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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噯……唐生,我怎么感覺你老氣橫秋的?”
寧萌聽著話不對味兒,唐瑾也一樣,的確是唐生的話太成熟了,但不否認很吸引人,就好象一位有學識的教授站在講臺上給她們講課一樣,淵博如汪洋大海般的知識能淹沒她們。
“寧大姐既然來了,我總得拿出點東西招待一下你,沒有讓你空入寶山的道理,我也不想失去讓你替我進言給寧大區長的機會,這就帶二位女欽差逛逛老唐巷吧,另外,我可不可能握著瑾姐和萌姐的手呢?只有握著你們的手我才能找到講述老故事的那種傳神感覺……”
唐生說著,也不客氣,雙手一伸,一左一右就唐瑾和寧萌的柔荑牽了起來。
對唐生的大膽,唐瑾、寧欣、寧萌又長了見識,他的放蕩不羈和豪氣干云是絕無僅有的,那一份灑脫從容不是裝出來的,“真好,瑾姐萌姐,握住你們的手我有了那種魂游老唐巷身臨其境的夢幻感,在古老的中國三妻四妾是一個成功男人的門面,今兒讓我也成功一回。”
唐瑾和寧萌同時翻白眼,寧欣就走在寧萌身右,她和唐生中間挾著妹妹寧萌,唐瑾在最左面,四個人一字排開,朝窄巷里進發,踏著初晨的朝陽,在裊裊升起炊煙的老巷子里行進。
“……話說幾十年前,江陵城出了位聞名九州的大人物,此人姓唐名敬、字崇觀,小號阿九,他正是江陵商幫的創始人,別的還好,我是羨慕他有九個老婆,當然,此為后話……”
噗噗噗,三女忍不住笑了,唐瑾用另只手掩嘴輕笑,寧萌則低啐一聲,“小不正經!”
“咳……言歸正轉……眼下這破敗不堪的陳舊老巷就是當年出巨商的風水寶地,唐商一度名噪大江南北,在滿清時期、民國時期、軍閥混戰時期、抗戰時期、內戰時期、新中國建設時期、大躍進、特殊時期、改革開放所有這些時期,都有‘唐商’的影子,他們的祖先就扎跟在這條老巷中,這是我們老唐巷的驕傲,瑾姐,你一位曾祖爺爺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只是你記不大清了……在上世紀八十年代之后,‘唐商’退出了歷史舞臺,漸漸式微,他們分散在四海九洲,雖每年有唐商的后人會回到江陵祭祖并來老唐巷看看,但一切已經過去了。”
“……九十年代至這個世紀之初,正是這些唐商的后代念著這片祖地才斷斷續續的對江陵這座名城一次又一次的投資,他們希望這座城市建設的更美麗富繞,他們心里也希望‘老唐巷’能象名勝古跡那樣永遠的保留下來,但這只是個奢求、奢望,在現代化城市的整體規化中是不允許這樣的危房繼續存在下來的,它嚴重的威脅了一部老百姓的生命財產安全。”
“……怎么辦?拆它?推它?市政府為難、區政府為難,外省市那些投資來江陵市的唐商后代有不同意見,要不要考慮這些?拆了推了會不會傷了那些人的情感,傷是肯定要傷的,因為城市要發展,要進步,市委市政府要從全局考慮,一些和唐商后代打過交道的老干部、老黨員含著熱淚向大局讓步,誰也阻止不了社會的進程,誰也阻擋不了時代的跨步……”
“……所有這些問題都可以解決,它們都不是問題,可以拆、可以推,拆了能重建、推了能重蓋,危房可以變新房,破敗可以換新顏,問題是誰來做,怎么做,做的人要不要賺錢?政府在這里面充當什么樣的角色?承包商又在充當什么樣的角色?監督有沒有到位?安置案有沒有問題?參與老唐巷工程的每一個人具不具備責任心?從社會、從民生、從原則、從良心、從法規、從政策、從一切合情合理的角度出發,這些……城區的領導都考慮了嗎?”
幾個人走了大半圈,唐生的聲音漸漸高了,亮了,也怒了,寧氏雙姝的臉色也變了。
四周不少人都駐足望著這個前幾天發飆砸了唐煜大奔馳的少年,他又和誰擰上勁兒了?
突然唐生停下了腳步,轉過頭冷然望著寧欣,用很深沉的目光盯著她。
“……欣姐,回家去問問你那個當區長的老子,政府可以不作為嗎?區長可以不作為嗎?別怕頭上的烏紗帽給人家摘去,公道自在人心,老百姓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怕得罪這個,怕得罪那個,當初就別當官,縮在區政府里對民情不聞不問,只會坐著聽報告,只會計較個人的得失成敗,累不累啊?我是還小,還是個孩子,但我知道一點,老唐巷的折遷安置案要是鬧出事件,城區政府難辭其咎,書記、區長統統的第一個給人家摘下頂子去承擔責任。”
“……區長的車我現在不敢砸,等他變成平頭百姓時,我領著老唐巷幾十戶人去晃他家玻璃,你就回去和你爸這么說……其實這些純樸的老百姓對官老爺沒太大的要求,就是想面對面的和官老爺們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但這比登天還難……你們走吧,我這個窮鬼中午沒飯招待你們,今天你們是欽差,所以我擺這張臭臉,改天換了身份再來,我熱情招待你們!”
