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圍翠繞
第一百七十四章心懷不軌
沈可吩咐人備條案準備接旨領賞,自己也忙著梳頭換衣裳的折騰,而這會兒秦珝正在宮中伺候著太后寫字,和玉端了一盞燈進屋來放在書案上勸道:“娘娘,外頭越發的暗了,明個兒再寫吧,太累眼睛了。”
姜太后放下手里的筆,捏捏略有些酸楚的眉心問秦珝道:“你小子,昨兒個才大婚,今日就跑進宮來做什么?傳出去別人定要說你對賜婚的世子妃不滿意,說不定要說我這個老糊涂賜了門兒不合適的婚事呢”
“皇祖母這話說得孫兒可是承受不起,孫兒在家反倒惹得她不自在,弄得自己也拘束起來,今個兒一說要進宮當值,她雖說面兒上沒顯出來,不過孫兒還是能覺出來她心里松了口氣便是了。”秦珝朝和玉擺擺手示意她下去,自己把太后的書案收拾好。
“那孩子在沈家那樣的情況下長大,肯定慣是會看人眼色的,不會跟瑜兒那樣打小兒嬌慣的貴女一般做派,她對你又不熟悉,自然是要處處守著規矩的,時日長了便也就好了。”姜太后歪倒在軟塌上,指指下頭的墩子示意秦珝坐著說話。
“其實孫兒今日入宮是有事兒求皇祖母的。”秦珝坐在榻邊的墩子上,順手抄起榻邊的小玉錘給姜太后捶腿,這才開口說明自己的來意。
“哦?什么大不了的事兒,還值得今個兒晚上入宮這么鄭重其事的來求我?”姜太后很是放松地享受著秦珝的伺候,言語間也沒端著架子,只笑著問道。
“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兒,只不過孫兒聽說大婚有三朝回門,但是禮部來的人并未說明都要準備什么,父親和母親也都不管家事,所以孫兒只好進宮來問皇祖母了。”
“禮部沒說也是應當的。”姜太后的聲音沒什么波動地說,“你是王府的世子,鳳子龍孫的,哪里會當真守這些個規矩。”
秦珝聞言笑道:“雖說話是如此,但是當初父親娶親迎娶母妃過門的時候,也還是行了三朝回門的禮數,孫兒想,既然皇祖母著意要抬舉沈家,孫兒自然也是要為皇祖母盡力的。”
姜太后聞言語氣中也帶了笑意地說:“自個兒疼媳婦還要掛到我身上來?放心吧,我已經讓和玉準備了三朝回門要用的物件兒,你進宮的時候剛送走沒一炷香的時辰,這會兒應該都已經送到你們府上了,不管怎么說,沈可那孩子我也很是喜歡,她剛過門我也算是給她撐撐腰,不過以后能不能把家撐起來,可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孫兒多謝皇祖母”秦珝聞言忙起身行禮謝恩,“時候不早了,孫兒就不攪擾皇祖母歇息,趁著還沒落鑰便先出宮去了。”
姜太后聽說他要出宮,臉色微微地沉下來道:“最近皇后那邊安穩的有些奇怪,你私底下好生的查一查,吾總覺得她是要有什么大動作的,找人去摸摸底,看能不能查到什么端倪。”
“是”秦珝領命而去。
這會兒沈可正在家里跪著領賞謝恩,雖說不過是三月的天兒,又基本都黑了,但是穿著太子妃全套的衣飾,還是讓她額頭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好容易長長的禮單總算是念完了,她忙領著滿院子的下人叩頭謝恩道:“臣妾叩謝娘娘恩賜,娘娘萬福金安”
把宮中的人送走之后,沈可才有空去看看賞賜的物件兒,林嬤嬤在身后道:“世子妃,宮中賞下來的正是三朝回門要帶的禮物。”
“多謝嬤嬤提點。”沈可沖林嬤嬤點點頭,剛想叫安云忽然又咽了回去,扭頭看看跟在后頭的清揚,吩咐道,“清揚,你領人把東西都鎖到東廂房里去,鑰匙你自個兒貼身擱好,明早回門之前再開,今晚誰都不許動這些物件兒,我就都交給你負責了,爺既然說你是個穩當妥帖的,想來定然不會出什么差池的是吧?”
清揚只得躬身應了差事,領著人去把東西抬進東廂房,還要依著單子清點數目。
這些自然就不是沈可要操心的事兒了,她搭著安云的手回屋便吩咐人燒水沐浴準備歇息,安云一邊幫沈可除去頭飾一邊輕聲問:“主子,這會兒就沐浴歇下會不會有些太早了?若是府里有人過來串門子什么的,怕是也不好吧?”
