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市里的測算,劉家投資之后,市政府提供九分之一的貸款,即使是劉家經營上出現問題,土地收回后大體也能值這個數,基本上風險就很了。
但是吳善濤和郭子建站的角度不一樣,思考的問題也就不一樣,這個口子一開,后來者一定會紛紛效仿,那將是后患無窮。
吳善濤和郭子建給負責談判的肖永年和薛之堂等人給出的底線是:
在其他方面也適當讓步一點,就做出一點讓步,打消劉家的這個不合理的要求,爭取最好的結果。
劉家若是實在在這方面不肯做出重大讓步,金豐市最多能協助劉家在銀行爭取劉家投資額度十分之一的貸款。
其實這就是市里的領導給銀行打招呼,要求他們給劉家提供手續不完備的貸款,效果和政府擔保也差不多,但是這樣一來,政府方面承擔的風險就了很多。
市里主要領導的這個決定,讓肖永年等人心里微微一松,肖永年其實很怕市里的主要領導同意做出重大讓步,那樣若是入了圈套,那最后挨板子的肯定是第一線的,薛之堂跑不掉,他也肯定難逃其咎。
雖然少了這層顧慮,但是市里的態度也很明確:劉家投資要拿下來的這個決策,市里并沒有動搖。
坐在會議室里的肖永年和薛之堂等幾個領導級別的人相互看了一眼對方,大家的眼神里多少有些無可奈何,之間傳遞出的目光都是:難,很難,非常非常的難。
只是再難也得繼續談,也得想辦法,領導們商量了一番之后,決定由他以私人的名義和劉家私下溝通一番,看看劉家的態度,也摸摸劉家的底線。
江林濤也深知這絕對不是一個輕松的任務,但是他心里也不是一點譜都沒有,對劉家人動之以理曉之以情,是遠遠不夠的,還得在利上大作文章……
看著劉知遠在保鏢的陪同下步入市委賓館后院空著的一棟別墅的時候,江林濤的心里也更有了一點底。
談判就是一個互相妥協的過程,雙方都需要根據實際遇到的情況,隨時微調自己的心里目標和談判的策略。只有這樣,雙方的目標才會越來越接近。
當談判遇到極大阻力眼看著就要談不下去的時候,也需要這樣的私下接觸和溝通,來促使雙方都進行調整,金豐方面想要通過私下接觸,傳遞出一些信息,摸摸劉家的態度,劉家又何嘗不想如此?
看到劉知遠欣然接受他的邀請來聊聊的時候,江林濤更是堅信了這一點。
“知遠,我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還是酷熱難當,而現在已經是寒意很濃了,時間過得真快啊。”
江林濤如同閑聊一般開了頭。
時間確實過得很快,他從匯市上拿回來的錢都已經又做了兩個短平快的項目,從十幾萬已經變成了三十多萬,姚雪的服裝品牌都已經的服裝專賣店都已經裝修過半,要不了多久就要開業了。
劉知遠也是肩負使命而來,談判這事就講究一個氣勢,但是一想到這回是江林濤主動相邀,自己本來在氣勢上酒占據優勢了,在一開始就在這樣的話題上和江林濤爭執個高下,那顯得太咄咄逼人,江林濤想必也不會一直示弱,那談話的氣氛就會背離雙方的本意,所以順著口答道:
“是啊,不知不覺到大6都快一百天了。”
江林濤有些喟嘆地說道:
“時間就是生命,對你們這樣的企業家來說,時間就是金錢,我們兩個在這里一坐,頓時讓我生出我們之前既在浪費生命、又在揮霍金錢的感覺。”
劉知遠看了江林濤一眼,心里想著江林濤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劉知遠知道,金豐方面對于他們劉家肯定是又愛又恨。特別是提出的市政府貸款擔保,估計犯難得不是一點點,但是他絕不能在這個時候松口,而是要讓江林濤感覺到他們劉家是真的很在乎這個。
想到這里,劉知遠也聳聳肩說道:
“我們這些人成天呆在大6,別人不知道,林濤你應該清楚損失有多大,我們拖不起,所以我和林濤你說實話,我們真的不想拖了,希望林濤你能理解。”
劉知遠這是在威脅,在施加壓力,同時也是想在談話中占據主動權。江林濤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微微一笑道:
“恩,我能理解,所以我今天才會以私人的身份約你談談,我們談點有價值的東西,讓我們的生命更充實一些,也讓知遠你的財富累積得多一些。”
劉知遠一愣,江林濤這話里是個什么意思,難道金豐方面準備作出重大讓步?或者是找到了什么變通手段?
