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夫人之間的交往(中)庶庶一家親
章延闿不知道世蕓要怎么跟上津縣的杜太太打交道,也曉得,世蕓跟那位杜太太是一點兒關系也沒有,她要怎么做?看著她信心滿滿的樣子,章延闿只得囑咐董維運那日要好生的跟著世蕓。又加派了六名衙役過去。
上津縣杜知縣的母親。杜老太太是個愛熱鬧的人,平日里就喜歡玩樂,常在家里同孫子孫女們一起說說笑笑。這到了過節就更喜歡開酒席,請了一眾人說說笑笑。
鄖縣新來了知縣,那位新知縣太太就成了杜太太邀請的對象。
世蕓則是因為有求于那位富裕的上津縣的知縣太太所以好生的預備了份禮物過去了。她是打算這一日要好好的陪那位杜太太玩一玩。
橫云看著后面車上,一大一小,一薄一厚兩份禮,抿口道:“奶奶,您怎么準備兩份禮物啊,這一份又是送給誰的?”
世蕓只囑咐她:“你好生的照顧著家,好好照顧湘兒。我晚上就回來。簇水,今日你跟我一起去。”
簇水本還以為世蕓不會帶她去,也就沒換衣裳,整個人都陰沉著臉,一聽世蕓要帶自己去上津縣,立即露出了喜色,忙轉了身子就去換衣裳。
橫云面上頓時有些僵直:“奶奶,您不帶我去,誰服侍……”
“湘兒就是我的命根子。有你在我放心。簇水毛手毛腳的,我到有些怕。”
短短的兩句話,讓橫云心里有好受些。
簇水很是高興,她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同世蕓依靠的時候。奶奶跟自己是同甘苦過的,還有什么情誼是旁人能比的了的。
坐在車上,世蕓交待著簇水,指著一份禮物道:“你待會跟我到了杜太太那,就把東西按我說的送過去。”
“我曉得了,一定送到。”簇水一口應承著,她以前可做了不少這樣的事,哪一次叫世蕓失望過。
世蕓一到廳里,她來的有些早,廳里只有一位穿沉香色遍地錦羅祆兒,翠藍拖泥裙太太招呼著她:“你怎么才來?還不快過來伺候著。”
世蕓微微一怔,那婦人已經過來拉世蕓了:“說的就是你,你怎么站著不動。真是的。縣太太好心叫你來做客,又不是讓你做主人的,該伺候的還是要好生的伺候著。你待會跟著我,我叫你拿什么就拿什么。”
“哦。”
“你夫家姓什么,是做什么的?我到是頭一次見你。”那位太太打量著世蕓,橘紅色對襟襖兒,橘黃緞子裙,到也一般,只是自己卻不認識。
“姓章。也就做個小官兒,說出來太太也不曉得。我今日來拜見縣太太。”
那位太太傲慢的點了點頭:“難怪我沒聽說過,心里還想著本縣什么時候有位姓章的官兒我不知道。想來也不入流。我姓郝,我家老爺是本縣的縣尉。”
“是,郝太太。”
丫頭端了茶上來,郝太太吃了茶,又同世蕓說了回子的話,此時已經有人陸陸續續的來了,郝太太同她說著來人:“這是閔縣丞的太太。這是陸典史太太,是新娶的。這是教諭太太,哼!”
郝太太很有些看不起教諭太太,對著她只有兩個大大的鼻孔。而教諭太太也瞧不起這為縣尉太太,只是她涵養好的多,沒給人兩個大鼻孔。
一時,有丫頭來通報:“老太太,太太過來了”
一群太太小姐們立即站了起來,那位郝太太的動作更是快,一個箭步便沖了出去,真不虧是縣尉太太,動作就是比旁人靈活了三分。
杜老太太在郝太太的攙扶下進來,笑著同眾人打招呼,同教諭太太到是好生的說了兩句話,又請了眾人坐下:“我一個人在家無趣的很,就把你們從家里扯了出來,耽誤了你們團聚了。”
那些太太們的面上都是一紅,唯獨郝太太笑道:“老太太還打趣我們呢。我們巴不得來問老太太要壓歲錢。我如今給您拜年了。”
杜老太太很喜歡這位能說的縣尉太太,還真的讓丫頭拿了一個大紅包給她:“快拿個大紅包給她。”
那丫頭還真包了個大紅包遞給了杜老太太。杜老太太再給了郝太太、
郝太太歡歡喜喜的接了,卻不離開,只站在邊上陪著。到比杜太太這個正經的兒媳婦還要殷勤幾分。
杜老太太瞧了一圈兒,這目光落在了世蕓的身上,招著手叫她過去:“這是你們誰家的新媳婦?怎么娶媳婦了,也不請我吃酒?”
幾位太太都不認識,只說不曉得。
郝太太見了,忙道:“她夫家姓章,到是頭一次來我們這。”又招呼著世蕓,“你快過來啊。你個傻子,躲在那后面難怪我找不著。沒聽著老太太叫你過來,還不快過來。”
“老太太。”
杜老太太拉著世蕓看了一會兒,笑道:“好整齊的小媳婦。你夫家是做什么的?”
