馳騁官道

第六十九章 糾纏

夏韻潔是已經到了金豐才通知江林濤的,江林濤回到市區已經不早了,去見夏韻潔不合適,所以江林濤第二天一早趕過去的。

江林濤到市委賓館的時候沒一會,夏韻潔就下樓來了,估摸著是要爬山的緣故,夏韻潔今天的裝扮終于不那么搶眼了,

一身休閑中帶著一點運動味道的服飾實在算是很樸素了,不過依然不能掩飾她的天生麗質。

夏韻潔身后還跟著一個有些黝黑的年輕姑娘,夏韻潔只是簡單的介紹了黝黑的姑娘叫小劉。

江林濤打量了一眼,小劉雖然身著便裝,但是江林濤一看其舉止就知道這姑娘多半有過軍旅生涯。

江林濤看著那有些黝黑的女子把一輛軍車牌照的三菱車滑到賓館門口,這更證實了江林濤所猜不假。

小劉把車滑到賓館門口,又很麻利的下車,拉開后座,讓夏韻潔坐到駕駛員后面的首長位置上。

江林濤看夏韻潔很坦然的上車,心里也是微微一動。——夏韻潔能夠有這樣的待遇,想來家里一定有什么人在軍隊系統有一定的地位……

朝云寺是位于金豐市區西南幾公里處的太南山,從山下看,矗立在山巔的朝云寺顯得幽謐,寧靜,朝云寺曾經是五省禪宗的“大學堂”,朝云寺創始人首任主持,一生培育弟子一百余人,后來這些弟子分赴五省,甚至東南亞,中興了許多毀于戰亂的寺院,成為這幾省漢傳佛教的主體,被尊為“五省佛教禪宗祖庭”,“宗門巨擘”。

朝云寺剛剛過完廟會不久,所以香客不算太多,江林濤陪著夏韻潔一邊拾級而上,一邊介紹著朝云寺的一些景點和掌故,江林濤原本以為夏韻潔是慕名前來游覽的,不過看夏韻潔對風景興致不高,似乎依舊沉浸在某種情緒當中,倒是對朝云寺的掌故還有些興趣,并且每過一處佛像,都虔誠的拜謝。

江林濤這才清楚她是來燒香拜佛的。

江林濤也有些奇怪,像夏韻潔喝過洋墨水的,這樣很時尚的人,回國之后不是言必稱ABC,就是信上帝、耶穌,對佛這么虔誠倒是很少見。

三個人慢慢地爬到山頂,夏韻潔在山頂的大雄寶殿拜完菩薩,站在山頂的平臺上,似乎從某種情緒中走了出來。

“朝辭白帝彩云間,千里江陵一日還……”

江林濤看著山腳下的金豐市區和煙波浩渺的清江對著夏韻潔介紹著:

“據傳當年朝云寺的開山始祖法破就是站在這里,吟哦著李白的詩篇,看著浩浩蕩蕩的清江東流而去,覺得濁氣盡出,于是決定在這修建朝云寺,后來也是在這里坐關頓悟佛法,飛升而去的。”

“站在這里雖然沒有一覽眾山小的味道,但是真有一種出塵的味道。”

夏韻潔正興致勃勃的俯瞰著山下的景色,一個有些不合時宜的聲音響了起來:“這位小姐,能否借一步說話?”

一個二十多歲,留著一頭長發,扎著一個馬尾巴,一看就有文藝工作者的派頭,彬彬有禮地向夏韻潔彎了彎腰說道。

夏韻潔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顯然對這樣打擾她欣賞景致的搭訕者有些不滿,不過看對方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也沒說什么,只是有些愕然地看著對方。

江林濤也看著那男子,只是那男子根本就無視于他,旁邊和他一起的一個年紀略小一點的見夏韻潔只是驚愕的看著,也湊上來說道:

“這是我們省電視臺鼎鼎有名的吳編導,吳編導今天偶然來了興致,要游覽一下朝云寺,這位小姐你運氣真好,能夠在這路遇到吳編導,呵呵,能夠被看中,當上省臺的節目主持人那不在話下。”

馬尾巴男子搖搖頭,笑了笑說道:

“不不不,這位小姐這氣質,這容貌,若是經過我再仔細雕琢一番,前程豈止在省臺?全國著名主持人也當有你的一席之地,這位小姐,佛度有緣人,我們今天能在這佛門勝地相見,可以說是緣分匪淺啊,這位小姐,咱們能不能找個地方好好談談?”

