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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哥哥”
早晨的青蒙剛剛退去,周家仆人也才剛剛起床,周府還沉浸在一片寧靜之中,周荻早早起了床,跑到周濂房門外,拍著門繼續求證,“哥哥,你開開門你到底喜不喜歡春柳姐姐呀……”
周濂早已醒著,躺在床上想著什么事兒。聽見她的聲音,抬手輕揉鬢角,從床上坐起身子,昨兒夜里被周荻纏著問了半宿,等她自己困得受不住了才回房睡去。這一大早的,她又來
“開門,開門,快開門”周荻將周濂的門拍得“呯呯呯”作響。
周濂無奈笑了笑,穿鞋下床,披上外衣,將房門打了開來。周荻沖他皺皺鼻子,撥開他的身子進了屋,溜著桌子坐下,小手一拍桌子,“哥哥,你今兒跟我說清楚,你到底喜不喜春柳姐姐”
周濂不理會她,穿好外衫,讓阿貴打了水來梳洗。梳洗完畢,便要出門,周荻大叫,“哥哥,你干什么去?”
周濂以手捂了捂耳朵,“大清早的吵得人耳朵疼我去酒肆看看,一會兒你陪爹用早飯”
周荻一個箭步躥到門口兒,雙臂大開,將房門堵個了嚴實,小臉兒繃著,“你不能去。今兒說不定那個賈媒婆來提親呢”
周濂身形微頓,去撥她的手臂。周荻大急,兩只胳膊用力,死死撐在門口兒,“那個,你為什么不愿意?春柳姐姐長得也好看,做飯也好吃,針線也好,雖然脾氣大點兒,可……反正比之前的那幾個都強上十倍百倍”
周濂輕笑起來,伸手輕刮妹妹的鼻頭,“是誰吵了架被人趕出來,回到家把人家說得一無是處?”
周荻臉兒上一紅,隨即大聲辯駁,“那個,那個,人家是在氣頭上嘛”
“嗯”周濂輕點下頭,撥開她撐著門的胳膊,側身出了房門兒。
“哥哥,你不能走……”周荻攔不住,一個扭身拽住周濂的衣袖,跟在他后面兒,大聲叫嚷,“那個媒婆今天說不定真的會來呢,哎呀,你真的不能去……”
周濂回身拍開她的頭,敲敲她的額頭,輕笑,“去用早飯也不準么?”說完留下愣愣怔怔的周荻往飯廳方向而去。
走了十幾步,他頓住腳,回身看周荻,“我記得娘曾留給你幾本閨中女子必讀的書,早飯后你到書房來,哥哥考考你”
“啊”周荻驚叫一聲,向周濂跑去,一邊跑一邊叫著,“哥哥,不行,不行,我今天要去李大娘家看春杏怎制桃花養顏粉呢……”
“不行”周濂頭也不回,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
“哥哥……”
春桃昨兒得了賈媒婆帶回去的信兒,就一直掛著心,無奈昨兒一整天,實在抽不出空來。直到早上用過早飯,趙昱森去了衙門,她這邊兒把家里安置了一番,給趙昱森備了午飯,才坐著馬車帶著小玉和趙瑜匆匆來到李家。
何氏一見她就笑,“我就知道你今兒該來了。瑜兒,來讓姥娘抱抱”
趙瑜乖巧的叫了聲姥娘。何氏叫春杏李薇,“你們昨兒不是摘了什么桃花要做什么粉啊膏的?帶小玉姐姐也去瞧瞧。”
李薇笑嘻嘻的湊到何氏跟前兒,在趙瑜的小胖臉兒狠狠的親了一口,招呼小玉,“小玉姐姐,走,咱們去后院吧。我四姐昨兒采的桃花都晾曬起來了。過兩天就能制養顏粉。書上說,這粉制出來后,以蛋白調勻,涂在臉上,能讓皮膚變得白白嫩嫩的呢……”
小玉的膚色與趙昱森一樣,是天然的黑,不過,她這么一大冬天沒受太陽曬,倒比以往在村里見時白了一些。
小玉笑瞇瞇的應了聲,跟著李薇春杏去了后院兒。
春柳見春桃來了,別扭的打了個招呼,便要去廚房忙活。春桃要叫她,何氏擺手,“讓她去忙吧。”
春桃柔柔的笑了下,“娘,春柳對這個周公子還滿意吧?”
