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十一點,圖書館要關門了,我們收拾東西往外走,剛走到門口,意外的看到王子木跟幾個同學騎在自行車上,用腳撐著地,停在不遠處的路燈下,看到我們出來,立刻迎了過來:“李汝,秦小琴!走,請你們吃烤串!”
“你們在等我們?”李汝很新奇的看著王子木,又看了看這旁邊的一位同學,這位同學是是歷史系的,叫鐘誠,也是各種活動的活躍分子,跟李汝一個中學的,他們早就認識。
“是呀,我們大哥看中你了,想吸收你進文學社呢!”鐘誠對李汝說道。
“你們去吧。我不去了。”我聽說他們是沖著李汝來的,那跟我沒關系了,說完想穿過他們回宿舍。
“一起吧。”王子木叫住了我,“上車,我載你去。”
“我——”我抬頭看到了王子木的眼睛,他的眼神有一種魔力,使我邁不開步子,剛才他們我漠視的態度讓我挺受傷的。
“上來吧。”王子木拉了我一下,我甩開了他的手,跳上了后座,李汝也跳上了鐘誠的后座,他們騎車往北門駛去。
王子木還開口唱起了一首英文歌。
以前的我不是十分喜歡聽英文歌,覺得聽英文歌的人特別的裝,可是后來,我卻喜歡聽英文歌了。
王子木唱的正是我后來喜歡聽的非常流行的一首經典歌曲《NeverHadADreaeT乳e》,引來的眾多注目的眼光,可王子木一點都不在乎。
門口有烤羊肉串的。
“給我們來兩百串。”王子木對著烤羊肉串的新疆人說道。
“好咧!”
此時并沒有桌子,很多人都是圍著長長的用鐵皮做成的火爐,烤熟了就吃,各自拿著串肉的棍子,最后數棍子結賬。
我吃了五串,我特意交待要多放辣椒,辣得我直哈氣。
“你們南方人就是喜歡吃辣的。”王子木笑了,又遞給我五串,“你的。”
“不,不要了。”我連連搖手。
“不會吧,你只吃五串?”他們已經吃了二十多串,還在吃,“是不是太辣了?”
“不是。”我好奇的看著他們,看他們怎么可能吃完兩百串。
可是我看到來吃羊肉串的,哪怕是一個人都是說來三十串,五十串的點,我們有五個人,點兩百串還真不算多。
可我吃羊肉串最多也只能吃十串,如果不吃飯,一邊喝著啤酒一邊吃可以多吃一點。
他們一邊吃一邊在說校刊的事情,動員李汝參加。
“我真的對當編輯記者不感興趣,如果你們缺人,讓秦小琴參加吧,她在寫小說呢。寫人物專訪肯定也在行。”李汝向他們推薦我。
“你真的能行?”王子木看了我一眼。
我點頭:“試試看吧。”畢竟我當過記者,做校刊我還是有興趣的。
“好呀,明天下午你來這里,拿一篇你寫的文章過來,小說也行。”王子木在我的筆記本上寫下地址,看來他們對我的水平持懷疑態度,還要檢驗一下。
“好吧。”
他們不信任我沒關系,畢竟他們一點都不了解我,我會用我的行動來證明我的實力的。
我為什么愿意去當校刊的編輯,是因為我無意中看了一篇文章,作者正是八十年代中期的北大生,他很懷念在學校的那段日子,他感慨到,80年代的老師真好,80年代的名人真好,80年代的北大學生空間真大。當時能使用的聯系工具只有一部宿舍樓的電話,排很長的隊輪到打一個電話,磕磕絆絆地說:我是一個北大的學生,想寫一篇文章,希望得到您的指教和幫助……如此語無倫次,唐突生硬,這數十位著名學者居然就都接受了采訪,而且,每次采訪都是一兩個小時以上的長談。有的老師在給他無償上課的同時,還主動提供各種幫助,以及過度的贊揚和鼓勵,對他的激勵極大。有一個冬夜,當他從一位先生的家里出來,在門關上的那一霎那間,切實地感到一股暖流從心底涌上來,當時他就告訴自己:如果將來也有成名成家的那一天,一定要如此地善待后輩學生。
我不知道他后來是否成名了,但我能跟他產生強烈的共鳴。
所以,我很樂意去那里工作。不為別的,就為了體驗一下這個時代人的真誠情懷。
最后我搶著結賬。
“收回去!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吧?”沒想到王子木朝我瞪起了眼睛,臉都氣紅了。
“不是,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是,是因為我帶有錢。”我沒想到他們的自尊心這么強。
“你有錢也不可能讓你請呀,都說好了是我請你們吃肉串!等我沒錢了再你借。”王子木看到我尷尬的樣子,神情緩和了下來。
最后,他們把我們送到了宿舍門口。
“你真的愿意去做校刊呀?”李汝奇怪的看著我,“你不是不喜歡參加這樣的活動嗎?”
