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了這一通總算可以歇一會兒。錢明捧著茶吃了一口,伸了懶腰道:“夫人,今日這里頭透著奇怪呢。”
“我也覺得奇怪。刑部的人……”世蕓往刑部后門那望了望,又瞧了眼虛掩后門的大理寺,“今日好像是專門針對我們一般。”
刑部的人要以她在這亂擺攤子將她帶走,而大理寺的人卻跑出來幫她說話,那個差役更是叫了一大幫子的人過來吃面。沒有一個人指使他,一個小小的差役怎么敢做這些。
“而且,奇怪就奇怪在,都察院竟然沒動靜。”這是世蕓覺得最令她感到奇怪的地方。難道那位崔大人,真的要做到不偏不倚?
錢師爺點頭道:“正是。不可學生思量的卻是另一樁事情。”錢師爺不等世蕓開口便道,“夫人,大人雖說是沒事了,可是卻是遭了張家的記恨,張家隨時都會給大人上眼藥的。”
世蕓一聽不由的緊張起來,若張家真要動章延闿那還不是小菜一碟,他們就是有防范的心也抵擋不住張家的手段,若是章延闿出了什么事那該怎么辦?
錢師爺沒有去安撫世蕓,其實就連他也覺得危險,刑部的人出來找他們的麻煩,雖說有大理寺的人出來幫了忙,但是這只是第一步,后面還有無數的困難,難道每次遇到困難都有人來解決?若是每次都有旁人來解決,也就把他們保護的太嚴實。連他們也被保護的這樣的嚴實,那大人呢?還有待在家里的大姐兒?
世蕓白了臉,站起來便要回家,她也想到了,若是湘兒出了什么事,那她要怎么辦?她要回去看孩子。
“夫人,且聽我一言。”錢先生攔住世蕓。
“你還要說什么?我要回去看看湘兒。”
他當然曉得母親關心孩子的心情,但這一時的舉措能做些什么:“既然咱們這都有人盯著,為了讓大人放心辦事,皇上又怎么會讓大小姐出事呢?”皇上一定會派人連湘兒也守護的。
世蕓聽了這話雖然有些寬心,但仍舊不放心,她一定要親眼瞧見才好。
錢師爺有些為難的看著這攤子,這離老來子來接他們還要好一會子,他又挑不動,只得放棄,等會叫人拿了再說:“夫人,其實學生有個法子,能讓夫人同大小姐安然無恙。”
“什么法子?”
錢師爺道:“這法子卻要讓夫人吃些苦頭了。”
“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愿意。”吃苦算什么,只要孩子平安那一點的苦頭又算的了什么。
“大人的尊翁章老大人的夫人……”
“她?找她?”找章夫人怎么可能會保得了湘兒。
“老太太是黃體元大人的外侄孫女。夫人,您帶著大小姐住回家,老大人在,住在家里這是人之常情。都是后宅,總要驚動那么一兩位的。若是張家的人大膽動了老太太,黃大人會如何?久在內閣的人,若是連皇上的這點心思都猜不到,黃大人這次輔也做到頭了。”
黃體元或許不會因為這個外侄孫女同張家翻臉,但是畢竟不舒服。黃體元為了首輔的位置等了許多年,這次是個機會。可是黃體元真的會這樣么?世蕓覺得還是不那么放心。
她還要再想想,還要再想想。
正在這思量著,忽然有個差役跑來:“章御史叫建昌侯的二公子攔住了!快走。”
世蕓與錢師爺對望一眼,趕緊往那邊跑。
跑了有兩條街,只見一個官員被人硬壓跪在地上,一個錦衣公子正破口大罵:“姓章的。你什么狗屁御史?我問你,你是哪一科的進士啊?就是我家的奴才放到外頭做官也要他正正經經的考了科舉,你算什么個東西?連我家的奴才都不如,你知道的哪門子的朝廷法度?”
章延闿臉色蒼白的跪在地上:“張二公子,你又是什么人?敢攔阻朝廷命官?”
