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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
九點四十多。
太陽很足，打在辦公室里有些暖洋洋的感覺。
處理好了公務，董學斌回頭瞇著眼睛望了望陽光的方向，對著窗外長長伸了個懶腰，結果肚子又叫了。
太餓了。
不吃還是頂不住啊。
按說要是換成其他領導，估計這時候一個電話就打下去了，秘書沒有找司機，司機沒有找科員，總會找到人出去買飯給自己送來的，好歹也是個當領導的，這點兒事兒不算什么事兒，不過董學斌卻沒有，因為他的處事方法和思維方式跟其他領導不太一樣，這廝什么事都喜歡親力親為，雖然也知道有時候使喚一下下面的人反而會讓對方跟自己親近，人家可能也巴不得幫領導買個飯拉近關系呢，但董學斌一般還是不會這么干的，他對人比較和善，只要跟他沒矛盾沒沖突的，董學斌對誰都挺尊重的，跟級別和職務沒有什么直接關系，很少去使喚誰誰誰。這兩種方法都算是領導藝術吧，不過至于孰勝孰劣就不好說了，至少董學斌知道的，他在下屬中的口碑還算不錯。
得嘞。
還是自己買一趟去吧。
董學斌捂著肚子從辦公桌后面站起來，準備下樓了。
可咚咚一聲，敲門聲忽然響了，推門進來的是董學斌的秘書姚翠，手里還拿著兩個塑料袋，全是包子。
“翠兒，你怎么來了？”董學斌眼睛一亮。不是看見姚翠亮了，而是看見包子了。
姚翠笑著關上門，道：“縣政府辦一朋友打電話給我說董大縣長來加班了，我這個秘書自然也不能跟家睡懶覺了啊，就來了唄。”走上去揚揚手，把包子放在桌兒上，“也不知道你吃沒吃早點。我出門時從我爸早點攤兒上拿了兩屜包子，一路上有點涼了，你要沒吃就湊合吃？”
“我正餓呢。”
“真沒吃呢？”
“正要下樓買呢。”
“呵呵。那我來得可真是時候。”
董學斌也不跟老同學客氣，三下五除二就開吃了。
“我也沒吃呢。”姚翠掰開一雙一次性筷子，跟他一起吃起來。“你妻子沒事了吧？孩子呢？”
董學斌邊吃邊道：“都好了，估計今兒都去上班了。”
姚翠呼了口氣，道：“那還行，前天那事兒是夠懸的，不過成剛縣那些人也是自作自受，瞧瞧，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老天爺？
董學斌沒吭聲，繼續吃著。
“話說回來，學斌你可真不夠意思啊。”姚翠笑呵呵道：“娶了謝姐這么漂亮的大官兒，連個招呼也不跟老同學打。”
“嗨。也沒辦什么婚禮，就是自己兩家人隨便吃個飯什么的，而且……反正我一個同學都沒叫，可不是就不叫你啊。”
“改天有同學聚會你得把你妻子帶上，我真想看看咱們當初那幫同學看到你媳婦兒以后的表情。”姚翠樂道：“肯定嚇死他們。”
董學斌心里挺美。嘴上卻道：“沒那么嚴重。”
“怎么沒有，我當時都被嚇了一大跳呢，想不到還有這么漂亮的人，跟畫兒里飄出來的似的。”
“你就捧吧你。”
“我這可是實話哦。”
“也就你們看著好，她缺點多了去了。”
“你瞧你，還顯擺上了。你就是顯擺。”
“呵呵，我可沒有啊。”
姚翠有些唏噓道：“反正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就咱們畢業的那一批人，現在就你混得好，錢你有了，官兒你有了，老婆也那么漂亮，孩子也快有了，你啊，太打擊人了，成心讓我們嫉妒是不？”
“再不吃包子涼了啊。”
“早就涼了，呵呵，行，不說這個了。”姚翠咬了一口包子，抬頭道：“對了，今天有什么任務？”
“其實沒什么事，你還是回去休息吧。”
“我回家也沒得干，加個班還充實點。”
“該弄的我都弄了，就差把宿舍工程的選址報姜縣長批了，不過早上出門的時候碰見姜縣長了，她去醫院看她父親了，估計今天也來不了，明后天再說吧。”頓了頓，董學斌道：“對了，姜縣長父親什么病？”
姚翠嘆嘆氣，“癌癥。”
董學斌一愣，“癌癥？多久了？”
“一兩年了吧。”姚翠道：“早就查出來了，肝癌晚期，一直做化療，能撐到現在挺不容易的，姜縣長母親聽說身體也不好，好像是老年癡呆，人稀里糊涂的，天天必須保姆照顧。”
董學斌蹙眉道：“這么嚴重？”
姚翠道：“是啊，姜縣長丈夫幾年前也去世了，她一個人真挺不容易的，而且心態還一直那么靜，不佩服不行。”
“她父親是不是不行了？”董學斌想起了早上姜芳芳的樣子，好像不太對。
姚翠道：“我也不知道，不過聽說今年的狀況一直不是很好。”
這些事，姜芳芳從來都沒和自己說過，董學斌聽完也是心頭沉重，才知道她為什么一夜夜的失眠，原來不僅是她丈夫去世的關系，還有她父母的病，一件事一件事地積累下來，鐵人也得壓垮了，可姜縣長卻還是沒有倒下，甚至從臉上根本看不出她的心事，不但姚翠佩服，董學斌也挺佩服的。
幫她？
董學斌卻無能為力，癌癥晚期一兩年了，再往前追溯，早期估計得四五年前了，董學斌不可能給他父親后退那么久的時間，而且他也沒有這么多的剩余時間，如果說幫忙，董學斌也只能用REVERSE幫老人多延續幾天生命，可意義卻不大，畢竟化療的痛苦實在有些折磨人。
飯后。
姚翠出去了。
董學斌就繼續工作。
可午前十一點多的時候，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
是縣政府辦主任馬彬打來的，一句話就讓董學斌聽愣了，只聽馬彬沉重道：“董縣長，姜縣長的父親在醫院過世了。”
“什么時候的事？”
“十點半左右。”
董學斌掛了電話，不由得深深嘆了口氣，人沒了，想用REVERSE延續生命也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