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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九章,云涌(十九)
出了軍營的胖倌兒有如脫韁之野馬,奔了一時,回身看一看,霍老將軍還跟在身后。春風在草原上吹過,草就長的特別快,不少地方草都有及膝深,其中野兔野雞就不少。
打著打獵名義的胖倌兒隨著獵物越跑是越遠,霍老將軍可以看得出來小王爺去的地方離周將軍的軍營是越來越近。
突然胖倌兒一個回馬,手揮著馬鞭子喊一聲:“黃羊,”大家一起追過去,等到追到那頭羊,胖倌兒不見了。霍老將軍撫須笑一笑,命令士兵們把這羊放到馬上去,直接去到周將軍營門口候著。
在門口問一聲,果然朱恒將軍是剛來過。大家也不進去,只是在門口等著。
胖倌兒和胖妞兒躲在一個糧草包后面在吃東西,胖妞兒一面吃一面擔心:“你又來了,每一次你來,我就要挨罵。不過又想著你來,這里吃的東西天天就一個樣子。”
“下次我可再不能進來了,你不能出營嗎?在哪里我能見到你,把吃的送給你。”胖倌兒也是提心吊膽地往兩邊看著,怕霍老將軍隨時會出現。
胖妞兒想一想:“停上五天,我往外面小河里打水去,該我是當值,你在小河邊上可以看到我。”指了一個方向,胖妞兒狼吞虎咽地開始吃東西。
“你又瘦了,”胖倌兒站好了讓胖妞兒看:“我也瘦了,我一瘦,大哥就要心疼我,給我做好吃的。”對著胖妞兒手上看一看,又是一道好菜胖倌兒包過來,胖倌兒臉上笑瞇瞇:“我從不跟大哥一起吃,這樣才能包起來給你。”
胖妞兒吃的開心人也開心,格格笑聲低低地響起來:“王爺特地給你做的菜,你還不帶著王爺一起吃?“這事情只有胖倌兒這種嬌縱的孩子才能做得出來。
“我一瘦就頭疼頭暈不舒服,”胖倌兒想想大哥就流露出撒嬌的意思:“我不舒服就得一個人睡會兒再吃,大哥二哥等不及,沒時間陪我這樣鬧。”
等胖妞兒吃完了,兩個人就趕快分手,胖倌兒在營門口遇到霍老將軍,被他磨的也是怕怕的,胖倌兒就如對朱睿一樣,一臉笑瞇瞇。霍老將軍也不說破,只是奉著他回營去:“王爺散了帳,該著急了。”
這樣事情多發生兩次,朱睿就不肯這樣放過去。再次接到父親的手書:“最擔心的就是胖倌兒,現在后悔自小兒就溺愛他也晚了,總是到軍中,望他懂事才行。”兩個哥哥吹點兒風就怕四弟凍著,下點兒雨就怕四弟淋著,要是能懂事才奇怪。
南平王朱睿想一想覺得不行,這方法得改一改。放下信對著書案上幾株手臂粗的蠟燭看一看,朱睿想著主意再往站起來往帳外去,是到巡營的時候了。睡前巡營這個習慣也是朱睿在軍中所有。大戰一觸即發,時時都要警惕。
帳篷外面候著的人有朱毅也有朱恒,看到大哥走出來,都是笑一笑。朱睿習慣性的伸出手在胖倌兒腦袋上摸一摸,然后在星朗月明之下,才發現自己這個習慣多不好,四弟一看到自己,就要把胖腦袋拱過來。
朱睿是世子的時候在軍中幾乎沒有享受到什么特權,毅將軍和閔將軍只是跟著父親來去,只有胖倌兒才是真正享受到特權的一分子。有什么事情如果是別人,早就一頓罵或是一頓打過去了帳,只有胖倌兒為不傷父母之心,得哄著他才行。
夜晚的星空之下,朱睿帶著弟弟們和當值的將軍巡營,眼睛不時看向胖倌兒,心里在想著拿這個弟弟怎么辦,實在不行,就按父親手書所說:“不行就打,打到聽話為止。”朱睿是舍不得,四弟一挨打就是“嘰哇”亂叫,朱睿愛憐地再看一眼弟弟,幾時才能懂事些。
當時朱宣朱睿和毅將軍認為的懂事,就是娶親要找門當戶又對,說話要世事練達才叫懂事,這是不是符合朱恒將軍所想,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又是一個光明媚的下午,雖然是隨時面臨著打仗,在這樣的和風之下,人人身上心里都是暖洋洋。胖倌兒這邊剛出軍營,隨后戰鼓就響起來,王爺開始點兵。
