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家夫君
消息迅速的從京里各大酒樓、客棧往外漫延出去,有些好事者就守在寶親王府外,大家都在等著看蘇家知道這消息之后,會不會上寶親王府討個公道。
天香酒樓一樓的大堂里,坐滿的酒客,你一句我一句的討論著這件大八卦。
花園包廂里,幾位貴婦聊起近三十年前的陳年往事,年少英偉的寶親王世子朱天佑迎娶蘇千靈的事,她們言詞刻薄的聊到花轎才進門,寶親王府后院就出大事,數落著蘇千靈命硬克死了朱天佑的庶子們,秋鳳陽和侯靜蹙著眉快步跟上領路的小二,后頭跟著的丫鬟奶娘低垂著頭,小碎步急急追趕;大堂里有人語帶嘲諷的談起年前蘇家狂妄的行為,幸災樂禍的道:“蘇大老爺真是愚啊自家妹子跟寶親王結親不算數,他竟然不知道?”
“誒不是不知道,是裝著不知道想想,這假的裝成真的,可把人家真的給壓得這么多年喘不過氣啊”
“就說寶親王是宮里養大的,怎么不知寵妾滅妻的可怕偏生他走到那兒都帶著側妃,原來側妃才是正主兒啊人家根本不是寵妾滅妻。”
“哪哪哪,不能再叫人家側妃了,人家柳家的才是名正言順的寶親王妃哪”瘦高漢子灌了杯酒下肚,才對著同桌的酒客道。
一個青衣小廝急匆匆的跑進來,大嗓門的邊跑邊嚷著:“邢部的大人審完案子,派官差去蘇家拿人了”
“那樁案子?”一個壯碩老翁伸手拉住跑過身邊的小廝問。
“還有那樁,段老爺您忐健忘了,當然是蘇家指使蘇大姑奶奶的陪房,挑唆小丫鬟謀害寶親王一家子的大案子啊”
只見壯碩老翁驚呼一聲,右手將小廝放開,順手就往四方桌用力一拍:“哎哎呦瞧膲這人老了還真不能不服老啊哈哈哈,這么個大案子我老頭子怎么就給忘了。”
小廝呲牙裂嘴的揉著方才被老翁抓著的手臂。“您老不健忘,不健忘。”邊說邊往里頭走,閃離了老翁那桌便拔腿就跑,這會兒四周的人才想起來。
“哎呀讓小劉子給跑了,真是,你們這幾個小家伙就沒一個像他這么機靈的,不然咱們幾個爺兒們,就可靠你們打探消息收錢過好日子了”胖墩墩跟尊彌勒佛相彷的富家老爺嘆道。
“就是,就是。”
幾個酒客數落著自家小廝不機靈,立在自家主子身后的小廝們面面相覷,他們要有小劉子的機巧,也不會賣身給自家主子這種主家當奴才了
被小劉子喊了一嗓子,酒客們蠢蠢欲動想要探知更多內情,想叫自家小廝去打聽,又沒人家的門路,只得央了小二去請小劉子的主人出來說書。
小劉子熟門熟路的一溜煙往后園去,天香樓在京城里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酒樓,他的主子近來就住在天香樓的后院中,他輕快的走過每一間包廂,聽到里頭高談闊論就佇足聆聽一二,途經那間貴婦包廂時,同樣的佇足聽了半晌,才撓著耳朵離開。
“嘖還說是名門貴婦咧刻薄起人來還真是比街坊的婆娘還尖酸。咦?”忽地他停下腳步,天香樓的包廂其實就是一明二暗的獨立廂房,有的帶耳房,有的廂房沒有,各個廂房之間或以奇石、參天大樹或高矮樹叢來隔開,他現在經過的這間廂房應該是有人,明間廊下掛著紅燈籠,表示有人使用這間廂房,屋里沒有半點聲響,他不禁好奇的靠過去。
“如果你還想要你的小命兒,就給我閃遠一點”一道冷厲的女音突然響起,嚇得小劉子腳下一滑,跌坐在地上,這屋里的該不會是練家子吧?想到這兒,小劉子踩著沙沙作響的細碎小石子,慌慌張張的爬起身往后院去。
“這天香樓設計得還真巧,廂房的四周鋪上小石子兒,只要人靠近,就會發出聲響來。”侯靜贊嘆的托著香腮對正在倒酒的秋鳳陽道。
“要是不好,六哥也不會買下來吧”住進福安商業協會之后,秋鳳陽發現六哥眼光真的不錯,商業協會里頭主事的管事們,個個精明干練,也莫怪父親一直希望能將家業傳給六哥去扛。
“我回家之后,聽我爹說起才曉得,你六嫂也不簡單呢”侯靜微喘著氣道。
“怎么說?”秋鳳陽倒了杯蓮花白給侯靜。
“琳瑯寶閣的少東家,就是你六嫂,我爹知道之后,一直跟我說,讓我跟六嫂打點好關系,將來他跟琳瑯寶閣買古玩,就能便宜一些。”
“琳瑯寶閣的東西都很不便宜耶價格非常不好談。”曾有個點子專門搜集古玩,她曾陪著進過琳瑯寶閣兩次,點子砍價砍不下來,最后敗興而歸。
“十一哥和隨風哥就這樣把你丟在天香樓里?他們上那兒去了?”秋鳳陽是接到十一哥通知,侯靜一個人待在天香樓,讓她過來領侯靜去福安商業協會。
“不知道,我們一早進京,他們帶我到天香樓后,說有事就走了。”
秋鳳陽聞言瞪了侯靜一眼。“你就不會問一聲?”
