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蘭臺原以為作為商隊的資深領隊,黃志應該是一個老成持重的中年人,一臉的飽經風霜,一身的赳赳武夫的威武;卻未曾料到黃志不但年輕,而且甚是白凈的臉上還有些書生氣,更沒想到的是,黃志文弱的眉間竟然還有一顆鮮紅的朱砂痣!
“你就是祝蘭臺?”黃志挑眉看著一身淡黃羅衫、云鬢輕綰的祝蘭臺,有些不相信的樣子。
祝蘭臺點頭,微笑著問:“您就是黃先生吧?”
黃志點頭,見祝蘭臺不驚不懼的一臉從容,倒是有些欣賞了,又問:“自己一個人來的?”
祝蘭臺又點了點頭。
“祝良武是你的哥哥?”黃志問,一邊站起來走到祝蘭臺身邊。
祝蘭臺又點頭,稍稍往后退了退。
黃志見狀,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又往前緊逼了兩步,幾乎湊在祝蘭臺的耳邊,才笑道:“倒是不像,祝良武那樣的人,怎么可能有你這樣玲瓏剔透的妹子?”
祝蘭臺覺得,黃志離自己很近,已經逼進了自己的安全范圍,心里有些惱火;而且黃志說話時的聲波震得祝蘭臺的心也跟著一跳一跳的,這讓祝蘭臺更加難以忍受!
早知如此,倒不如雇輛車自己去洛陽了!祝蘭臺恨恨地想,直想一腳將幾乎挨著自己的黃志踢開。
“黃先生也不像。”祝蘭臺抬頭,臉色有些難看,瞪了黃志一眼,沖口而出。
祝蘭臺如此明顯地表達自己的不滿倒是在黃志的意料之外。黃志微微一怔,眼睛里的試探已經成了激賞,故意問:“哪里不像?”
“哪里都不像!”祝蘭臺瞪眼,緊抿著嘴,表達自己的不滿。
黃志見此,稍微離開祝蘭臺一點,眉毛一挑,帶動著眉間的那枚朱砂痣也跟著靈動起來:“哦,那你倒是說來聽聽,若是說的好呢,我保證你毫發無傷地到達洛陽,一路上還有人好吃好喝地伺候著;不過,”黃志話鋒一轉,臉上的調笑頓時變成了稍顯狠厲的威脅,“你要是說的不能讓我滿意……”
“那我就不用你的商隊護送!”未等黃志說完,祝蘭臺就憤然打斷黃志的話,說的一臉的篤定!
黃志見祝蘭臺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來了興致,在桌子前的凳子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好好地聽祝蘭臺會怎么說來讓自己滿意。
“鳳家的駝隊主要是前往西域,將絲綢瓷器以及茶葉販賣到西域,并且將西域的珠寶香料馬匹等帶回中原,以商品的稀少珍貴來賺取差價。西域風沙大,馬賊多,要想做一個好的領隊,自然要功夫好,骨骼清奇,更要身先士卒,還要指揮調度,勞心勞力,環境艱苦,怎么可能有一副白凈的皮囊?”
祝蘭臺一口氣說了這么多,見黃志沒有讓自己停下來的意思,于是接著一邊說,一邊隱隱地抱怨著黃志對自己的“欺凌”:“中原此去西域,路途遙遠,補給不足,生存艱險。作為一個領隊,必須時刻都保持著高度的警惕,保護自己的隊員和商隊的財物。同樣的,當不需要帶商隊的時候,領隊自然要好好休息,怎么會費盡心思來捉弄別人?”
黃志聽到這里,“噗”地一口茶就噴了出來,也顧不得擦嘴角的水漬,指著祝蘭臺笑道:“說了這么久,這一句才是正題吧!”
見黃志說破,祝蘭臺也不隱瞞,爽快地點點頭。
祝蘭臺的爽快,讓黃志對她的好感又添一層,正笑著要開口說些什么時,門外突然響起一聲清咳,黃志立刻收起臉上的嬉笑,一臉的鄭重。
黃志變臉之快讓祝蘭臺瞠目結舌,喃喃自語道:“如今看著倒像是一個常年行走西域的領隊了。”
黃志給了祝蘭臺一個微笑,說:“你先在這里等一下,回頭我就來跟你說一下明天去洛陽的事。”想了想,黃志又補充一句:“別到處去亂跑,否則后果自負!”
說完,黃志就快步走出門去,臨行時還不忘將門仔細地掩上。
見黃志一臉的鄭重,還有小心翼翼地防備著自己別出去,祝蘭臺莫名其妙。但祝蘭臺向來就不是一個好奇心特別旺盛的人,要不然怎么會等到呂氓在蘭云的肚子里放了一個六七個月大的娃,她才后知后覺地發現?
祝蘭臺聽從黃志的吩咐,在房中安靜地等待著黃志回來,商談去洛陽的有關事宜。
“主公,這時候來找我,有事?”另一個房間里,黃志收起一臉的嬉笑,鄭重其事地拱手問道。
首座上坐個一個男子,錦衣華服,天蠶絲織就的外衫,隱約透著一股子淡綠的光澤。見黃志這么問,男子劍眉微蹙,在眉心攏成一個隱約的“川”字,星目微瞇,修長的指節一下一下,無意識地敲著椅子的扶手。
見男子沒有回答,黃志撩起外袍下擺,半跪在地上,拱手低頭恭敬地說:“還請主公責罰。”
首座的男子見黃志上來就請罪,反而笑了,低低的聲音透著磁性,有著蠱惑人心的力量,:“黃先生哪里錯了,怎么我沒發現?”
黃志沒有抬頭,聲音里也沒有埋怨,反而是一副誠惶誠恐、心悅誠服的樣子,道:“若是我沒有錯,那主公也不會特地跑來了,可見我不但錯了,而且錯得很離譜。”
男子淡然的臉上出現一絲動容,但是很快便將那絲動容掩去,依舊是一副淡定從容的樣子,問道:“這么信任我?”
黃志抬頭,一臉的堅定和感激:“當年若不是主公力保,只怕我早就在那場混戰中被作為俘虜處死了。”
“黃先生是個才華橫溢的軍師,我怎么會不愛才惜才。”男子抬手,示意黃志起來,接著說:“往后這什么感激的話都不用說了,你為我賣命四年,在通往西域的這條上路上過了四年刀口舔血的日子,咱們早就兩清了。若是真的有誰欠誰的,那也是我欠先生的。”
黃志誠惶誠恐,連聲道:“不敢,不敢。”
男子見黃志如此,也沒有再在誰欠誰這個問題糾結,眉峰微蹙,戲謔地說出了自己來此的目的:“聽說,你現在居然接了一個鏢,怎么,打算轉行做鏢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