“朱恒將軍”點兵的人一連喊了幾聲也沒有看到有人回應,大家都不說話,朱睿板起臉來,毅將軍也板起臉來。父親手書:“不行就揍,”老子小時候就沒有打過來,現在留給兄長來打。
徐從安站在隊列里,想一想小王爺自小的脾性,只怕不是一下子能打的過來。老王爺打都不怕,王爺再重責,也要本著一個不傷父母心的意思。
點將臺上,王爺朱睿冷若冰霜,毅將軍明白哥哥的意思,也就不說話。聽到朱睿一聲冷喝:“曉諭營門,朱恒將軍回來,讓他來見我。”
此時胖倌兒正瞇著眼睛在馬上樂陶陶地往回走,他想做什么事情這就做到了,是以心里美滋滋,有如小的時候揪丫頭辮子一樣,揪不到自己還要一臉兒憤慨,覺得沒有人和自己玩。
一進營門的時候,守營的士兵就立正行禮:“王爺請朱恒將軍去見。”然后小聲地告訴胖倌兒:“你誤了卯。”
胖倌兒還是沒有當作一件事情來想,心情正好笑瞇瞇:“我這就去。”不管士兵們再提醒一下:“王爺生氣呢。”胖倌兒徑直騎馬到朱睿的大帳前,下了馬就往里面進。這一次和以前不一樣,帳前守衛的士兵們仗劍攔住:“來者何人。”
身后跟著的霍老將軍趕快上前來回話:“將軍朱恒求見王爺。”胖倌兒有些傻了眼,大哥怎么了。這就被攔在帳外候著,須臾朱小根才走出來,大聲道:“王爺命朱恒進帳。”然后小小聲地提醒道:“小王爺小心一些,您誤了卯,王爺正在生氣呢,當著這些人,可是掃了王爺的面子不是。”
朱小根這樣的提醒,胖倌兒才感覺到這事情象是嚴重一些,進到帳篷里,里面將軍們坐著一排排正在說事情。看到胖倌兒進來,朱睿冷著臉兒掃一眼過來,朱小根趕快高聲回報:“朱恒將軍來見王爺。”
帳中響起來朱睿一聲冷笑:“來人,報上軍規來。”有些傻了眼的胖倌兒再次傻了眼,聽著一位管軍規的將軍站起來大聲報出來:“……責打軍棍四十……”胖倌兒覺得心里憋悶,對著大哥委屈地看一看,大哥還是一個冷面孔。
然后就是朱小根高喊:“跪下。”朱睿手中摯起令箭,正準備往地上扔。兩邊坐著的一排排將軍都是知情識趣的人,這就一起跪下來:“王爺息怒,念在小王爺是初犯,饒他這一回吧。”一個帳篷里沒有一個人站著,朱睿坐著,朱小根也跪了下來,毅將軍也隨著跪下來,一面對著弟弟使眼色。胖倌兒小王爺這才委委屈屈地跪下來。
跪的就不舒服,胖倌兒小王爺心里是無限委屈無限黑暗,跪下來就垂著頭不說話,心里這股子勁兒就擰上來了。
“哼哼,”朱睿冷笑兩聲:“即非乞假,為何點卯不到。”身后是霍老將軍代胖倌兒回話:“小王爺常思王爺辛苦,思想出營打些野味來呈給王爺,一時忘了乞假,請王爺息怒,饒過他這一回吧。”
胖倌兒低著頭就是一聲不吭,旁邊是一堆人為他求情。老王爺送朱恒將軍入軍中都說過:“老子的人你丟光不要了。”這一次大家都見識到朱恒將軍是多么的擰著,總得為他求情才是。
翻了臉的朱睿冷笑著先道:“霍老將軍請起,諸位將軍請起。”再對著動一動的胖倌兒瞪眼睛:“你跪著。”胖倌兒垂下胖腦袋,心里一股子氣越來越大,一會讓我起來,我也不起來。
打定這個主意的胖倌兒聽著大哥嚴厲地道:“念在眾將求情,先記下這四十軍棍,再要誤卯,這就不客氣。”然后厲聲地道:“叉出去好好反省,反省不好再來打過。”
南平王今天對著弟弟發脾氣,將軍們勸過以后都噤聲。胖倌兒一肚子怨氣回到自己的帳篷里,倒在床上就不說話。
“哈哈,小王爺……”霍老將軍隨之而至,不能放過這個教育的機會,長長的一通說教和規勸,讓胖倌兒聽過以后更是氣悶,晚飯送來的時候,胖倌兒暴躁:“不吃,拿走,我不吃了。”胖倌兒倒在床上,不吃,我偏不吃,想想大哥從來沒過的那臉色,胖倌兒把臉埋在床上,橫勁一上來,說不吃就不吃。
直到毅將軍進來喊他:“胖倌兒,巡營了。”胖倌兒從床上跳起來:“以后不許喊我胖倌兒,我叫朱恒我是將軍。”