何氏點頭笑笑,“嗯看樣子是滿意的。”說著又瞪春桃一眼,感嘆,“你們姐妹幾個,表面上看性子不一,實際上啊,根兒里都是一樣的。碰上這事兒,一個個都不給我個準話兒,光讓我這個當娘的猜你們的心思”
春桃捂嘴笑了笑,“要說周公子,人才是好除了沒功名這一點。其他方面兒把石頭都比下去了。”
何氏也點頭笑。不過,她也有顧慮,“昨兒我也想了一夜,人才這樣好的人家。眼光必然是高的。聽周小姐說,他這么些年,也走過不少地方,想必眼界寬,也高些。也不知道看不看得上春柳。”
春桃起身到門口兒,往外瞧了瞧,院中空無一人,才放心回坐,“娘的擔心也不無道理。可是,人家看得上看不上的,也得去問問才知道。咱們光是猜,可是猜不出來的。”
“……要不,呆會兒我回去,就找了賈媒婆來,讓她悄悄的去周家說說。若是人家愿意呢,就透個信兒,讓他們來提親。若是不愿意呢,這事就悄悄過去算了,讓她也別張揚。”
何氏點頭。去逗虎子,“唉喲,我早些年吶,還想著一家有女百家求,指望到這個時候,擺一擺當岳母娘的架子呢。可現在倒好,從你大姐開始,我就有操不完的心。再到你二姐,還有你三姐……這怎么變成了女方去求親了?將來到你的時候,你母親還是個求旁人”
春桃在一旁捂嘴兒笑道,“這么些年,讓娘為了我們幾個受委屈了。我和春蘭能有現在這樣的福氣,可不單是我們自己的造化,都是娘的功勞呢”
何氏“撲哧”一聲笑了,感嘆道,“看你們過得好。我心里比喝了蜜都甜。哪里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再說了,即使是先前擺足了岳母娘的架子,你們日后一個個過得不如意,那娘心里頭更是不得安生。”
說到這兒,停了下,笑道,“即這樣,你就回去跟賈媒婆說說,讓她悄悄的給周家透個信兒吧。”
春桃應了聲。
何氏想到周荻那個小炮仗脾氣,又有些憂心,“你說,這周小姐是個有性子的,春柳也是個有性子。將來這事兒萬一成了,姑嫂兩人在家里不吵翻了天?”
春桃搖搖頭,笑道,“娘,這個我倒是不擔心。周小姐我也見過兩回,這樣心直口快的人,倒是更好相處呢再者周公子母親早逝,家中沒有其他近親女眷,少了人在中間兒挑撥,兩人相處起來倒也不會有大的問題……”
何氏思量了一會兒,點頭,“那行。昨兒我跟你爹說了這事兒。他也滿意的很”
說到這兒又跟春桃抱怨,“你爹這個爹啊,當得輕松得很什么事兒都是我張羅著,他見天兒就知道往外跑。你說說那地有什么好瞧的?”
春桃在李家坐到半晌午,帶著小玉回縣衙。她們現在住在縣衙后衙之中。家中除了當初留下的孫氏母子做幫工外,另有歸屬衙門的廚娘伙夫車夫等。雖然趙昱森派了官,家中卻未新添人手,有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還要春桃和小玉親自去做。
周荻不滿意自己又要被哥哥拉去考那個什么女訓女戒之類的。可,那是她娘臨終前留下的,她又不敢不應。在早飯時候,向周老爺喋喋不休的抱怨,“爹,你說哥哥是不是故意的。我又沒有說什么,他干嘛不讓我出去,又學那個什么女論語。我都倒背如流了呢。”
周老爺四十有半,面容清瘦,眉眼溫和慈愛,聽著周荻的抱怨,抬著瞥了眼一聲不響用飯的兒子。
手拈胡須輕笑了下,挾了幾根青菜放到周荻碗中,“倒背如流也要學以致用免得將來你嫂嫂將來進了門兒,你出言不遜,頂撞了她”
“哈哈”周荻象是聽到十分好笑的笑話,捂嘴咯咯咯笑起來,“爹,你可不知道,春柳姐姐脾氣暴著呢我頂撞她?哼,她一言不合就拿大掃帚掃我出門兒……上次她打那個拐子,把我都給嚇了一跳了呢”
周濂輕咳一聲,站起身子,“父親,我吃好了。”轉頭看向周荻,“哥哥在書房等你,吃完飯過去”說完轉身走了。
周荻氣得頓腳。
周父在他身后拈須而笑,“今兒,為父不進麯房”
周荻被周老爺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弄得有些抓不著頭腦,好奇的問道,“爹,你不進麯房,要去酒坊嗎?”