劉知遠一點都沒有輕視敢輕視江林濤,他爺爺一直提醒他,江林濤不可視,但是現在看來這個江林濤還是年輕了一些,行事嫩了一點啊,一下就準備把底牌給交出來了。
于是笑了一下說道:
“哦,林濤有什么說法?我洗耳恭聽。”
江林濤知道他這話一出,劉知遠肯定是會被他牽著鼻子走的,于是好整以暇地說道:
“知遠,你覺得你爺爺在異國他鄉能打出現在這么大一片天地來,成功的最重要的因素是什么?”
“有頭腦有智慧。”
江林濤點點頭:
“恩,你說的不錯,不過這說法太寬泛了一些。你爺爺能在異國他鄉打開一片天地,其實最重要的是聲譽,待人以誠。當年你爺爺在美國幾百美元起家的時候,童叟無欺,正是靠著這個贏得那些不熟悉的人的信任和尊重,也正是有了這樣的信任和尊重,你爺爺才能一步步前行,中間即使遇到一些波折也安然渡過了。也才成就了今日的一番大事業。”
江林濤觀察了一下劉知遠的表情才繼續說道:
“現在你們劉家家大業大,實力強勁,大6的市場很大,很大,商機很多,很多,但是有些東西還是應該堅持住才是……”
劉知遠呵呵一笑問道:
“我們家也正這一點才回來的……不過,我說林濤,我怎么感覺你這話里有話啊?”
江林濤淡淡地一笑,意味深長的說道:
“知遠,說實話,大6給你們這些外資企業的待遇完全是國民待遇,我們金豐給出的條件更是十分的優惠了,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
江林濤說著話鋒一轉:
“但是一國政府的莊嚴承諾都不相信,如果有些東西還需要一市政府來如此保證,連對一國政府最基本最起碼的信任都沒有。一個市政府能頂得過中央權力?不要說三比就是二比那也還有一半的資金沒保證知遠,大6不是非洲,你們劉家真要是對一泱泱大國對全世界的承諾都信不過,何苦來哉要來投資?”
江林濤的語氣有些嚴厲:
“有一點或許你不知道,有些境外為你們這些外商提供服務的人員,以為大6改革開放沒多久,對外部世界缺乏了解,把大6人都當白癡傻蛋,以為完全可以將其玩弄于股掌之間,做事情有些不地道,有時候甚至玩火,呵呵,大6的人真的都是傻子白癡?……”
劉知遠沒想到江林濤的語氣眼神一下如此犀利起來。
劉知遠是自家人知自家事,他一下明白金豐方面洞悉了政府擔保后面隱藏得最深的東西。
這樣的東西按照黃志明所說,絕大多數大6的官員就是暗中了解,為了眼前的政績,為了留住投資商,也會故作不知,所以他最后也就點頭這么做,但是劉知遠沒想到江林濤卻是給他直接指了出來。這個江林濤難道就不怕他這個投資商跑掉了嗎?……
不管江林濤是怎么想的,這問題他必須得完全澄清:
“林濤,我們家不是和大6隔絕了幾十年嗎?這一進來就準備投入上億的資金,心里肯定也有些擔憂,這就像我爺爺講的:拼死吃河豚。能得到些承諾,我們也是求心里安穩一些,絕無其他意思。”
江林濤點點頭,把口氣一下變得和緩許多:
“一下投資那么大,有顧慮更是可以理解的,其實我也tǐng理解你這樣的擔心的,畢竟這是一兩億美金,不是廢紙,我怕你們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受到一些別有用心的人蠱uo,那些人事情一旦敗露,大6也沒有他們的立足之地他們也無所謂,知遠,若是和那些事情沾上邊受到牽連,那你們家就白白地喪失了一次絕佳的大展、乃至于讓你們家實力再上一個臺階的關鍵機會。十四大開過了,大6的改革開放已經又深入了一個階段了,大6馬上就要進入高展期,外資會以更大規模更快的度涌入大6,你們劉家還有什么可擔心的?我相信你們劉家一定有這方面的渠道進行了深入了解的……”
話意已盡,江林濤也就不多言:
“呵呵,知遠,不管你把我當沒當朋友,但是我還是把你當朋友的,作為朋友,作為一個金豐,我希望知遠能在你的祖籍之地創造出一份可以媲美你爺爺在異國他鄉的榮光那我這個朋友也會為你自豪,作為一個金豐人,也會倍感有光……”
劉知遠聽著江林濤說著話,要投資上億美金,家里肯定是方方面面都進行了深入的了解的,也是深感時不我待,不然也不會急著砸進來這么多錢。而對他自身來說,這是這次談判名義上是家里的企業集團的副總支持,實際卻是他主持的第一個項目,若是搞砸了,那真是……
這件事得再好好考慮考慮,慎重對待……
江林濤見劉知遠雖然嘴上依然很硬的樣子,實際上已經聽進去了他的話,但是這么做大的事情肯定還是要給劉知遠匯報的,就看劉知遠最后如何頂定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