江林濤見馬尾巴這話說得有些托大,忍不住細細打量了男子幾眼,馬尾巴男子從露面地時候,就顯得溫文爾雅頗有氣度,穿著還算是比較高檔,不像是騙子。不過,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江林濤倒也不相信他是真想做活雷鋒。有些東西,身為男人,大家都懂。

江林濤雖然心里想著,但是卻沒有說話,他和夏韻潔還沒有熟到可以替她做主的份上,這樣的事情,夏韻潔沒有表示,他也不好開口推拒馬尾巴。

馬尾巴見夏韻潔還是一副淡然的樣子,繼續說道:

“你現在這樣子,就如同錦衣夜行一般,沒幾個人認識,若是能當上主持人,那就是萬人矚目,你想想,那該是一件多么愜意的事情?你的生活將會從此有一個翻天覆地的變化,你的人生將從此翻開新的篇章,不但是你自己,你的家人,都將跟著受益,……”

馬尾巴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夏韻潔的衣著,眼中的喜意更濃:

“像你這樣美麗的小姐,那些時裝華服才配得上你,到時候這一切都不是問題……”

夏韻潔的一身衣服估計是從國外帶回來的,牌子連江林濤都沒見過,但是江林濤知道夏韻潔這樣子小資的女人,這身衣服看著不怎么樣,價格肯定不菲,不過估計馬尾巴也不識貨。馬尾巴顯然是把夏韻潔當著沒啥身家的小家碧玉了。

“非常抱歉。”夏韻潔皺了一下眉頭,終于發話了,她緩緩地搖搖頭,臉上依然是淡淡的神情:

“你說的一切我都沒興趣……我們走吧。”

夏韻潔被馬尾巴這么一打擾,也沒有欣賞景色的興致了,幾個人就準備下山去。

可夏韻潔拒絕得很堅決,哪知道馬尾巴還不死心,竟然橫著一步攔在了夏韻潔的前面,繼續著他的三寸不爛之舌。

江林濤見他還糾纏不休,也往前走了一步說道:

“這位先生,麻煩你讓一下,我們要下山去了。”

馬尾巴似乎聽到他的金豐口音,帶著一絲絲優越感看了他一眼,并沒有讓開的意思……馬尾巴僅僅就是看了他一眼,就當他不存在,繼續對著夏韻潔說道:

“這位小姐,這位先生是你朋友?……只要你做了主持人,一有名氣,整個人就提高了還幾個層次,事業都將完全進入一種全新的境界,何必留戀金豐這樣的小地方?小姐你得認真的考慮,切莫因為顧慮一些微不足道的因素就草率的決定,放棄這樣大好的機會……”

馬尾巴是把他當成夏韻潔的男朋友了,話雖然說得隱晦,但是表露出來的意思卻是清清楚楚:他這樣的人物“微不足道”,根本就不值一提。

江林濤本來覺得夏韻潔的做派根本不適合他,根本就沒那樣的心思,可馬尾巴如此說,卻讓他心里很不舒服。

但是馬尾巴一副優雅的樣子,江林濤也不好顯得自己沒有修養,何況這樣閑得慌的無良媒體人最是刁毒,所以江林濤也懶得搭理他。

馬尾巴見夏韻潔不理會他,又從挎在身邊的包里拿出名片夾,抽出一張名片,想把名片遞給夏韻潔。

“這位小姐,這是我的名片,我想你要不了多久就會回心轉意的……”

馬尾巴執著的伸著手,只是夏韻潔根本沒有伸手接名片的意思,夏韻潔不接,跟在她身后的小劉自然也不會接,江林濤自然也不會替她收下名片。

夏韻潔面色有些不豫,顯然對馬尾巴這般糾纏也有些不耐了。江林濤對著馬尾巴如此厚臉皮也更厭煩,說道:

“吳編導是吧,我的客人已經說過了,他對你說的一切沒有絲毫的興趣,你的這個留給需要的人吧。”

說著,江林濤還是比較文明的把馬尾巴的身子往邊上一推,給夏韻潔騰出路來。

馬尾巴見夏韻潔不接他的名片,直直地往前走著,江林濤又把他攔到了一邊,頓時覺得面子上有些掛不住,那副彬彬有禮的樣子登時不見了,臉色變得冷厲起來:

“我和這位小姐說話,是想抬舉她,干你什么事?你攔著我,什么意思?”