“好,朱恒將軍,巡營了,你不會說你不去了吧,我知道你不怕挨四十軍棍,不過我可告訴你,大哥生你氣了。”毅將軍對著胖倌兒這樣道。朱恒將軍想想剛才大哥的臉色,氣的嘴一撇,大步走出來:“我不是出來了。”
胖倌兒前面走,毅將軍跟在后面說:“天天跑出去為著什么,是父親的兒子,就應該更守軍規。”聽的胖倌兒跳著轉身過來,雙手叉著腰怒目而視,毅將軍只是擺手:“你不用對我瞪眼睛,我管不了你,你有能耐就兇吧。”
兄弟兩個人重新往朱睿的軍帳中去,在帳篷外面站著如平時一樣候著朱睿。帳篷里面的朱睿正在同徐從安和霍老將軍在說話,三個人都露出笑容來:“這一招不行,再想主意。”
商議已定,朱睿走出帳篷來,正眼也沒有看胖倌兒,晚上不吃飯,他還真的敢用。朱睿本來是沒有生氣,現在是有些生氣,帶著兩個弟弟巡營畢,各自回帳篷去。
月明星沉之下,胖倌兒是垂頭喪氣,沮喪的回到自己的帳篷里,大哥也不疼我了,胖倌兒要瘦了,胖倌兒還沒有吃飯。
帳篷里胖倌兒的小廝是抗不住,在灶上重新熱過飯菜送進來,熱氣騰騰地只是讓胖倌兒更犯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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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爺,好歹吃一點兒吧,”小廝都是在求胖倌兒,胖倌兒兩下子把靴子蹬多遠,拉開被子往床上一倒,蒙頭開始睡起來。
小廝無奈把飯菜端出來給帳外的毅將軍看:“小王爺橫勁兒上來,說什么就是什么,這要是老王爺和老王妃知道了,一定是怪罪奴才沒有照顧好小王爺。”毅將軍也無奈:“送回去吧,他夜里要是想吃,喊起人來給他熱。”
朱睿板起臉來在生氣,胖倌兒覺得受了委屈也生氣,此時毅將軍在中間,就是太重要的人。
第二天早上,胖倌兒也不吃飯,出過操以后肚子餓的慌,回去帳篷里讓人倒水來,一氣喝上好幾碗,再緊緊腰帶,我就不吃。正在緊腰帶,毅將軍和霍老將軍一起進來了:“胖倌兒,你是在和大哥賭氣呢?你還記著軍棍呢,打過你才心里舒服。”
胖倌兒坐在那里只是不說話,這是他對待霍老將軍的辦法,丟個耳朵給你說去,就是父親在這里,也得說到胖倌兒心服才行。
這里正在勸胖倌兒,外面有士兵的跑步聲和嘻嘻哈哈的聲音:“快看看去,王爺發脾氣打那些兵油子呢。”
“外面怎么了?”毅將軍往外面問一聲,小廝們進來回話:“幾個素來的兵油子,私出軍營喝酒昨兒一夜沒有回來,王爺在發脾氣呢。”
毅將軍對霍老將軍道:“再對胖倌兒說也沒有用,老將軍,我們出去看看熱鬧去。”站起來的毅將軍喃喃自語:“兵也難帶,大哥事情多,總是生氣,要是氣壞了可怎么辦。”這樣話說過,朱毅和霍端禮就丟下胖倌兒走出去了。
好奇心大起的胖倌兒是想著什么事情惹大哥生氣,能比胖倌兒還要厲害。朱恒將軍也走出帳篷隨著人去看熱鬧。
聽著一堆人圍著,里面傳來痛呼聲:“哎喲。”聽聲音不止一個人。在軍中半年拔了一些個子的胖倌兒這就不算太矮,在人群里往里面一看,胖倌兒大吃了一驚,這里面挨打的幾個人,正在痛呼的幾個人,卻是去衣在受刑。
旁邊的人在笑著指指點點地還在笑謔,只是胖倌兒對著那打的紅腫還在挨軍棍的光屁股,這就目瞪口呆,就是打人,沒有想到是當著人這么樣的一個打法,想想就可以丟死人。
身邊的人還在玩笑著:“要打成紫的了,這要一個月騎不得馬。”胖倌兒在人堆里臉是一陣紅一陣白,挨四十軍棍不覺得害怕,以小王爺之尊,以這里當著人挨打,一堆人來看,胖倌兒想起來我是將軍,我以后還怎么管人,這個人朱恒將軍覺得丟不起。
這主意就是霍老將軍多年帶兵治兵想出來的主意,任你是什么樣的兵油子,真的是能拉下臉來任人看著,事后再取笑不覺得害臊的,這樣的人就不多。
