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寧侯世子的到來,卻是是個不小的動靜。只是出現在世蕓世萱姐妹眼前的卻是那個小豆丁祉哥兒。他一見到世蕓便撲了上去,抱著她的雙腿,只要她抱。
“祉哥兒,你怎么在這?”世蕓想起,初次見到他的時候,還是叫人抱在懷中,彎腰將他抱起。
祉哥兒只扯著世蕓便讓她帶自己去那邊看魚:“魚,那邊有魚。”
“那邊有魚啊。”
世萱對著祉哥兒拍了拍手。
祉哥兒沖著世萱咯咯笑,將頭埋入世蕓的頸項,又抬起頭,看著世萱對著自己還張開著手,又咯咯笑著。
祉哥兒很高興。他覺得這人在跟他玩。
“你怎么來這了?”世蕓找了石凳坐了下來。
祉哥兒坐在世蕓雙腿上,一手揪著她的荷包:“這也有魚?”
世萱坐在世蕓對面,看著窩在世蕓懷中的祉哥兒。祉哥兒的突然出現,這是老天降下的緣分么?她摸了摸祉哥兒的腦袋。
祉哥兒抬起頭,沖著世萱笑了笑,又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世蕓的荷包上。接著,伸手拉了拉世蕓:“這魚也是紅的。我要吃”
世蕓見他這么副認真的表情,不由一笑:“怎么就記著吃?跟你的人呢?”鄭禛怎么可能讓這么寶貝的弟弟一個人來,還是來找她。
祉哥兒愁眉苦臉的想了想,終于憋出了一句:“去釣魚,去釣。”
世蕓見他是想看那些魚,哄著他道:“等跟你的人來了再說。”
祉哥兒嘟著嘴,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去好不好?那些人知道了,定不會讓祉兒去的。”說著,他嘆了口氣,“祉兒還是不去了,祉兒聽話。是好孩子。”
鄭禛兄弟倆長得頗為相似,大概都像母親,一張俊秀的臉蛋,再配上軟軟的同音,可憐兮兮地讓世蕓心軟。
這么小一點點就這樣的懂事。
“去看看,跟著泰寧侯二少爺的人呢?”世萱打發南浦去尋人,端詳著祉哥兒道,“這孩子到長得像泰寧侯夫人。小小的,到有些不足之癥。”
“我聽大嫂子說,泰寧侯夫人是生他落下的病根。”
世萱挑了眉毛:“大嫂子?”
世蕓低著頭看著祉哥兒把玩著自己的手指,他好像對她手指上的絳紋石戒指很是感興趣,不住地點著,甚至往口里送。
世蕓告訴他那不是吃的,從荷包里尋了個橄欖,讓他咬了一口,卻是不許他玩。
“大嫂子很平和的,五妹無事去坐坐也好。綸哥兒甚是喜人。小小的,你說什么,他都咿呀呀的要同你說話。”世蕓抬起頭對著世萱道,“小小的人,什么也不知道,只要你對他好,他就會認為你是這樣天下最好的人。是不是,祉哥兒?”
祉哥兒不妨世蕓叫了自己,抬起頭,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望著世蕓。
世蕓忍不住點了他的小鼻子:“誰對你好,祉哥兒是不是就對誰好呢?”
祉哥兒用力地點著頭。
世蕓將祉哥兒送到世萱的懷里。
世萱有些手忙腳亂的,她有些不習慣,雙手有些僵直,甚至不曉得要怎么抱著祉哥兒。
雖然,泰寧侯找的并不是照顧孩子的繼母,但是,目前,跟嫡子的關系還是要貼近些。大些的鄭禛或許拉攏不了,但是這小的,還是可以的。生恩不及養恩大。
祉哥兒見自己換了位置,有些不習慣,張手就要世蕓抱。
“五妹?”
世萱有些手忙腳亂,她哄著祉哥兒,因想著方才祉哥兒喜歡世蕓的荷包,便將自己的荷包拿了出來遞給他,又想著荷包里有吃的,也摸了出來。
祉哥兒還是不理。
世萱無助地看著世蕓,要她把祉哥兒抱過去。她是無能為力,這孩子不喜歡她。
世蕓摸了手帕,包了個手絹老鼠。那只手不曉得做了什么動作,那手絹老鼠,居然會動。跟活的一樣。
祉哥兒叫那東西吸引了目光,也不鬧了。一手抓住,叫著自己要玩。可是,到了他的手里后,就不能像世蕓方才弄的那樣動起來。他連做了兩次,還是不行,便轉了頭,央求世蕓讓它動。
世蕓沒有,卻是指了世萱。
祉哥兒很是聰明,立即明白,要找世萱,他忙轉頭央求世萱做。
這游戲是她們經常玩的。世萱到是很在行,手絹老鼠在她的手上迅速的動作,祉哥兒高興的拍著手,他覺得好玩,伸手就要去抓,只是那老鼠跑的太快,每回都從他雙手中逃脫。
祉哥兒捉了一會兒,覺得沒多大的意思,便不肯玩,扭著身子要下來。
世萱哄他,他也不聽。一時,世萱又沒了主張,她從未跟小孩子獨處過,也不曉得要如何讓小孩子聽她的。
世蕓又只在一旁事不關己的模樣。
世萱是聰明的。聰明的腦子很快便為她想出了主意。既然大人都能讓利益誘惑,更何況只是這么點大的孩子,她干脆沉下了臉:“不許鬧。”
祉哥兒或許是讓她突然沉臉嚇著了。他停止了扭動,卻是從世萱的身上滑下來,躲在了世蕓的身邊。
“他還是個孩子,你其實可以不用這么同他說話的。”世蕓將祉哥兒抱在懷里,又摸了橄欖給他,“等跟你的人來了,我們就去。”
“我才曉得,老爺為什么對三弟言辭令色。孩子,自然是嚴加管教。”
提到同母弟弟世儀,世蕓垂下了眼。
“小樹從小不捋直,就會這些一樣。”世萱指著閔家花廳中的那些個曲樹,“四姐沒讀過種樹郭橐駝傳?”