杜太太卻是領悟到了,插口道:“莫不是鄖縣章知縣的夫人?”
世蕓道:“是。”
杜太太同杜老太太說了兩句,那位杜老太太連連的道:“你們年輕人越發能干了。哪里想到你這么年輕就已經是知縣太太了。”
郝太太滿面鬧了個大臉紅,對方是知縣太太,跟杜太太是平起平坐的,自己則一口一個傻子,還頤指氣使的讓她做這做那的,這若真是計較起來……
她忙扯出一抹笑容:“老太太見到比我年輕的又喜歡上旁人了,如今我是臭的,不香了。只讓她陪著老太太。”
杜老太太還真是拉著世蕓:“你快走。我也不稀罕你了。”她讓世蕓做到自己的身邊,同她說著話,問她家里是哪里的,原先是在哪里的,聽世蕓也是從武昌府坐船來的,興致勃勃的同她說著一路的見聞。
“原本是想到太岳去參拜,沾沾仙氣。為我們老爺太太延壽,為我們爺祈福,卻不想到太岳并不是我們能去的地方。”
一說到這祈福,參佛,杜老太太來勁了,眾位太太也有了興致,一個個也都說起了因果報應。
世蕓道:“旁的我不信,這個卻是深信不已的。老太太,您見識多,您同我說說這是不是行善的福報。”世蕓隨口編了個故事,“我們爺原先在興義,那里是苗人侗人居住的地方,漢人時常跟他們起矛盾。有一日,我們爺瞧見個漢人在欺負苗人,便出聲呵斥了,得知那苗人歉了漢人的租子,卻無法償還。這按例,欠債還錢那是天經地義的事。可是這樣打人卻是不對的。我們爺幫著那苗人還了租子,又讓那漢人賠了苗人療傷的錢。那苗人著實感激。后來有一日,我們爺到鄉下巡視私塾,在山上遇到苗人打劫。侗人頗為剽悍,什么也不說就要殺人。我們爺只以為自己要死了。突然卻有人來救我們老爺。后來才曉得,是以前救的那個苗人。我們老爺只是奇怪,這侗人的地方,苗人怎么回來。后來那苗人說,他睡覺的時候做夢,山神讓他蘇醒,指引他來到這里,若是來晚了就大事不好。”
“這么說是山神指引的?”
“是啊。這可見神佛是有的,做好事也是有好報的。從那以后,我們爺便樂善好施。辦義學,助孤寡。老太太可聽說貴州布政司進貢金雞一事?那就是我們興義縣出的。”
杜老太太是不知道,杜太太卻是知道的:“我卻是聽人說過。原來就是興義縣出的啊。”
世蕓連忙點著頭:“是啊。我們爺興辦義學后,見文曲星送了七只金雞給他。我們爺奇怪的很,文曲星哪里有送金雞的啊。等去年的鄉試出成績的時候,這才曉得,我們興義縣中了七名。這跟那金雞的數不正一樣么。”
教諭太太聽的很認真,點著頭道:“古人說,金雞出,聲教昌明。章知縣興辦義學叫文曲星曉得了。”
“這本就是應該的。我們老爺越發上心,這敘職時到也因為我們老爺興辦義學,傳播教化評了優。”
杜老太太嘆道:“不論做什么,善事做了,老天爺自然是有福報的。”
杜太太忙道:“已經舍衣舍米了。”
世蕓也道:“老太太的善行我一來就聽說了。我們鄖縣的百姓說,多虧了老太太憐憫。春耕的時候,總能在貴縣惠民堂借到耕牛。一文錢都不要,這樣一年的收成才得以完成。這惠民堂不就是靠老太太施舍修建的么?”
杜老太太笑了,對杜太太道:“回頭再舍些錢,好讓更多的人能借耕牛。”
陪著杜老太太說笑了一會兒,世蕓退了出去,杜太太也跟著出去了,走到世蕓邊上:“章太太,我吃酒有些頭暈了,你陪我在外頭說說話。”
世蕓扶著頭:“我也吃多了,頭也暈暈的,正要出來透透氣呢。”
杜太太笑了笑,揮手讓丫頭去取醒酒湯來,這里冷笑一聲:“章太太,你是什么意思?讓人去見高姨娘?送這個做什么?”
杜太太從袖口里掏出一支金釵,丟在了桌上。
這正是世蕓送去的。落在杜太太手中。
“章太太,你要借耕牛跟種子,明說便是了,在我們老太太跟前說什么佛法,說什么因果報應?我們老太太就是有這個心,也只是放在惠民堂。你們鄖縣要種子與耕牛怕不在少數。”
世蕓頓時怔了怔,自己是為耕牛跟種子,這杜太太僅憑她隨口透露引出的話就猜出來了,不曉得這后頭的事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