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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一點的時候香凝回來了，說問過那個婆子，前幾次宜春班來唱戲的時候，賀心都跟一個叫小蘭芳的聊了很久，兩個人看起來很親密，有次被二夫人發現了，被狠狠責罵了一頓呢。
江琳記得那個小蘭芳，第一場看見的時候是在張瑞芳的娘家，唱得非常好，賀心對她連連贊賞。難道這事會跟她有關系嗎？
第二日她就去看賀心了。
賀心聽到江琳來，嚇一跳，直接被手里的針戳出血來。
江琳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她在拿手巾捂著手指，就笑道，“可是太激動了？下回可小心點，弄得我都不敢來了。”
被她笑話，賀心的心情放松了一些，請她坐下來，“是我自己手笨，大嫂怎么會來了呢？我還在想過幾日去您那邊一趟呢。”走之前去看望下大嫂，她心里也能好受些，其實賀家很多人她都不舍得，但自己的一輩子不能這么過。
是要跟她告別？江琳目光柔和了些，笑著看她，“最近都在忙什么呢？簡直比我還忙，成日的看不到你。以前還會來我那里坐坐，現在得幾個月才一回，我這不是擔心你才來看看的嘛，別讓人說我這個大嫂太不懂得關心人。”
“大嫂別這么說，都是我的錯。”賀心臉色黯然。
“怎么會是你的錯呢？誰不知道你怕說話，平常要你多說兩句就跟割你肉似的，我也指望不得你。不過你說起戲曲來就不一樣了，上回教我的很有趣，改再來說給我聽聽，可好？”江琳開始套她的話，賀心是個老實人，并不難對付。
賀心果然露出馬腳，“只怕以后……”她頓了頓，“大嫂要聽可以直接叫戲班子的人來，她們可比我懂得多了。”
“說到這個，娘請了萬喜班呢，你聽說過這個戲班嗎？據說唱得非常好，一點也不比宜春班差，你可有耳福了啊”江琳盯著賀心的臉，不放過一絲表情，又加了一句，“要是唱得好，咱們家以后就只請這個班子，再也不宜春班了呢。”
賀心的臉刷地一下子慘白，“什，什么，不請宜春班了？”她下意識得往身邊的聽云看過去，但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去看她。
在她的心理，沒有什么懷疑不懷疑別人居心的事，她只是疑惑，只是震驚，為什么家里突然不請宜春班了？伯母向來都是喜歡聽的啊，就算那什么班子比宜春班好，也不該完全換了。
江琳心里有數，看來真是想依靠宜春班離開賀家，這傻丫頭啊，她出去能做什么呢？難道跟著唱戲不成？
唱戲……她腦中靈光一閃，對啊，賀心那么喜歡唱戲，莫非她是決定要去追求自己的人生理想不成？這一點，她本來是不應該反對的，在她心里，她始終覺得人有理想才是最幸福的，不然會活的很麻木，不管這理想是美是丑，是善是惡，或者說，理想根本就沒有對錯，每個人都應該有。
可是賀心那么單純，她出去遇到那些惡人該怎么辦呢？其實就算在戲班子里的爭斗也是很厲害的，她又如何在里面生存？
“也不一定呢。”見她著急成這樣，江琳笑道，“看來你跟宜春班很有感情啊，其實這是我猜的，娘并沒有那么說，畢竟娘對那個班子也是有感情的。還有啊，那小蘭芳唱得那么好，那萬喜班的人未必就能比得上。”
賀心松了口氣，贊同的點頭，“是的，小蘭芳師傅唱得可好呢，我從未見人可以唱那么好。”
居然叫小蘭芳師傅？這稱呼是不是太奇怪了點？江琳看看她，“不過小蘭芳的為人我倒是不清楚，有時候臺上是一個人，臺下又是另一個人，聽說戲班子里也有不少壞人，有些人會抽，好像說可以讓聲音變得好聽還是什么的。”
“不不不，小蘭芳師傅絕對不會這樣的，我敢保證她不是那樣的人。”她忙為之辯解。
江琳瞇起眼，賀心跟那小蘭芳的關系不簡單啊，她笑了笑道，“我相信你的眼光，但是你為何要叫她師傅？莫非她教你唱戲不成啊？”
賀心就露出幾分警惕，頓了頓才答道，“我很佩服她的唱功，那會兒就跟她說了會兒話，小蘭芳告訴我她們是怎么發音的，那唱腔又是怎么轉，讓我對戲曲更多了些了解，便覺得稱呼她師傅也沒什么。”
似乎說的真真假假，江琳站起來，“今兒看見你我也放心了，既然你好好的，以后記得多來我那里坐坐。要不去找找四妹，別總是呆在屋里。”
賀心愣了愣，半響略有愧疚的說道，“讓大嫂你擔心了，我，我會的。”