世蕓看著祉哥兒,輕輕道:“我沒你想得那么遠。到我們這么大,他還能有幾天肆意?”
“二弟,你放下我二弟。”泰寧侯世子鄭禛飛跑過來,從世蕓懷中奪下了祉哥兒,看著祉哥兒口中吃著東西,他更是大驚失色,對著祉哥兒道,“你吃什么了?不是同你說旁人給的東西不能隨便吃么?”
祉哥兒別著頭,只是不肯:“這是她給的,不是別人。哥哥吃,好吃。”他將自己咬了一半的橄欖往鄭禛口中送。
“好吃,你就多吃些。”他好言好語的哄著弟弟,瞬間轉頭審視著世蕓世萱,不由冷哼一句:“又是你們,你們是什么意思?總是纏著我們做什么?兩個大姑娘,連禮義廉恥都不曉得了。”他又對祉哥兒道,“你不聽話了?”
祉哥兒義正言辭的道:“我沒有不聽話,我聽話的,哥哥讓我過來的。我沒有不聽話。”
鄭禛。是他。他讓祉哥兒來找自己是做什么?
也就是說,泰寧侯一會兒就要過來。鄭禛打的是什么主意。
世萱冷笑道:“原來不聽話的人是你。”
鄭禛畢竟是個孩子,被自己弟弟當眾拆穿,面上過不去,白皙的臉上頓時漲紅,他憤恨地瞪了弟弟一眼。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一點好處就把自己兄長給賣了。
世蕓將祉哥兒推到鄭禛的身邊:“好了,你來了,我們也就放心了。”她拉著世萱便走,“出來這么久,六妹必在尋我們,咱們回去吧。”
世萱看了一眼祉哥兒,蹲下身,摸著他的腦袋,卻是對鄭禛道:“祉哥兒身邊的人到有八分的不是。怎么能你一句話,就沒個人跟來?你到真的放心。”
鄭禛忙將祉哥兒護在身后,張開不大的胳臂:“我會照顧好弟弟,不用你假好心。”
世萱看著像個小母雞似的鄭禛不由的笑了:“你這么照顧法,怕是要不得。你不可能走哪把他帶到哪。”
鄭禛握了拳頭,漲紅著臉,硬著嘴:“不要你說,我知道。”
死撐著的小孩還真是可愛。
世萱笑了笑。
堂會結束,謝氏等人告辭回去,臨到二門,聽到外頭人聲鼎沸。
不等閔大奶奶發話,閔家的仆婦面搶身出去了,卻是一臉的無奈,那不是閔家的下人。
“二哥,趴下,趴下。我要上馬。”男孩歡快的聲音清晰地傳入眾人的耳朵里。
章太太面皮一僵,快步走了出去:“老二,你這是在做什么?”
“三弟要騎馬,我……”支支吾吾,小心翼翼……
章太太將小兒子一拉,指使著二兒子:“還不快去叫車過來?”
把兒子當下人使。
謝氏上馬車瞄了章家的馬車。那個身著青色長衫的男子搶在章太太面前跪在地上,用自己的背為章太太打搭成了踏腳石。
章太太習慣性地提了裙子,放要邁腳,想起今日跟平日不一樣,卻是順勢踢了出去。
男子跌跪在一旁,似乎不明白自己哪里惹了章太太不高興,老老實實的跪在一邊。
世蕓悲憫地瞧了那男子一眼,他過的比自己還不如,只是這個人的身影好像在哪里見過?可是究竟是在哪里見過呢?
謝氏閉著眼歪在馬車里的大引枕上,金蓮為她揉捏著,盧家的半跪在馬車中:“那是章老爺的庶子,行二,今年二十了,尚未成親。最是膽小怕事。”
謝氏瞇著眼,沒做聲。
尚未成親,次輔家,還是個沒有出息的庶子。
她雖然瞧不上章太太,可是章太太的外叔祖又是另一番情況。
侯爺那是富貴的象征,次輔是權力的象征。
她的兒女樣樣都要好。
想到自己日后一品夫人的誥封,謝氏嘴角微微翹起。
謝氏一路好眠,車到府里,一個人嚎喪地沖了出來:“太太,不好了,老爺要打死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