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月光明亮的夜晚，莫相思最近失眠的情況越來越嚴重。像前幾天那樣，她背對著林澤靜靜的躺在床上，即使眼睛閉著，但是卻絲毫沒有睡意。

床很軟，莫相思翻動時幾乎聽不到聲音，但林澤的聽覺是很敏銳的。

睜開了輕合著的眼睛，林澤的瞳孔在月光的洗禮下泛著淺色的光芒。他靜靜的看著在床上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莫相思，開口問道：“你不覺得自己最近表現的很奇怪嗎？不管做什么都是心不在焉的樣子。”

卷在被子里的莫相思身子一抖，她再三思量了一番，轉過身來面對著林澤。

月光從窗上傾瀉下來，在地上鋪成了一個溫柔的投影，照亮了大半個房間。莫相思瞇著眼睛看過去，林澤正坐在月光的包圍里，此刻正在與她對視著。莫相思垂下眼簾看著林澤延伸到床邊的影子，聲音干澀：“林澤，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可不可以實話告訴我。”

莫相思的語氣很隨意，但是她掩藏在被子里面的手已經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林澤臉上的表情倒是沒有多大的變化，他看著無比認真的莫相思，伸直了盤在一起的雙腿：“看來讓你這幾天心不在焉的原因是我啊……”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林澤接著說道，“你問吧，能回答的我會回答的。”

什么叫能回答的就會回答，那這樣主動權還不是在他手里？

在“想”與“怕”之間掙扎了很久，莫相思還是決定把話說清楚。她擁著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林澤，你為什么會和我在一起？”

“別拿那一套什么‘在合適的時間遇到能湊活的人’之類的話來糊弄我，請你給我一個讓我覺得合理的答案。”莫相思在林澤開口前先堵死了那些模棱兩可的借口，她抱著自己的小腿，表情是少有的嚴肅，“求你，告訴我。”

莫相思緊緊膠著林澤的視線，仿佛撇開了交會的目光就是示弱了。

“那你想聽什么呢？”林澤松了口氣，靠在墻壁上。

“真相。”

兩人之間只隔著不到兩米的距離，莫相思卻覺得在那么一瞬間她看不清林澤了。應該是說，她一直都沒有看清過。一直以來，莫相思只是依賴著林澤的保護，毫無包袱的享受著林澤的關懷。雖然她跟林澤同處一室，但她還不如小白了解的多。

她不知道林澤的喜好、厭惡，也無法參與林澤的過去、未來。跟林澤的相處像是浮在水面的一層泡沫，隨時隨地都可以被輕易抹去。

莫相思疑惑的所有問題，以前是覺得沒有必要問，但現在，她是不敢問。

“為什么突然之間要問這些了？”林澤沒有確切的回答，但是他臉上的笑意看的出他此刻心情很不錯。

為什么？因為突然之間覺得自己比想象中更喜歡你，因為喜歡你才會糾結于你的動機，因為不明白你的動機才讓自己有心結了。

莫相思心里默著這個答案，但她當然不會這樣回答。

“我突然想知道了。”躲開林澤灼灼的注視，莫相思接著說道，“我突然想起我們剛認識的那一段時間了，像我這樣的人類，一抓一大把，如果不是什么特別的原因，你根本就不可能注意到我。”

林澤看著皺眉不斷否定的莫相思，笑道：“這件事情本來就是要跟你說的，只是現在不是時候罷了。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現在也而已告訴你，但是不管怎樣，你要聽我把話講完。”

莫相思暗自癟了癟嘴，她又不是八點檔里那些“我不聽，我不聽”的女主角，不至于把話只聽到一半就傲嬌的跑了吧。

點了點頭，莫相思擁緊了裹在身上的被子。林澤是那種不屑于說謊的類型，既然他答應說明原因了，莫相思倒不擔心他會扯上什么不相干的理由。只是，她心里還是惴惴的，像是要打開一個埋藏了很多年的箱子，期待，卻也不安。

林澤講了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漫長的尋找，千年的生活，還有千年前那一段時間的相處。這些對于莫相思來說是一個完全陌生的故事，故事里的一切對于她來說都顯得那么不可思議。

之所以說是故事，是因為莫相思覺得自己完全是游離在這些事情之外的。她沒有記憶，即使聽到林澤口中的往事，她也沒有絲毫的感觸，即使林澤說那個故事的主角是自己的前世。

“你，你怎么能確定是我呢？”莫相思輕聲呢喃著，那些話仿佛是自言自語，“也許你找錯了人呢，如果你哪一天發現我并不是你要找的紅豆，到時候你又該怎么辦呢？”

林澤站起來，走到莫相思身邊。他坐下來，擁住了猶沒有反應過來的莫相思。他額頭抵在莫相思低垂的額角上，嘆了口氣：“怎么會認錯呢？”他輕笑了一聲，“你的根是用我的血液灌溉的，你身上還有那個時候的氣息。我找了一千年才找到你，怎么會認錯呢？”

莫相思感受著林澤身上傳來的溫度，想說什么卻終究忍了下來。

也許她千年前真的是那棵紅豆樹，也許上一世她真的和林澤有過交集，但那些都不關自己的事情，那些過去的事情并不在她的回憶里。她并不反感那個身份，即使這一世的感情只是個延續，但畢竟從始至終都是圍繞著她的。

未來的日子很長，她和林澤要經歷的還有很多，那么多的回憶，足夠代替千年前的那段歲月吧。可是，這一切的前提是，她必須擁有足夠長的生命。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林澤已經帶著開明去白玄那里交差了。因為是雙休日，小白沒有上學，大概是昨晚跟開明話別鬧的太晚了，小白居然還沒有從床上爬起來。

小白的臥室在林澤以前的房間里，雖然莫相思不大來這一邊，但是該打掃的地方基本都打掃干凈了。

莫相思推了推正蒙著頭在他的小床上睡的不省人事的小白：“小白，醒醒，我問你個問題。”

翻了個身，小白嘟囔一聲：“等等，我先睡會兒，早飯不吃了，中午再補回來。”

“小白，我問你，如果我不想老不想死的話，有沒有辦法？”莫相思揪起小白的臉，一點也沒有心軟。

“告你虐童哦。”小白手腳在空中抖了抖，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什么變老什么死的啊，一大清早說什么呢？”小白閉著眼睛盤坐在床上，嘴巴里雖然是嘟嘟囔囔的，但是顯然神智已經不怎么清楚了。

“小白，如果了修行的話，說不定可以一直跟你們在一起對吧。師傅肯定有辦法的，我得出找她。”莫相思自言自語著，轉身離開房間，留下已經重新栽倒的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