軍中這么些人,兵油子還是有的。不服年青的王爺朱睿的人不是多,朱睿在軍中也是威名不少,不過服歸服,油歸油的人還是有幾個。這幾個人正好給朱睿拿來管弟弟,這幾個人打的不行,明兒要打還有人。
這一下子就把胖倌兒嚇住了。自小頑劣,可是出生的家庭是世勛之家,體面和教養還是有的。自己去衣在軍中受刑,才真是把父親的人丟光了。這一點兒胖倌兒還是心里明白。
剛回到帳篷里,毅將軍又來了,再次苦口婆心:“這不是在家里,在家里你給她送吃的,大哥也放你一馬,這是在軍中,從這里到周將軍那里,相隔幾十里,你要是遇到敵兵可怎么辦。”然后毅將軍也不客氣了:“說你兩頓飯沒有吃,你要是和大哥在賭氣,我就如實地回報了。”
“我只是沒胃口,”胖倌兒咽一下口水:“我突然就不舒服,不知道怎么的就不想吃,或許明天會好些。”
毅將軍走過來,伸出手來探一探弟弟額頭,再回頭吩咐人:“找醫生來,給小王爺看看。正經兒病了,要當病人一樣對待才行。”
“病人有雞湯喝嗎?”胖倌兒趕快問一句。毅將軍好笑道:“全營上下,你要是找出雞來,我宰了它給你燉湯喝。胖倌兒吶,你不要無禮要求。”
胖倌兒開始裝病睡下來:“那病人都吃什么,”胖倌兒眼前開始出現龍井蝦仁,清蒸魚,最后舔一舔嘴唇:“沒有雞湯,豬肉不是多的很,小炸丸子也行。”這是地道的北方菜,胖倌兒愛吃的。
“哼”毅將軍聽過以后,這樣說一句。胖倌兒這就不說話了,過一會兒哼唧兩聲。醫生來看,當然是沒有事情。毅將軍交待胖倌兒好好休息,出來的時候看到一隊拉軍需的車進來,上面還真的是有雞。
來找朱睿的毅將軍一步進入帳篷里來:“大哥,雞運來了,胖倌兒要喝雞湯呢。”朱睿板起臉:“鬧脾氣不吃飯,還給他雞湯喝,是病人就給他清淡些,煮些粥給他,開個病號灶專門給他煮。”
胖倌兒的晚飯就是一頓粥,看的想吃飯的胖倌兒只能選擇不吃。晚上巡營以后,朱睿來看弟弟,帳中燈火通明,胖倌兒是餓的不行,對著大哥坐下來的人只是看。
“反省好了沒有?”朱睿對著弟弟那可憐巴拉的眼光,心都軟了,想想這次放了他,再想管他比登天都難,還是冷下臉來問胖倌兒。
胖倌兒覺得餓了:“給我做點兒好吃的,我慢慢反省。”朱睿忍笑:“不行,反省不好,明天就拉出去打一頓,不守軍規再不會客氣。”
“好了,我反省好了,”胖倌兒坐起來,雙手捧著肚子:“給我好吃的。”再餓下去,還要擔心挨打,胖倌兒覺得自己受不了。
熱氣騰騰的雞湯,火腿冬菇雞湯,胖倌兒吃的眉開眼笑,吃飽了喝足了,胖倌兒對著朱睿開始商議:“打胖倌兒要大哥自己打。”
“我不答應,不許再出營,人人都象你一樣沒規矩,這還了得。我管不了你,還能管別人嗎?”朱睿舉起手來,在弟弟頭上就是一巴掌,打的胖倌兒嘿嘿笑:“我一個月出去兩次就行,給胖妞兒送吃的。”
朱睿是扳著手指頭說道理:“郭侍郎家的姑娘,長安侯家的姑娘,都是好的。”一提這個胖倌兒就皺眉:“我說送吃的,與她們有什么關系。”然后再蹭到朱睿身邊,跟只小貓兒一樣:“好不好,胖倌兒只能哥哥們打。”
當晚朱睿回到帳篷中給父親去信:“情之一物,不知為何物也,四弟知教許多,只有胖妞兒三個字,還在他心里。”
朱宣給兒子回信:“發自于心,存在于禮,是情,反之,憐憫同情都不可謂之為情……”發自于心卻不存在于禮,名分養顧一點兒沒有,那就不是情。
回過信的朱宣對于自己的老兒子是沒有辦法。他自己少年時腳蹤兒到處跑,兒子大了不再是小時候,真的要娶胖妞兒,朱宣不能和他脫離父子關系。
“馬已經備好,您這就去辭行嗎?”朱壽走進來,問一問朱宣幾時走。朱宣站起來:“這就走了。”
走出院門,看到妙姐兒和雪慧走過來,隔著幾步遠,妙姐兒要責怪朱宣:“久等你不至,還以為你拋下我,已經走了。”
“這是胡言亂語,”朱宣過來披上妙姐兒手上一件披風,轉過身子來讓她為自己整裝:“我快去快回,你在家里不要掛念我才是。”
妙姐兒抬起眼眸對著朱宣還是嗔怪,慢條斯理地打趣他:“我試試看吧,要是想了可怎么辦呢?”
