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聲的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一襲白衣鋪身,卻有一種盛勢凌人的傲氣,眉宇之間隱隱流露出幾分薄怒。
與那年輕人同桌的則是一位年過六旬的老者,這老者白眉慈目,卻對年輕人的舉動視若無睹,甚至連一眼都未多看這邊一眼。
年輕人走上前兩步,拉著小二的手腕:“我問你,為什么我先前問你可有醉神,你說沒有,如今這兩個小毛孩要,你便說有?”
店小二臉上苦笑,先前的確是他招待這兩個客人,而且他也看出這年輕人身份不簡單,不然的話也不會將他請到三樓來。
只不過這年輕人始終帶著一種咄咄逼人的態度,讓他實在是受不了,索性暗中使壞,故意說沒有醉神。
要知道這家酒樓的醉神,可謂是遠近馳名,即便是他國豪貴來到皇城,多半也會指定醉神。
可是酒樓內的醉神乃是自釀,數量極其有限,而僅僅是皇城內的貴胄,就已經不計其數,如果每一個貴胄都來要醉神,根本就無法滿足所有人的需求,所以店家老板,也就任著店小二自己擇人。
店小二雖然眼尖,可是他們也是人,都只是普通人。
他們得罪不起這些人,可是不代表他們就能容忍這些高高在上的貴族,那種目中無人的態度。
所以在得知他們是沖著醉神來的時候,店小二故意說已經沒有醉神了。
這對酒樓來說,早已經是見怪不怪了。畢竟每次酒樓只會拿出十壇娘好的醉神,而十壇如果直接拿出來,恐怕不用一天就會全部賣光掉。
“這位客官,真是不好意思。是掌柜的剛剛從酒窖拿出一壇的。”店小二含糊的解釋道。
“我不管那么許多,我只知道我們先來的,而且也先向你索要醉神的,你這狗東西,如此不識好歹,居然在我面前糊弄,真當我好欺負嗎?”年輕人不依不饒的抓著店小二。
“這……這……醉神只剩下一壇了……這位客官,您就別為難我了……”
店小二滿臉委屈。酒樓內的規矩異象如此,如果不答應拿出醉神,即便事后發現對方的身份尊貴也不會受到什么處罰。
可是,一旦答應拿出醉神。即便發現對方只是普通人,那也要說到做到。
開酒樓做買賣,自然是將信譽放在第一位,即便是店小二已經是酒樓的老員工了,可是他也不敢忘記這個規矩。
如今得罪也得罪了。他依然不敢壞了店里的規矩。
年輕人見店小二不愿意退讓,索性將店小二拉開,直接走到方云與吳雨的桌前,隨手將一袋錢袋丟在桌上:“你們兩個。醉神本公子要了,里面是一千兩銀子。足夠買十壇醉神了。”
其實如果在平時,這一千兩銀子。的確足以買整個酒樓的藏酒。
而且醉神說便宜不便宜,說貴也不算貴,一壇醉神對于皇城貴胄來說,更是九牛一毛。
可是,醉神所擁有的可不只是價格,可以說店小二拿出醉神招待客人,那就是身份的象征,所以年輕人才會如此的惱怒。
吳雨臉色鐵青,狠狠的瞪了眼年輕人,難得方云主動提出出來喝酒,而吳雨也早聞這家酒樓的醉神遠近馳名,所以才主動帶方云來此。
如今卻遇上這么一個不長眼的東西,這讓她如何能不憤怒,如果不是此刻不愿在方云面前失態出手,恐怕她早就已經一巴掌掀飛這個年輕人了。
“滾!”吳雨低沉的聲音,輕哼一聲,暗含著她心頭的怒意。
年輕人一見吳雨如此驕橫,更是大為火光,在他看來,他能夠平心靜氣的拿出銀兩,主動的買走醉神,已經是天大的恩德,卻不想這兩人居然如此不識抬舉。
“小丫頭,你可知道我是誰?”