從來不善于說謊，一說謊就結巴，江琳暗嘆一聲，這么好的姑娘該當有個好結局，她一定不會讓賀心誤入歧途，至少，在弄清楚之前她是不會讓賀心離開賀家的。而倘若可以確定她的未來的話，她相信，沒有什么不可以。
人就是可以創造奇跡的，歷史見證過這一點，所以，為自己創造奇跡也絕不能被否定。
她相信在世界上生存不容易，也相信人心的狡詐，可始終應存有一顆陽光的心，因為有陰影的地方也必定有光亮，無論在哪一個時空都是一樣的。
女人也可以相對自由，只要身邊有支持的人就可以，而環境則是要通過自己努力。
聽云送她出門，眼里滿是感激之色，看來找大少夫人果然找對了。
“你好好看著堂妹，若是有什么異樣都要立即稟告，還有，千萬別讓其他人發現堂妹的意圖。”賀心身邊肯定也有張瑞芳的眼線，那是要防的。
聽云忙道，“奴婢知道，小姐也只信奴婢，沒有告訴別人。”
這樣最好，江琳就回去自個兒院子了，這種事也不適宜跟賀敏中提，賀敏中跟賀心的關系實在算不上好，平日里除了必要的禮貌恐怕一個月能講上兩句話就算不錯了，所以要他去了解這個堂妹的心思，根本不可能，也就不跟他商量了，等事情稍有些眉目再說。
用完飯，兩個人就各忙各的，江琳去繼續自己的草圖，賀敏中則去書房拿書。
就在她冥思苦想怎么改良后世一個柜子的時候，青玉悄悄湊過來，小聲道，“夫人，葡萄在書房那里攔著世子爺呢。”
葡萄是梅姨娘的貼身丫環，賀敏中已經許久不去兩位姨娘那里，出現這種事未免太過正常了，江琳也懶得理，擺擺手讓青玉出去，省得打擾她的思路。
青玉急了，就是不走，“夫人，葡萄哭得稀里嘩啦的，求著世子爺過去呢，夫人您真不管呀？哪有姨娘的丫環堂而皇之跑來求爺過去的，這還把夫人您放在眼里嗎？教其他人知道，也定會笑話夫人，說太縱容人了”
江琳啪的把毛筆一擲，目光冷了幾分，“誰讓你們盯著爺的？爺愛去哪里誰也管不著”
她這發怒，青玉嚇一跳，但又不知道自己做錯什么，只低著頭不說話。
江琳瞧著她問，“青玉，你覺得爺跟我父親是不是一個樣？”這里父親指得是江恒。
青玉愣了愣，半響才搖搖頭，“奴婢不知道夫人的意思。”這兩個人都是男人，都有妾氏，又是朝廷重臣，論長相，也都是能吸引人的，就是江老爺的年紀大一點，不知道夫人為何要問是不是一樣。
“母親的手段你是瞧見的，可多年來父親如何你也知道，根本就是毫無作用，仍是喜歡往姨娘那里跑。可世子爺不一樣，他有多久沒去姨娘那里，你肯定很清楚。青玉，這樣比較下來，你難道還是覺得我應該仿效母親的辦法嗎？”她難得的坦露這種想法，這也實在是因為青玉幾人的忠心，她們看賀敏中可比她看得緊多了。
“這……”青玉被她一番話弄得答不上來，因為事實俱在，難以反駁。
江琳就道，“你自個兒出去想去，以后世子爺別老盯著，他有他自己的自由，并非別人可以左右的。”其實妄圖控制對方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她不想自己因此被束縛，良好的關系絕不是這樣的。
誰料青玉還是不走，頓了會兒終于又冒出一句話，“夫人，花無百日紅。”
確實，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什么東西都容易變，所以青玉還是擔憂吧，怕她只是一時受賀敏中的寵愛，而時日久了失去新鮮感，早晚也會被打入冷宮，因此要真正得捍衛自己的一切，就得把一切敵人都打倒，就跟母親一樣。
可就算沒了二姨娘，削弱了三姨娘，又能怎么樣呢？
她可沒忘記，父親還有袁夫人的妹妹呢，這件事也不知解決了沒有，因為并不方便跟母親提起。
青玉見主子久久不說話，就嘆口氣，勸著道，“夫人還是多用些心，奴婢看這兩個姨娘不省心，尤其是梅姨娘，現在都做到這一步了，真不知道后面會不會更加瘋癲。葡萄也是慘，估計求不成世子爺，回去還得被梅姨娘罰……”
江琳打斷她，“我說了這么多你還是不懂嗎？世子爺他有自己的主張，別人去橫加干涉只會引起他的不高興，你難道希望我被世子爺厭煩不成？”
后面那句話重了點，青玉忙低下頭，“奴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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