反而一樣未丟。她的眉頭緊緊地鎖著,細細打量著屋里,雖然窗戶大開,但窗外地上并無腳印,窗臺和屋里也并無鞋印,甚至連點兒泥土都不見。
這怕是內鬼所為吧!她心里這樣想著,目光從屋里的人臉上一一掃過,頭天上夜的是書念和院里的劉婆子,都上來跪著請罪。她見書念低頭瞧不見神色,書意滿臉的若有所思,安云只滿臉焦急,卻都并未看出可疑。
“罷了,沒什么要緊的東西,不過丟了些紙張,還都是用過的,不值得什么!”沈可滿臉不當回事的模樣,“昨晚上夜的婆子和丫頭每人罰一個月月錢,以后每晚都要關緊門窗,再有這樣的情況,我便回了祖母,把當晚上夜的打出去!安云來研磨,還好昨晚寫的我還記得,不然可又要費周折。”
眾人見沈可說并未丟要緊東西,也都神色一送,各自散開去干活。安云挽起袖子上前研磨,見屋里人都散了,她才有些擔憂地說:“姑娘要不還是回了老太太,著人查查吧!不然……雖說這回沒丟什么貴重東西,可能進來人,總歸是讓人心里不安。”
“嗯,我自己心里有計較。”沈可說罷便只低頭把昨個兒的單子憑記憶寫出來,將墨跡晾干,揣進懷里便領著書意去老太太房里請安。
進屋就瞧見沈呂氏早就在老太太下首處端坐,全然沒有平日見面時的笑意,雙眼紅腫、臉上的妝粉也脫落許多。
沈可低眉順目地上前行禮道:“孫女給老祖宗請安,給三嬸兒請安。”
老太太淡淡地應了一聲,沈呂氏卻從鼻子里冷哼一聲道:“老太太說將請大師的差事交給你,卻還要拖到什么時候?”
“孫女昨個兒找人出去打探過了,京內有名氣的大師,也都打探了人品和本事,列了單子請老太太過目。”沈可從懷里掏出單子呈上去,“我想此事非同小可,萬萬不能馬虎,還是打探清楚才好,不然非但惹得家里混亂,最怕是耽擱了姐姐的病。”
“嗯,你打算得極好。”老太太細細看了下單子,“我記得以前尚未搬去江南的時候,就聽說過這位明輝大師的名頭,聽說王府都請他去查看宅邸,掐算八字,要不咱們就請這位吧!”說罷從身后的匣子內拿出一張帖子,“下個帖子去請,莫要讓人覺得咱們沒有誠心。”
沈呂氏聞言便起身要去張羅,沈可搶先一步接過帖子道:“孫女這就去。”
“差事既然交給可兒,就讓她負責到底便是了!”老太太叮囑了如何寫帖子,又寫了條子讓她去沈錢氏處去支銀子,目送著她出門,才板起臉來。
“詩蕓,昨日我沒說什么,但是將差事交給可兒,我以為你該明白我的意思,你如今這樣,到底是跟可兒賭氣,還是跟我賭氣?”老太太看著兒媳,面色不善地問。
“老祖宗,寧兒才是您的親孫女,您不替她打算,卻偏處處抬舉那個沈可,媳婦……媳婦不服氣!”沈呂氏說著便開始抹眼淚,“媳婦一直都聽您的話,不管是當初遷居江南,還是認沈晗為子。可沈晗領進門的時候已經懂事,自然不會跟媳婦貼心,媳婦只有這一個女兒,她的心思您又不是不知道,為何……”
“好了,別說了!”老太太被她一番話氣得胸口不住起伏,猛地一拍桌子道,“我還說寧兒為何如今這般不懂事,果真都是讓你這個娘給帶壞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但你以為攀龍附鳳就是那般容易的事情?寧兒那種心里藏不住半句話,想什么都寫在臉上的性子,若是送她入宮,你倒不如自己在家掐死她算了!”
沈呂氏被罵得半晌不敢言語,只默默地低頭拭淚,半晌后估摸著老太太許是已經消氣,便又小心翼翼地說:“老祖宗,那您到底是如何為寧兒打算……”
“咱們現在孤兒寡母,你娘家雖然勢大卻是旁系,咱們的依靠如今只有太后和劉家。”老太太沉聲道。
“……”沈呂氏聞言怔了片刻,“老祖宗是說,劉大人家的長子劉錚?”
老太太嘆口氣,微微頷首道:“錚兒那孩子咱們也看著好幾年,脾氣秉性如何你也都知道,而且寧兒與錚兒娘相處的也極好,嫁過去也不必受氣,劉家如今在朝中如日中天,在江南也有極大的根基,更有太后照拂,無論從哪方面說,都實為良配!本來我不想這么早同你說,打算先去與劉家探探口風再提,誰知你竟是想歪了心。”
“是媳婦想歪了,可寧兒、寧兒素來是個要強的,不知老祖宗可還記得,她小時候就說,自己要做王妃,咱們都以為不過是小孩子的無心之語。”沈呂氏皺眉道,“可這回入京的路上,媳婦見她歡喜異常的模樣,細細問了才知道,她幼年時在太里玩耍,曾與大皇子戲語訂了終身,二人還交換了一塊玉佩,不知大殿下那邊如何做想,可寧兒卻是實在擱在心里的。”
“胡鬧!”老太太聞言大怒,“你既然早就知道此事,為何如今才說!”
“媳婦……”沈呂氏垂頭不敢正視老太太的眼睛,喃喃道,“其實若是大殿下也肯認此事,讓寧兒去做了皇子妃又有何不好,左右宮里有太后照拂……”
“你就想瞎了心吧你!”老太太恨其不爭地說,“你當太后娘家無人?而且咱們孤兒寡母,別說是東宮,就是個王妃都撐不起來。我且實話告訴你,太后要咱家送個姑娘去與榮親王世子為妃,不然你以為我為何抬舉沈可,難不成你想將寧兒送進去?”
沈呂氏生生打了個寒戰,顫抖著聲音問:“榮王府?”見老太太的神色不似作偽,這才將一顆心徹底地冷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