為朱宣整過裝,送他出門。雪慧聽著婆婆叨嘮對著公公一路上就沒有停:“給端慧帶的吃的,都在那個四角銅角的箱子里,那把鎖是銅的,上面刻著福壽紋兒,一到了你就讓人取出來……”
朱宣笑呵呵:“我必早回來,告訴你生男還是生女。”上馬石前,朱宣看看妙姐兒也是不舍:“我走了,你一個人對著兩個孫子,真是羨煞表哥,表哥又先于你看到外孫,這就扯平。”
轉身上了馬,妙姐兒在馬下又叮囑兩句:“算著時間早著呢,不用趕快馬,你不是年青的時候了,聽到沒?”
朱宣在馬上頷首,帶著朱壽打馬而去。雪慧站在一旁看著,老夫妻只是平淡的幾句話,讓王妃雪慧有些羨煞了……
一路上朱壽是跟在朱宣身后不時提醒他:“咱們都不是年青的時候了,這馬嘛,跑慢些也成。”朱宣就要瞪眼睛:“我在家里樣樣聽她的,吃什么喝什么,這出了門,你這個奴才倒也忠心,只是忠心到她那里去了,偏快馬。”揚鞭打馬繼續前行,不一日得見京門,朱宣揚鞭對著朱壽道:“路上只是聽你這奴才的話,看看我不是還行,也沒有多少日子咱們就趕到了。”
守城門的將軍朱宣還認識,看到朱宣從城門經過,把他著實地嚇了一跳,趕快從城樓上下來行禮:“老王爺,您這是哪里去?”
“我去武昌侯府看我女兒,去年有了,這個月是時候了,”朱宣說過這兩句,就此別過,來到武昌侯府門前下了馬,把看門的人又嚇了一跳:“親家老爺,您也不來個信兒,讓人長亭接接你去。”
朱壽在后面笑,要什么人接,我們自己就來了。進去以后,武昌侯和長公主都不覺得奇怪,此人向來任意為之。武昌侯迎上來:“你要是不來,我倒覺得奇怪了。”
“怎么能不來,可有動靜?”朱宣坐下來第一句話先問孩子,廳外走上來一個媽媽,滿面含笑進來回話:“回公主侯爺,穩婆又找了一個。”
一眼看到朱宣在,這就過來行禮:“小侯爺夫人昨天還提王爺呢,說是想您了。”這就坐不住的朱宣對武昌侯道:“我看看端慧去。”
武昌侯只是笑:“你老糊涂了,應該讓公主帶你去看才是,就是你不看也使得。”不能不看的朱宣是女婿齊文昊引著去看,等朱宣去看,長公主對武昌侯道:“看我算的多準,我就說他要來。”
端慧郡主大腹便便羞答答地見父親,朱宣看著覺得高興,安慰女兒道:“我候著你生下來是男是女,好去告訴你母親去。”
匆匆坐了一會兒,朱宣就離開回家去看父母親。朱明朱輝聽到長兄回來,都是喜出望外:“大哥回來的正好。”
面無表情的朱宣大步往里面走:“我在街上已經看到了,八殿下的人被鎖拿起來,我還認得出來。”
風云朝堂之上,一年一易太子。幾根明亮的紅燭下,衰老的鄭太后精氣神兒更顯得不濟,榻前坐著太上皇,站著的是皇帝。聽到鄭太后虛弱的一聲問:“吳王來了沒有,六皇子來了沒有?”