“我管你是誰,我讓你滾,難道你沒聽到嗎?”吳雨聲音更加寒冷,不過她還是盡可能的壓制自己的怒火,不讓自己過分失態。
“誒……”方云摁住吳雨的手:“就讓予他們吧,只是一壇酒水而已。”
方云不以為然的說道,同時隨手將桌上的錢袋丟入年輕人的懷里:“錢拿走,那酒就當送你的。”
店小二眼中閃爍著感激之色,畢竟如果方云不相讓的話,事情鬧大受罰的很可能是他。
畢竟此事因他而起,而且酒樓的老板,也不可能為此去得罪兩方,反而是他這個罪魁禍首,很可能被掃地出門。
“本少爺需要你送?你當本少爺是什么人,隨便什么人來與我攀關系,我都能接受嗎?”年輕人雖然很滿意方云讓他們醉神,可是卻對方云那個‘送’字,相當不滿。
年輕人隨手將錢袋,丟出閣樓,直接灑落在下方的大堂之內,立刻引來下面的一陣騷動。
“你……”
方云輕輕一嗯,將即將暴走的吳雨按捺住:“他狂任他狂,清風拂山崗,不是什么事都值得動怒。”
“小二,你便隨意為我們上一壇酒。”
店小二應聲,連忙逃離這是非之地,那年輕人冷笑的掃了眼兩人,得意洋洋的回到自己的座前。
那老者終于回過頭,像是很滿意年輕人的舉動:“很好,我們山獄家的人就該有此氣度,這皇城之中,雖然能人輩出,貴人無數,可是我們山獄家的人身份不比皇城的任何一人差,向來都是他人向我們低頭,我們從來都不需要向人低頭。”
“祖爺爺教訓的是。”聽到自己祖爺爺的贊揚,年輕人更顯飛揚,眉宇間的得意之色更盛。
“山獄家的,難怪!!”吳雨在聽到老者話后,頓時明白了幾分。
“你認得他們?”方云有些意外的問道,不過再一想,吳雨乃是太吳國公主,認得一兩個大家族也不足為奇。
兩人的談話,并未有所遮掩,年輕人與老者自然是聽在耳中。
年輕人冷哼訊聲道:“我山獄家乃是太吳國第一世家,代代奇人輩出,世世守護太吳國,若是你們沒聽過,那才有鬼,不過我山獄家也不是什么仗勢欺人之輩,只要不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胡亂沖撞,也就懶得計較。”
“勿容,休要在外人面前多言,我們等下還要去拜會大皇子,莫要在此耽擱的時間太長了。”老者的語氣雖然平淡,卻也顯露出幾分得意。
大皇子是什么人,那可是即將登上皇位的,不久之后,太吳國的皇帝,能夠得到他的親自召見,足見大皇子對他,對他們山獄家的重視程度。
要知道,這可是代表了他們山獄家未來幾十年,在太吳國的前景。
如今大皇子召見他們,更是說明大皇子登基前,準備要拉攏提拔一些親信,同時還要倚仗一些大家族,比如說他們山獄家。
作為山獄家的族長,山獄昭天自然有足夠自信與得意的資本,他不但是一族之長,更是太吳國少數幾位皇者之一。
他的實力有目共睹,如今更是得到大皇子的垂青,讓山獄家更進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鼠輩。”吳雨沒有對山獄昭天有更多的評價,只是說出這么一句話。
鼠輩!在吳雨的心目中,山獄昭天就是鼠輩。
沒有其他的原因,就因為在巖國大軍壓境的這些日子里,太吳國僅存的十二個皇者,一共去了十位,除了被她父親強行攔下來的太公主,以及在家稱病的山獄昭天之外。
而這一戰,太吳國一共隕落了八位皇者,僅余的兩位,也都是負傷歸來。
可是原本應該病重彌留的山獄昭天,居然在這時候出現在皇城,這不得不讓吳雨聯想到他先前的表現。
失望!這就是太吳國第一家族的族長所表現出來的勇氣,這就是太吳國最強的幾個人之一,所表現出來的氣度。
吳雨很懷疑,如果邊疆依舊告急,不知道這山獄昭天是否有勇氣離開自己的病榻,來到皇城。
“小輩,你說什么!”前面還在教訓自己的孫子氣度的山獄昭天,卻在吳雨的一句鼠輩下,立刻怒火中燒。
山獄昭天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直接將桌子拍散架,怒喝的站起來,滿臉怒紅的瞪著吳雨。
吳雨分毫不讓的回瞪回去,如果不是方云在眼前,她真想直接將山獄昭天這老不修塞進酒壇子里去。
不過就在這時候,樓下傳來一陣喧鬧,不知道何時來了一群身穿兵甲的軍官。
其中一位領頭的軍官急匆匆的跑上三樓,在三樓的賓客中來回掃了幾眼,最后將目光落在山獄昭天的身上。
“哪位是山獄昭天族長。”
“在下便是,你是何人。”山獄昭天的臉色立刻恢復如常,面帶微笑的看著來人。
“在下乃是大皇子殿下駕前統事,特來此地迎接山獄大族長,大皇子有命,特召大族長與殿下會面。”
“有勞了,老朽這便去。”山獄昭天的臉上就似從未動怒過一般,臉上笑容和藹可掬,就似一位平易近人的老者,同時轉頭對身邊的山獄勿容道:“勿容,你且留下,帶我見過殿下后,再做安排。”
山獄勿容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冷笑,低著頭掃了眼不遠處的吳雨與方云:“爺爺去便是,孫兒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