說到最后唐生腦海中再一掠過了唐老頭和老太太給活埋的一幕,他眼眶里蘊足了淚水,但強忍著沒讓它滑掉,緊握唐瑾的手拉著她轉身走了,只留下怔怔的寧氏雙姝和一街唐民。
寧欣被唐生的這番話深深震撼了,少年的話不是出自少年的口,他的談吐太多成年人也比不上,他腦瓜子里這些東西不該是他所有的,隱隱約約能感覺到他身上的那股浩然正氣。
寧萌也第一次震的懵了,也象第一次認識了唐生,最后他蘊滿淚水的眼最是叫人心動,包括寧欣在內,包括靜悄悄站在四合院門前的唐老爺子、唐老頭、唐望平、李桂珍等人。
他們都看見了這一幕,都聽見了唐生沖著寧氏姐妹說的最后那一番話。
兩個唐老頭摁著拐棍的手都有些抖,唐望平夫婦露出苦笑,其它的人都傻傻怔著。
“姐……這家伙八成是個憤青,說的什么我都沒完全聽懂,你聽懂了嗎?”
寧萌拉著姐姐的手,悄聲的問她。
寧欣微微點了點頭,墨鏡后的美眸掃了掃滿街佇立的那些老巷平民,一張張純樸的臉,一雙雙沒奈何的眼,在風中顫抖的白發老人,臉上刻滿了風雨滄桑,眼神蒼黃而迷茫……
突然,寧欣的心底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激流,也許該勸著老爸‘轟轟烈烈干一場’,只為這一雙雙期待的眼神,只為這一巷子里貧民百姓最基本的生存保障,其實這并不過份。
拉著妹妹的手,緩緩的朝著原路返回去,寧欣沒說一句話,她的心潮卻起伏不平。
唐生也拉著唐瑾的手到了他們家四合院門前,唐瑾的手在抽縮,低叫,“……放我啊!”
只是唐生這時候心思不在這里,他正策劃著給唐煜打個電話,老唐巷拆遷想平穩的進行,唐煜還是最關鍵的人物,搞不定他,就算寧區長肯出面,也起不到最關鍵的作用。
這時看見了李桂珍的目光停在自已牽著唐瑾的手那里,他才驚覺過來,忙松開了她。
寧天佑負著手,在書房里來回踱步,濃眉緊緊鎖著,目光凝出深沉的銳利之芒。
寧欣就這樣看著老爸,一回了家,她就把上午的情況向老爸匯報了。
說心里話,她真的被唐生的‘故事’打動了,其實打動她的是唐生那顆滾燙的心,他才十七歲,才是一個高二的學生,但他竟是那么的懂事,他心里竟然關懷著民生饑苦……
這是一種與眾不同的與他年齡極不諧調的崇高信仰,不似他這年齡應該具備的。
雖說上午逛老唐巷僅僅只有一個多小時左右,但是自已在這一個小時中的感受至深,那巷子的破敗陳舊,那些貧民的祈盼眼神,少年的熱血激揚和憤慨陳詞,都砸疼了她的心。
“爸,我知道……這里面涉及到的東西很多,但是我覺得……”
寧天佑擺了擺手,打斷了女兒的說話,“寧欣,爸心里有數,只是這潭子水很深……”
“爸,你有難處我心里清楚,不過您要是下去看一看,也許會轉變看法……”
“丫頭,你以為我沒去看過?我不止一次去過,我對老唐巷的了解比那個毛頭小子更深刻,可是官場上的事,不是那么簡單的,唐煜的‘江陵地產’拿到了老唐巷的安置權,他的態度至關重要,就是區政府也沒有左右他的能力,他背后站著那個人啊,我碰不動人家!”
說到這里,寧天佑深邃的眸光中浮起淡淡的憂色,那個人,是市委唐書記!
“爸,怎么說您也是一方父母官,總不能坐視唐煜胡來吧?”
寧天佑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眼下唐煜不買區政府的帳,我們雙方無法勾通……”
“也許他可以,爸,唐生或許可以,您為什么不試試呢?”
想到唐生砸了唐煜的車,他都沒脾氣,可見這少年的與從不同,絕對有來頭的吧?
“試試……要試試的,丫頭,你、再和這個小子接觸一下,聽聽他的想法。”
“嗯,行吧,反正我下午沒事,我就再跑一趟吧。”寧欣點了螓首應下。
寧天佑深深吸了口氣,把胸膛挺了起來,我能看著唐煜胡來嗎?不能,絕對不能啊!…………
浮沉繼續為二琴妹妹祈福祈平安,只到她出院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