停上一會兒再問上一聲,三四問以后,殿外才匆匆走進來吳王殿下,皇帝趕快告訴鄭太后:“吳王到了。”
鄭太后扶著皇帝的手勉強坐起來,對著中年的吳王露出笑容來,面上皺紋幾多,這笑容卻是親切:“我想著再見你一面,交待你一句話兒。”
太后當政,吳王殿下也是多有防備,此時一點兒懼怕的心都沒有,只是覺得悲涼,鼻尖嗅到藥汁子味道,上一次此情此景是母后去世,這一次又要送行一個人。吳王抬起眼眸來,對著這位由貴妃而太后的面前人,從來沒有過的感情涌上心頭,或許是親情,或許是憐憫。
“我已囑皇帝,兄弟要善待之,”鄭太后虛弱之極,說出來一句話歇了一歇再對吳王道:“打小兒我沒有怎么疼過你,我要走了,算是我疼你一疼吧。”
吳王淚如泉涌:“太后,”從吳王的角度上來說,他當然是想俯就鄭太后和皇帝,從他的心里來說,中宮所出,他是有一個俯就的心。皇帝不是他,吳王只能安分守已,先于剖心,他也要想到自保,想到防備。此時聽到鄭太后這樣虛弱的聲音,以前的心思全部都不存在,吳王落淚,這宮中又要走一個了。
鄭太后歇一歇說一句,是循循叮囑:“我的長孫是仁厚的人,立他為太子,你安心我也安心了,”對著榻前的太上皇微笑的鄭太后道:“我不放心的,不過就是太上皇。”
“我也快了,只怕還能追上你。”太上皇沒有落淚,只是平淡的說出來。鄭太后說過這些話,覺得有些支撐不住,這就倒在榻上歇了一會兒,再慢慢道:“我等著文昊的孩子,一生下來,是男是女就報與我。”
榻上的鄭太后閉目似在沉睡中,吳王殿下叩頭出殿,一路快馬趕來,身上汗濕衣衫,此時從宮中出來,只覺得遍生涼意。
宮室外候著眾多嬪妃,雞皮鶴發的王美人也在其中,對著吳王殿下露出詭異的一笑。吳王一瞬間想起來南平王府的老王妃在京時,年年親自去給漁陽公主燒紙,先是不明白她是得意炫耀還落一個好人的名聲,此時吳王覺得自己大概能明白一些。
或許她是悲憫于漁陽,或許她是同情于漁陽,此時此刻,沒有上位的吳王才發現,原來我們都是可憐人,都受這日月星辰之環繞,都在這四季花紅明媚冬日寒冰的摧殘之中。而王美人那一抹詭異的笑容,吳王心中黯然,她倒還有斗志,我已經沒了心情。
宮外匆匆忙忙走進來幾個人,是鄭太后的娘家侄子,幾位鄭大人是每天來見,與吳王只是相見一禮這就趕快進去,卻是鄭太后傳他們進來,說有話說。
閉目歇過一會兒的鄭太后重新有了精神,看到幾個侄子進來更是打起精神,回光返照一樣居然笑容自若。太上皇聽著鄭太后帶笑問侄子們:“你父親可還在,我必等著他一起走,兄妹二人好有個伴兒。”
來自于家人的指責,才是鄭太后最為痛心的。我在宮中獨檔一面,我在宮中素有威風,我為鄭家出過多少力,就這也不能拋去世大夫理論,牡雞司晨,沒有一個人順眼睛。
立于榻前的皇帝也默然,母后當政,為自己也鋪平了不少路,早就是中年人,此時接過皇位可以說是群臣愛戴,而且這些年來,一個太平安心皇帝當著,賞秋月而品春花,有句話說只求夢中夢,不求非中非,自己的日子是好還是不好,全是自己由心而生。
幾位鄭大人都是對著鄭太后乞饒,太后離去若是一氣撒手,鄭家還擔不起這個責任。鄭太后心中是明白,只覺得自己一生勞苦,到老了這苦水還是自己的。眼中只見濕潤,又不愿意此時流淚大哭,也拿不出來這樣的精力出來。
一件喜事就此沖淡宮室內的悲傷情緒。宮女們喜氣洋洋進來回話:“武昌侯、南平王府老王爺宮門求見太后,恭喜太后賀喜太后,小侯爺夫人生了一雙男孩。”朱宣也樂顛顛進宮里來回話。
還在與娘家侄子計較的鄭太后這就喜上眉梢:“讓他們進來。”兩個面帶喜色的人一進來,只覺得殿室之中這就喜盈盈。
幾位鄭大人還跪在那里,武昌侯和朱宣心中明白,鄭太后又在同娘家人在算舊帳。“去吧,我新得了曾孫,我不比你父親差了。”鄭太后讓鄭大人們離開,徐徐有幾分悠然地道:“我在一天,我還是我。”
榻上這是一個女人,卻是傲視群臣這些年,別人聽過這句話也就罷了,只有朱宣聽過心頭一震。她在一天,她還是她。這話聽著就讓提氣。朱宣正在想心事,鄭太后調侃地語聲喊了他:“朱卿,你過來。”
朱宣走過去,鄭太后仰起面龐來,看似輕松,話并不輕松的問出來:“去年我要是容你把女兒帶走,今年就是父子兩分離,你對著外孫,有過悔意嗎?”
對著朱宣陪笑,鄭太后又是一句話出來:“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曾是個風流人,想必更明白女人心思,你不愿你女兒房中有人,你兒子房中又是如何?”
朱宣愣住了,皇帝也愣住了,老邁的太上皇又是微微一笑,這又計較上了。鄭太后逼問朱宣:“你四個兒子,也有兩個孫子,你之不欲,勿加于人。你的兒子以后,也不許納妾,哼”鄭太后拂袖:“你報過喜了,這就回去吧。”
走出宮門的朱宣哭笑不得,我之不欲,勿加于人,我女兒和我兒子是兩回事情。打定主意胖倌兒真的是喜歡胖妞兒,就讓他納妾算了的朱宣,想想老兒子,還真的是有些著急。
想當然,太后這樣說話,長公主和武昌侯是拍手稱快。
夏日暴雨如注,打在房頂上時時有如鼓聲,妙姐兒坐在房里對著心不在焉的朱宣在說話。要先嗔怪一句:“你在聽著呢?”