江林濤看見馬尾巴有些氣急敗壞的樣子,顯然是不想開罪夏韻潔想把火發在他身上。

一邊的閑幫見馬尾巴被江林濤擋住,起身準備再次攔住夏韻潔的去路,也被江林濤攔住了,不過這家伙仗著是地頭蛇比馬尾巴還囂張:

“哼,你們不要狗坐轎子,不識抬舉。”

夏韻潔顯然聽懂了這個四江的歇后語,往前走的腳步頓了一下,

江林濤本來被馬尾巴藐視了一番,心里有些窩火,現在什么狗坐轎子都出來了,江林濤身為地主,這等于是在打他的臉,江林濤忍無可忍也就不再忍了,冷冷地說道:

“我說兩位老兄,你們眼睛上面架著個知識放大器,看樣子也是有點文化的人,人各有志,不是每個人都在乎你的抬舉,這么明顯的意思你還不明白?這位小姐是……是政府的尊客客人,請兩位不要再打擾!……”

江林濤最后一句話含含混混的,就是想讓兩人誤以為他說的是市政府,好讓兩個家伙知難而退。

江林濤一邊說著,一邊用冷冷地眼神看著兩人,江林濤的表現讓馬尾巴氣勢頓時一滯,不過一邊的幫閑卻還一副不服氣的樣子,還欲出頭,但是當看到江林濤冷冷的眼神盯著他,江林濤人高馬大的樣子,還有夏韻潔身邊的小劉也是一副冰冷的眼神看著那幫閑,那幫閑這才咕噥著秀才遇到兵,退到了一邊。

不過,看著江林濤三人的背影,馬尾巴很是不甘心的說道:

“這家伙看著有些來頭,可惜了……”

那幫閑的一聽搖著頭說道:“吳編導,這家伙我見過,只是個賣梳子的,估計弄了幾個小錢在那里釣到了這個美女,沒啥來頭的。”

馬尾巴一聽,瞪了幫閑的一眼:

“你為啥不早說?我看他剛才那氣勢,還以為他有什么來頭呢。唉,剛才那位小姐不但靚麗,很有些傲氣逼人,正是周哥喜歡的口味啊,若是能幫著周哥搭上線,我做上欄目負責人就沒啥問題了,就讓她這般走掉了,實在可惜啊。”

“哦?走不掉的,那位小姐住也住在市委賓館,早上用早餐的時候我見過。”

“真的,那我們也趕緊下山,回賓館去。”

江林濤三人回到市里已經是中午了。

江林濤見這天氣挺熱,又剛剛爬了山,出去找地方吃飯也麻煩,市委賓館吃飯的檔次在市里也算是好的,江林濤決定就在市委賓館里面訂一桌,宴請一下夏韻潔。

江林濤也很會調節氣氛,夏韻潔興致還不錯,江林濤正想說說木梳廠的事情,哪知道門咚咚地響了兩聲,那個吳編導又陰魂不散一般地出現在門口,自我感覺良好地向夏韻潔揮了揮說道:

“嗨,你好,打擾一下……”

江林濤一見,心里也對著馬尾巴如此糾纏不休都感到很厭煩了,但是這里是市委市政府定點接待單位,市里的不少領導都經常出入其間,他也不好直接把馬尾巴給直接架出去,于是冷冷地說道:

“我說這位老兄,你既然知道打擾了,那趕緊離開吧……”

夏韻潔也是面如寒霜:

“打擾別人吃飯,是很不禮貌的,你連這點修養都沒有?請你出去!”

聽夏韻潔如此說,馬尾巴臉皮再厚也有些吃不住,不過又一個人出現在門口,馬尾巴趕緊對著來人一笑,讓開到一邊,讓來人進了門,介紹著:

“周哥,這位小姐就是我剛才跟您說起的……”

來人約莫三十來歲,衣著光鮮得體,笑嘻嘻地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