周父望著周濂消失的背影,輕笑了下,轉問周荻,“你說的這位李姑娘當真不錯?”
周荻皺了皺鼻子,“我覺得還好吧雖然發脾氣的時候挺嚇人的”
周父點頭,拍拍她的腦袋,輕嘆,“飯后去書房找你哥哥。你呀,也大了,有些規矩也該懂也該學了……”
周荻不吭聲,低頭扒飯,每當她爹想起她娘時,總是這樣的語調。
賈媒婆在午后得了春桃請她過去的信兒,匆忙收拾一番,去了后衙,春桃將何氏的意思跟她說了,“我這個妹妹是有些脾氣,你悄悄的去,探探周家人的口風。若是愿意,就挑明了說,若是不愿意,只當沒有這回事兒”
賈媒婆殷勤笑道,“夫人您放心,這樣事兒,老身辦過不下百宗,保管辦得漂漂亮亮的,不管成不成,都不會讓三小姐受了委屈”
春桃笑著點頭,取了手邊的一個小荷包,遞過去,“那我就先謝了”
賈媒婆推了幾下,滿臉笑意的收下,“夫人您客氣了。我這就去周家,您就等著好消息吧。”
賈媒婆來到周家時,周荻剛抄寫完女訓女戒,餓得頭暈眼花的,嘴里咕咕噥噥的數落周濂的不是,去飯廳用飯。
剛出書房,遠遠看見府中下人領著個穿紅戴綠的媒婆向正廳而去。她手搭涼棚,瞇眼看了一會兒,突然腳下發力,向正廳而去。
急得小丫頭在她身后叫道,“小姐,你不吃午飯了呀?”
周荻認出了來是賈媒婆,哪里還顧得什么午飯。周府領著賈媒婆的下人看見她奔來,連忙停下來,立到路側,“小姐好”
賈媒婆忙笑咯咯的上前見禮,“老身見過周小姐”看周荻面色還好,又賠笑道,“老身一時說話失了分寸,還望周小姐莫怪”
周荻眼睛轉了幾轉,擺手,“算了。你說的也算是實話你今兒來是給我哥哥提親的嗎?”
賈媒婆摸不準她是個什么態度,一時不知該如何回話兒。正這時,周父從正廳中出來,喝斥她,“荻兒,還不回房去一上午的書,你是白抄了?”
周荻干笑了兩聲,舍了賈媒婆向周父走去,走到跟前兒,挽著他的胳膊,賠笑,“爹,讓我在一旁聽聽吧,我不多說話。”
周父唬著臉兒瞪她。周荻嘿嘿笑了兩聲,“好嘛,我回去不過,爹,這個春柳姐姐真不錯,你可勸勸哥哥呀”
周父敲敲她的額頭,臉上露出一抹笑意,“我問你,你哥哥現在哪里?”
周荻想也不想的回答,“在書房呀”
周父笑道,“這不就結了?你還掛心什么?快回去”
這邊兒周府下人已引了賈媒婆到正廳臺階下,周父趕周荻回房,請媒婆到廳中敘話。
周荻苦惱的把頭發在手上纏了又纏,不想走,又不敢不走,直到周父的咳嗽聲傳來,她才不甘心的以蝸牛一般的速度向飯廳走去。
走著走著,突然猛的抬頭,眼睛一亮,“對呀,以往媒婆給哥哥提親,他得了信兒,早早的就躲了出去。這會兒卻在書房里坐著……”
自言自語到這兒,自己咯咯咯的笑將起來。走向飯廳的步子立時拐了方向,又向周濂的書房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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