朱宣這才有些回魂:“在聽。”妙姐兒看著樂一下:“我跟你說了半天閑話,也沒有把你精神頭兒拉回來,我不攔你,你要去就去吧。”
自從京里回來,除了為端慧高興以外,再就沒有什么事情能提起來朱宣的精神。此時聽到妙姐兒說,朱宣還在掩飾:“去哪里?”
“你還瞞我,說開了吧,不然你上了馬就走了,不是讓我著急。”妙姐兒覺得自己時時在明白嫁的守著老婆炕頭的那種人。只是有一個疑問:“先時在家里呆的挺安穩,京里走一回就不定心,這是為什么?”
榻上坐著的妙姐兒自從不管家,除了時而指點一下雪慧以外,再就手是不閑著,三個兒子的衣服要做人人有份,這又要加上兩個外孫。家里雖然是有針線上的人,祖母或是外祖母親手做一件,是她的心意。
上殿的妙姐兒是四平八穩,回到家里就是安坐管家,朱宣心里煩悶是一直記著鄭太后的那句話:“我活一天,我還是我。”一個執政的女人,不怎么多見,朱宣是見到了。執政的鄭太后和上殿的妙姐兒又是兩樣人。朱宣郁結在心里,我活一天,難道就不是我?
長伴老妻當然是好,不過軍中戰馬嘶鳴聲總在耳邊。聽一聽房頂雨聲,回想雨中激戰時,朱宣就不再掩飾:“我去了,丟下你,我心里不安。”說過的話是長相伴,朱宣就郁結在這里。
“表哥與我約法三章,我才容你去。”妙姐兒話音剛落,朱宣就是一聲笑:“卻原來,我說你不是個大方的人。”
不大方的妙姐兒說約法三章:“去到軍中,一切聽兒子的,不可以由著自己性子去哪里;”朱宣微笑答應:“行。”
“第二件事,你只伴著兒子做個幕僚,不是將軍,不可以參戰。”妙姐兒這句話說出來,朱宣就面有難色,妙姐兒板起臉:“那你家里呆著,過幾時就不悶了。”
“你再說第三件,”朱宣含笑,是幾時表哥被你這個小丫頭拿下來,出門還要管頭管腳。妙姐兒的第三件事:“過年前你要回來,這一次去呆的好,以后一年讓你去半年,要是呆的不好,”
朱宣嘆一口氣,把妙姐兒下面的話堵上:“知道,我聽的清楚明白。你這個小丫頭,也厲害上來了。”
“是丫頭也是老丫頭了。”妙姐兒柔聲道:“此去軍中,表哥不再是將軍,事事要以我為念才是。”
“那是當然,”朱宣對于這句話是答應的爽快:“什么時候心里都有你,表哥向來,”朱宣停一下,才含笑道:“是最疼你。”
夫妻相視而笑,妙姐兒放下手中的活計撩起衣裙站起來:“我給表哥取劍來,表哥封劍我來開,思舊物念舊人吧。”
坐著的朱宣打算是等著,只是笑看著妙姐兒往一側房中去取劍。想是坐的久了,妙姐兒走上兩步,只覺得腿腳酸麻,往前就要一跤摔倒。
一雙穩穩大手扶著妙姐兒脅下,朱宣的聲音在背后響起來:“站穩了,久坐要停一時才走動才是。”
妙姐兒回眸,朱宣含笑,兩個人就此停在這里,朱宣柔聲道:“這一次表哥扶你了。”書房里反目撞到門上去,事事次次提起來,就是一句話:“看著撞門也不聞不問。”這一次總是扶你了,而且扶的及時。
“這次不算,我沒有撞門。”妙姐兒決定沒良心一次,掙開朱宣的手再去取劍:“表哥等著我。”走上兩步再回身看朱宣:“消一半吧,下次記得再來扶。”
沒有幾天雨停下來,十里長亭草葉帶露樹木含珠,妙姐兒長亭下送別朱宣,對著馬上人,舉起三根手指頭晃幾晃:“你可不要忘了。”
雪慧看著公公只是撫須大笑,看一看自己馬上包袱,一共三個,三個兒子一人一個。朱宣對著那包袱道:“這個我忘不了。”這話說過,才笑呵呵:“你只管放心,我忘不了。”
打馬走上幾步,又回身交待道:“以后軍中送吃的,別把我的那一份給忘了。”這話說過,才和隨行而去的朱壽離去。
雨剛住,官道兩邊油綠中水氣氤氳,妙姐兒舉手放在額頭上眺望著,一主一仆身影再看不到時,這才扶著雪慧上車去。雪慧看著婆婆嘴角含笑,只是在想著什么。
思緒往前飛,妙姐兒在想自己這是第幾次送別朱宣,從第一次開始算起,應該京中家門前,表哥戰袍在身,拜別父母,走到自己面前來,為自己緊一緊斗篷,說一聲:“聽話。”……