“現下吩咐下去,等到都洗好收拾好,怕是也不早了。”沈可疲憊地閉上眼睛,這會兒坐下來才覺得,渾身都酸疼不已,心里越發的煩躁,“誰來都說睡下了,我今個兒再沒半分力氣跟什么人周旋了,你傳令下去說都早早的歇了吧,囑咐上夜的婆子鎖好門戶,爺晚上不在家讓她們都警醒著些,別一見主子睡了就都去吃酒摸牌的,今個兒東廂房里擱著的東西是太后賜的,晚上若是出了半分差錯,當值的一律都不輕饒。”
“是”安云下去吩咐了燒水準備沐浴,又去叮囑了上夜的婆子們,這才回來找了寢衣,伺候著沈可沐浴更衣,待把頭發都一寸寸拭干的時候,沈可已經伏在榻上睡著了。
安云剛想喚沈可起身兒到屋里睡下,聽到身后有腳步聲,回頭一瞧竟是秦珝,忙跪下行禮,剛要開口就被他用手勢止住了。就見他直接上前抱了沈可往屋里走去,安云起身兒想要跟去,但是剛一抬腳又覺得不對,快步走到外屋對門口的小丫頭道,“快去叫書意姐姐。”
書意這會兒已經得了信兒知道秦珝回來了,匆忙地拾掇了衣裳和頭發就忙過來,跟安云對了個眼色便悄聲進屋,見秦珝已經把沈可放在了床上,便上前行禮后低聲道:“奴婢伺候爺更衣梳洗。”
秦珝擺擺手,示意書意跟他一起出去,到了外屋才道:“我只是回來拿點兒東西,今晚還有要緊的差事,我走了之后你們就鎖好門戶都歇了吧,跟可兒說我明早回來用早膳,然后陪她回門。”
許是頭一天睡得早,次日沈可醒得極早,天剛蒙蒙亮便沒了睡意,干脆招呼人梳洗了起身兒,讓安云跟著到后頭的小花園走走。
初春的早晨還有些料峭的寒意,但是園子里已經是一片蔥翠的綠意,遠處的坡上還開了幾樹桃花,粉嫩的在晨風中搖曳著,時不時有鳥兒在枝頭跳來跳去,發出嘰嘰喳喳的叫聲,倒是給園子里平添了不少生氣。
沈可一路走到回廊盡頭的亭子中,回廊是沿著院墻順著山坡一路高上去的,而盡頭的亭子就是園子的最高處,站在亭子里能將園中的景色盡收眼底。
她只穿著一身兒半舊的蜜合色夾衣,站在風口上不由得覺得微微有些寒意,但是清晨的新鮮空氣和園子里的景色讓她又不想挪步,縮縮脖子朝身后吩咐道:“安云回房取披風來吧”
“是”聽著安云應諾著去了,不多時便覺一襲披風搭在了肩上,她也沒回身只伸手扯住披風的綢帶在胸前挽了個結,笑著道:“你腳程倒是快,也不知是我看入神了還是你腳步越發的輕了,我都沒聽到聲響你便回來了。”
“喜歡這園子里的景兒?”身后傳來的竟然是秦珝的聲音,低沉中帶著些許疲憊的沙啞。
沈可被唬了一跳,忙回身要行禮,被秦珝一把扯住問:“在家里還這么多規矩累不累?”
“爺教訓的是”沈可低垂了眉目,柔順地應道,“園子里的景色是極好,一時間都看得呆住了。”
“喜歡就好,這院子還是我特意去求了皇祖母,請了大內的工匠來督造的,我聽他們說是一年四季都有花有景兒,你喜歡便好。”秦珝伸手幫她緊了緊披風道,“京里春天風大,出來進去的讓丫頭們拿個披風備著,萬一吹病了就不好了。”
對秦珝這般親昵的舉動和吩咐,沈可著實有些不太適應,不過又想這就是今后自己要共度一生的人,不由得稍稍放松了身子,半垂著頭道:“原本只想出來走走,誰知貪看這園里的景兒就耽擱的時候久了,倒是叫爺惦記了,我以后一定記著。”
“回去吧,我剛才已經傳了早膳,吃好再穿戴收拾好,時辰怕是也差不多了,吃過飯再打發人先去侯府報信兒,咱們準備好便能直接回去了。”秦珝很是自然地拉住了沈可的手,跟她一道往回走。
他的最后一句話莫名地取悅了沈可,她唇邊勾出一抹笑意,感覺著指尖傳來他掌心的溫度,便也順勢的回握住了他的手。
秦珝似乎感覺到了她的回應,回頭沖她笑笑,剛要開口說話,就見清揚面色發白的跑過來,直接跪倒在二人面前道:“世子爺,世子妃,奴婢罪該萬死,沒能照看好太后的賞賜,求爺和世子妃責罰。”
沈可臉色頓時一沉,自己昨日讓清揚照看賞賜,就是為了怕有人使壞,自己手下的人自然是不可能會做這種事的,那就是說,自己這院子里,除了清揚之外還有其他心懷不軌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