“這跟你們的活動不一樣。這是有意義的活動。”
“我們的活動就沒意義?”李汝激動了,“像你這樣對時事漠不關心的人,也寫不出什么有意義的文章來。一個人什么最重要?思想最重要……”李汝慷慨陳詞,開始做起我的思想工作來,“政治是一個人精神的力量,也是為一個人生活指明方向,沒有了方向,就是再努力和再勤奮,都沒有用。”
“知道。一個人想要一輩子開心就去做好人,想要半輩子開心,就去做官,要讓一個人開心,就去做夢,要一家人開心,你就去做家務,想要全部人都開心,你就去——”這段話是小達人馮喜秀在段子的說的話,我聽了頗有感觸,照搬了過來,可是,我總不能看中國達人秀說出來吧?估計僅達人兩字,我就要解釋半天,還不知道李汝是否認同。
“就去干什么?”
“就去說相聲呀。呵呵。難道你聽相聲時你不樂?”此時最開心的事情就是聽相聲了。
“為什么半輩子開心就去做官?”李汝問道。
“因為你還要用半輩子去憂國憂民!”我攬住了李汝的肩,“你就是一個當官的料,天生下來就具備了憂國憂民的情懷。”
“所以,你的理想不是當官?”
“對。”我點頭。
“那你的理想是什么?”
“成為一棵大樹,可以為多一些人遮蔭納涼。”
“你要成為一棵大樹?”李汝站住了,大概在消化我說的大樹是什么意思,“你說的大樹不就是有能力去幫助更多的人嗎?這與我們所進行的所有活動的宗旨不相背呀?你沒有一個正確的思想指引怎么可能成為一棵大樹?”
“你怎么知道指引我前進的思想不是正確的?就因為我對時事不感興趣?”
“對。”李汝點頭,“一個不關心國家大事的人就不可能有寬闊的胸懷,一個沒有寬闊胸懷的不可能有成大器,也成為不了一棵大樹。”李汝擺開了辯論的架勢。
李汝不但有激進的思想,雄辯的口才,還有敏捷的思維反應,辯論,沒有人是她的對手,我也不是。
我對李汝展開了微笑,舉起了雙手以示投降,我很喜歡跟她談話的,不僅是因為她說著一口好聽的京腔,更是因為她開闊的視野及獨特點評及妙趣橫生的比喻。
他們辯論無處不在。辯論的話題也是五花八門,此時最熱門的更是對“雷鋒精神”的質疑。
這股風,從北大發起,很快席卷了全國大學的校園,成為了最時髦的論題。
我還是從不參與。
這是一件好事。
大家開始關注人性這個話題了。
“好吧,饒了你了。”李汝放松了下來,我們一起回宿舍,林秀娜跟朱艷萍都已經睡下了,我們躡手躡腳的拿起臉盆毛巾去洗漱,趕緊上床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