朱宣日夜兼程趕往軍中,覺得自己還似年青時,戰情緊急那種心情。越近兒子這心情越盛。朱睿已經不在平時駐扎處。
主仆兩人再趕上兩天,遇到領后軍的將軍尹勇。果然事情如朱宣預感一樣:“王爺的中軍是三天前就開拔,往前兩百里在混戰。”
尹勇領軍正準備過去,當下陪著朱宣一起去,路上談起胖倌兒,尹通對著王爺倒是翹起來拇指:“小王爺力大,一人可以當十,他要是出戰,從來是打兩個。”這話吹捧過朱宣,也有回頭的話過來,朱宣也夸一夸尹勇的兒子,都隨在這后軍中。
“你的兩個孩子我看著也是不錯,我們雖然是老了,后繼還是有人。”朱宣標榜過老子和兒子,尹勇只當成在夸自己:“那是當然,末將的兒子雖然趕不上小王爺,也還是末將家風。”
再往前走遇到退下來的兵,一個一個灰頭塵面,卻是精神不錯。手指著前面:“在那里呢,我們護傷兵,這才退下來。”
喊殺聲雖然是聽不到,卻是塵灰漫漫扶搖直上。朱宣和尹勇一起來了精神:“走,我們趕快些,搶他軍功去。”
皺眉的尹勇再喊一聲:“慢”對著老王爺打量一下,陪笑道:“老王爺聽末將的軍令,您不能沖鋒在前。”
一聽這句話朱宣就要暴跳,老姜彌辣之性的朱宣舉起馬鞭就抽過來,然后罵道:“反了你,給老子帶路。”與妙姐兒的約法三章,這就拋在腦后。
老王爺積威猶在,這一馬鞭子抽在尹勇戰甲上,尹勇縮著頭笑一笑:“息怒息怒,末將帶路,不過您得聽我的。”朱宣最喜輕騎入險地,跟隨他日久的將軍們都是知道。
看著那黝黑的馬鞭子又抽過來,隨來的還有一聲輕喝:“快帶路。”尹勇的兩個兒子擠眉弄眼地互相笑著,父親也有這樣的時候,兩個兒子此時可以看一看老子這窘態。
尹勇帶著后軍一路趕上,趕到的時候已經是夜里,老當益壯的老王爺此時變成這后軍的主將,胯下新戰馬不住噴鼻揚蹄,就是腰中劍也覺得有鳴跳之勢,何況是朱宣其人,喊殺聲和那血腥氣讓他精神百倍。
“王爺呢,”戰場上找到了朱睿的中軍,卻看不到朱睿。領中軍的將軍是時永康,他殺了一天,身上馬上都是鮮血,此時來不及問老王爺為何而來,先回話道:“王爺和毅將軍在上午的時候各領一支輕騎分頭而去,末將正在歸攏士兵尋找他們。”
朱宣扼腕,他自己亂跑的時候從不管別人如何想,如今兒子也這樣,可見子承家風,當父親的聽到理當高興,這個當口兒卻高興不起來。
傻蛋,真是冒進的傻蛋,朱宣在心里怪兒子,你亂跑個什么勁兒。看一看時永康也是著急,全忘了自己是老王爺身份的朱宣毫不客氣地發號司令道:“給我一千人,我找他們去。”
著爭的時永康聽過更著急,此時不論規矩,這就來火了:“不行,您到了這里,也得聽軍令。”尹勇笑逐顏開聽著朱宣張口就罵:“小兔崽子,我要聽你的。你不給我兵也簡單,尹勇”尹勇立即回一聲:“在。”
“點一千人,咱們走。”老子找兒子才是天經進義,朱宣看看馬上,還有妙姐兒給兒子的三個包袱,這是要親手交給兒子。
傻了眼的時永康趕快對著朱宣陪笑:“老王爺別急,”再對著尹勇道:“尹將軍,”尹勇不理他只是命兒子點兵。老將軍們身經百戰,頭不是好剃的。此時朱宣在,當然是不會平白就聽這些孩子們的話。此時朱睿不在,時永康只能苦著臉和尹勇商議:“老王爺去找當然好,只是您為我想想,您總得聽我的軍令吧。”
尹勇只猶豫一會兒,主意就來了:“時將軍,我跟著老王爺一輩子,他的脾氣說去一定去,我老了,能再追隨著他打一仗就是我的心愿。我們只點一千人,余下的是我帶來支援的兵。他們都聽你的。”
時永康繼續傻眼睛,聽著老王爺頗不耐煩:“點好了沒有,慢慢騰騰的,你老了不成”尹勇笑瞇瞇:“來了,我來了。”
第六百五十九章,云涌(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