“問什么?反正他們想讓我知道就會說,不想讓我知道,我問到死他們兩個也不會講。”侯靜兩手一攤,很無奈的聳肩。
秋鳳陽撓撓頭。“一會兒我帶你進福安商業協會去,我爹娘現在也住在福安商業協會里頭。”
“咦?不是都住在寶親王府里嗎?”
“唉一言難盡,反正我爹受寶親王所托,要連絡些朋友,寶親王府近日不方便,所以他們就跟我一同住在福安商業協會里。”秋鳳陽想到這幾天母親欲言又止,就忍不住頭痛。
侯靜點點頭。“我聽說了,你六哥六嫂還好吧?”
“什么我六哥六嫂,你該改口了”秋鳳陽睨著侯靜。
侯靜羞紅了臉瞪秋鳳陽,這種程度的眼刀,對秋鳳陽來說,一點殺傷力都沒有,她又倒了杯酒給侯靜,侯靜只得鳴金收兵接過酒杯一口飲盡,隨即掩嘴輕咳。
“嗯,多練練酒量是對的,我十一哥的酒量忐好的,不過別喝得太急。”
侯靜黑玉般的瞳眸,定定的看了秋鳳陽好一會兒,忽地撲上去伸手撓秋鳳陽,雖然會武,侯靜的功力卻差秋鳳陽一大截,秋鳳陽陡地一驚,隨即放松下來,兩個大女孩玩鬧成一片,耳房里侯靜的丫鬟奶娘團團圍坐,眼觀鼻鼻觀心的捧茶取暖,完全不理會自家小姐和未來小姑嬉鬧。
玩鬧了好一會兒,侯靜紅撲撲的臉蛋,總算把那張蒼白的臉給鬧紅了,秋鳳陽坐回自己的椅子。
侯靜也跟著坐回去,端起茶盞喝了一口,隨即連著咳了幾聲,侯靜又喝了口茶,抬頭見到秋鳳陽看著自己的眼,笑著道:“沒事,只是喝得急,嗆到了。”
見秋鳳陽仍是盯著自己看,侯靜忙岔開話題。“那兩位就這么給送出府去,蘇家人沒上門去鬧騰?”
秋鳳陽舉箸挾了口魚肉,放到嘴里慢慢的嚼了吞下后,才回道:“沒,她們被送走,又沒跟蘇家人說,他們那會知道,再說,元嬤嬤和那個小丫鬟都給送進刑部去,蘇家人敢鬧嗎?”
“是送刑部?”侯靜舀了碗湯,慢慢的喝著。
“嗯。謀害皇親,只有死路一條。”秋鳳陽道。
侯靜有些不忍。“我聽說那小丫鬟只是被哄騙的,她以為那是瀉藥,她不是真有心害人的。”
“你啊被侯伯母保護得太好了。世家名門的仆傭都知道一件事,侍候主子們的飲食絕對要當心,因為你無心無惡意,卻可能被人利用,這件事里,該怪的不是抓到那小丫鬟下藥害人的受害者,而是哄騙她,教唆她去對主人下手的歹人才是。你想想看,若不是寶親王府里正好有高人在,我六哥六嫂豈不是早已一命歸陰?”
侯靜赧紅了臉。
“若非高人及時救了我六哥夫妻兩,那個丫鬟難道叫嚷著她是被哄騙的,就能脫罪了事?”秋鳳陽搖頭又道:“不能因為我六哥他們現在沒事,就認為那丫鬟無心傷人。”
“我錯了。”侯靜訥訥道。
“靜兒,你心腸太軟了。”秋鳳陽朝侯靜搖搖頭。“你這樣子可不行啊”
侯靜尷尬的低下頭,不知說什么好,秋鳳陽想了想,最后還是拉著她小聲的提點她,要她注意身邊的丫鬟們。
“不會吧”侯靜不敢相信的看著未來的小姑。
“我觀察過幾次,每次我十一哥一出現,你身邊的那兩個丫鬟,總會忍不住紅了臉,而且還搶著接近我十一哥。”
“我怎么都沒發現?”侯靜問。
“你?你看到我十一哥自個兒就紅臉,連看都不敢看他,對吧所以你也沒注意到其它人。”秋鳳陽取笑她。
侯靜臉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方表哥身邊也有這樣的人嗎?”不然鳳陽怎么如此了解?
“嗯。只不過咱們家的男人,除了七哥之外,沒有人有通房丫頭,也沒小妾,你將來嫁進來,可別傻傻的聽你陪嫁的丫鬟和陪房的話,沒鬧清楚就給身邊的丫鬟許諾,將來共侍一夫啊”
侯靜詫異的張著小嘴。“啊”想到前一晚在客棧里,差點被兩個丫鬟說動,許諾她們將來當通房丫鬟。
秋鳳陽見狀,知道自己說中了,笑道:“瞧,不是我哄你吧她們兩個真的有心,不過我倒是沒想到,你都還沒出嫁呢她們就急著哄你了。”
侯靜頜首,羞紅了臉拉著秋鳳陽討教,該如何對付那兩個對她未來夫婿有私心的丫鬟。
寶親王府拙園東跨院正房,秋冀陽坐在臨窗的大炕上,從朱平玨手里接過信。
“他要見我們?”
“正是。”朱平玨皺著眉頭道。“我問過父親,過幾日就上報朝廷朱明珠暴斃,皇上要另外挑人嫁他。”
“可惜了白黎族這條商路。”秋冀陽嘆道。
“喂你就只難過這個?”
“不然呢?福安商業協會可是已經在白黎族附近買客棧設點了。”秋冀陽瞪他。“花了錢沒有收益,你看從武會不會暴跳如雷。”
朱平玨摸摸鼻子,瞟了坐在美人榻上看書的小小一眼,悄聲的對秋冀陽道:“若真沒法子,不妨讓琳瑯寶閣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