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見老夫人之前,我先拿出小本本,要將昨晚與淵卿說好的,讓他聽命于我的事再簽一份補充協議。像小娘那么精的人,怎么可能睡一覺會忘記?
不知怎的,淵卿看我拿出小本本在上面寫字,他就變得緊張,兩只眼睛都瞪得大大的,死死盯住我寫的每一個字,宛如怕我又欺他老實,寫了不該寫的上去。
當他簽字時,他又將那份協議看了又看,然后,才敢寫下自己的名字。我心里也好笑,不過,他從我這里,學會了防人之心不可無,這也有助于他今后的為人處世。
將小本本藏入懷中,這本本可不能丟。然后到梳妝臺梳妝,無意中看到了淵卿剪發用的剪刀,上面,還殘留了一根他的白發。這白發蹊蹺,在陽光中會消融,而在屋內,卻沒有,難道是因為這里比較陰暗?
心中再次生起好奇,轉動面前的鏡子,看淵卿正在用餐,偷偷將那根僅存的發絲夾入小本本之內,然后梳了個馬尾起身。
“淵卿,帶我去見老夫人的人呢?”
“來了”在淵卿轉身想回答時,高山流云的聲音已經進入了屋內,聲到人到,他也穿了一身孝服,像一團軟綿綿的棉花,飄到了我的面前,左手攬住了我的肩,“小媽昨晚睡地可好?”他漂亮的桃花眼瞇起之時,右開了折扇。
“啪!”一聲,這把我已經領教過的披著折扇表皮的兇器,遮住了淵卿反感而生厭的臉。
“咳咳……”高山流云的折扇后,傳來淵卿輕輕的咳嗽聲,他轉過身,不再看我們。
“小媽,大娘已經在等你了。”高山流云笑瞇瞇地說。斜睨他攬在我肩膀的手,我抽了抽眉腳,看看外面的三伏天,心底壞壞一笑,軟軟地靠上他的肩膀:“哎喲流云孩兒啊,小媽我今天還是有些腿軟,不如你背我去吧”這么大的太陽,本女王可不要自己走路,讓你高山流云做本女王的坐騎,是你的榮幸。
明顯感覺到他身體一僵,但是很快,他收回攬在我肩膀的手,收起折扇插在脖領里,諂媚地往我身前一蹲:“能背小媽是流云的榮幸,就讓流云來盡盡孝心。”
雙手環胸,垂眸俯視他,沉語:“真乖。”然后,不客氣地趴上他的后背,他將我背在了身上,走過淵卿時,高山流云的身上透出了一絲殺氣,淵卿竟是如同察覺一般轉臉朝他看來。
他們的視線在空氣中相撞,淵卿灰色的眸中竟是出現了一股寒氣,這股寒氣讓他的灰眸透出了冰天雪地之感。
高山流云就此站住腳步,宛如忘記我的存在,與淵卿在房內對視起來。
忽的,淵卿的發絲無風自動,他們如同被吹揚起來,我一看,腦中蜘蛛怪的景象立時浮現,當即伸手切斷了他們緊緊連接的視線,立時,淵卿的發絲垂落,這剎那間的變化,只會讓人以為是風帶起了他的發絲,不會產生任何懷疑。
“你到底走不走。”我敲高山流云的腦袋,他立刻點頭:“走走走。”他再次起步,我回頭看淵卿,他收回目光,落眸之時,執起絲帕低低咳嗽。
忽然間,我有種感覺,如果淵卿沒有被蘭陵暖玉的毒藥先發制人,他定能殺死蘭陵暖玉。
“小媽,如果我記得沒錯,昨晚那巫醫也在你房里吧。”出了院子,高山流云問了起來。熾熱的陽光曬在他的頭頂,我宛如能看到熱氣從他的頭頂蒸發出來。
抽出他插在脖領里的折扇,單手撐在他肩膀上,支起臉龐,悠哉游哉地扇扇子,懶洋洋地給他一個字:“恩。”
路邊花團緊簇,千歲府里無論哪個角落,都是被修剪地錯落有致的花草,即使是這個偏僻的院子。
“小媽,別人知道你們是兄妹,但我知道不是,昨晚莫不是一夜銷魂?所以讓小媽今日如此疲憊?”他壞壞的語氣飄蕩在這幽靜的環境中。
用扇擋住猛烈的陽光:“小娘我倒是想,可那淵卿是個藥罐子,病秧子,一顆藥能讓他直接昏死吐血,你說他行不行?若是換你吃了藥,你還不掀翻床?”本女王料準這小子知道昨晚蘭陵暖玉的計劃,“你這壞小子,還說什么對小娘我真心不二,結果還不是做老爺子的幫兇,看我們兄妹……?”
“咳咳。”高山流云尷尬地咳嗽,似是天氣實在太熱,他又背著我前行,著實沒有了再用言語調戲我的心情。不久之后,他修長白皙的脖頸里,開始淌下汗水,發根處也已經被汗水浸濕。
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那個百花盛開的園子,高山流云開始擦汗,好像汗水流入他的眼睛,讓他無法看清腳下的道路。
酷暑難當,看看頭頂刺眼的太陽,隨手拿出小本本,翻開至巫醫篇,里面夾著那根淵卿的發絲。沒想到才一打開,那縷發絲就瞬間消融在陽光中,快得我來不及合上本子將它保留。
現在,知道答案了,淵卿的頭發有問題,而且,應該是巫醫族的頭發有問題!
“別背我了。”我放好小本本,要求下來。再下去,待高山流云的汗臭出來,和他衣服上的香氣混合,那真是會連飯都吃不下的。
而且,“色女”戒條:YY美男的時候,永遠別跟他們的汗臭聯系在一起。美男也是人,他們也會流汗,但是,那汗味可不是香水,也不知那些言情大師怎么就把男人的汗水味想象成令人五迷三道的氣味呢?
還說那是男人的味道。我:嘔——————
高山流云應該很高興聽到我這么說,他將我放下,松了口氣。
“你昨天跟老夫人怎么說老爺子的死因的?”我邊走邊說,手里扇子遮太陽。
他抹了一把額頭的汗,鬢邊的黑發已經完全黏附在了他的臉側:“說老爺子飲酒過度又過于興奮,猝死。”
恩,這個理由也算是合情合理。
之后,因為天氣悶熱,讓我們沒心情去挑釁彼此,于是一路無言。
不久之后,見到了千歲府的仆人,都已經是身穿麻衣,腰系白帶,忙忙碌碌,將昨日還是祝壽用的紅燈紅綢摘除,換上了寫有黑色“壽”字的白燈,以及白綢。高山流云辦事果然干凈利落,才半天功夫,千歲府就井然有致地辦起了喪事,沒有引起任何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