世蕓只要從過去,錢師爺卻緊緊的拉著她只不讓她上前。大人這樣,夫人在過去肯定也是受辱的份兒。
“我是什么人啊?”建昌侯二公子環視著自己身邊的人,笑著道,“你還來問我是什么人?他連我都不知道。連我都不知道,你還在京城當什么官兒,你還當什么巡城御史。我就好心的告訴你,我啊,是建昌侯的二公子,太后的親外甥,皇帝的親表弟!你曉得了么?”
“回二公子的話。”章延闿似乎變的跟溫順,看熱鬧的人一部分是得意洋洋,正打算瞧著看熱鬧,另一半則是認為章延闿這么快認慫沒什么意思,打算離開。
世蕓揪心的看著雙臂被反扭的章延闿。
“下官并不曉得二公子是太后娘娘的外甥。既然二公子這么說,下官還是要規勸二公子。二公子這是藐視朝廷,是建昌侯家教不嚴。”
建昌侯的二兒子不由的笑了起來:“呦。聽聽,聽聽。這到是我的不是了。”他將手伸到章延闿的面前,“那你把我拿去法辦啊!你拿啊,我讓你拿啊。呸!”他對著章延闿的面上狠狠的啐著,“我讓你拿你也拿不得。我藐視你,我藐視你怎么著了?別說你個小小的巡城御史,就是你們左都御史來了,見了我也不敢跟我說這話。”建昌侯二公子說著露出明黃色臥龍腰帶。
周圍的人都倒抽了口氣。這是御用的東西,戴著這個,誰敢?敢這么光明正大的把御賜的東西不當回事隨身戴著的也只有章家,這是恩寵,賞的太多了,已經不當回事了。
章延闿果然沒了話。
建昌侯二公子十分的滿意。他還就不信了,自家能讓這么個狗東西給弄的人心惶惶了?他要讓這個狗官曉得什么才叫做權勢,他要讓他知道他們張家不是那么好惹的。
“你啞巴了?那時候不是叫的挺歡騰的么?就是那巴狗兒也比不上你,上了高枝就要欺負人了?告訴我,哪門子的高枝啊?”
一群人迎合著笑了出來。
有那官兒瞧著建昌侯二公子這么著不好,忙勸慰著道:“二公子還是不要同這小人見識。到時候反讓他得意了,到讓侯爺同您為難。”
“我為國納諫,我怎么是小人了?”章延闿身子一挺,不顧雙臂被人反擰硬是直起身子,他反抗的越大,那壓制他的人就越用力,只聽得清脆的一聲咔,章延闿面上白了再白,額際冒出汗珠。
世蕓但覺得不好,叫人反剪了胳膊,他還這么硬扛,那胳膊…….
張家的仆人也意識到什么不對勁,怏怏的松開手,章延闿胳膊就那么耷拉著,顯然是脫臼了。他卻挺直著身子,咬著牙,口吻卻是異常的強硬:“二公子的話我沒聽明白,我欺負了誰了?二公子若是認為我參的不對,到上折子辯白!是非曲白朝廷只有公斷,難不成二公子要借我堵天下人之口?”
建昌侯二公子沒想到章延闿回那么的強硬,方才那清脆的一聲咔所有的人都聽見。這人的嘴里還說出了這樣的話,尤其是最后一句話,是在說他欲蓋彌彰。張二公子來火了,指著章延闿大罵道:“堵你的嘴,就是要堵你的嘴。我堵了你的嘴看你還能把我怎么樣?給我拿屎堵了他的嘴。”
張家的下人聽了真的跑到路邊找糞去塞章延闿。
這若是塞了去那就是出大事,旁邊的人忙勸著建昌侯的二公子,這要是塞了,那就真是侮辱朝廷命官,還好不好的是個御史,這事就要鬧大了。皇上正沒拿張家的把柄,現在就直接送上去,怎么也要攔著那位二公子。
偏偏章延闿那嘴角微微上翹,一抹譏諷的笑容刺痛了建昌侯二公子的雙眼,這個人是明顯的瞧不起他。他今天就要讓這個芝麻綠豆官吃苦頭,要讓他知道,他不是好惹的。
“給我塞,給我塞!”
世蕓再也忍不住,使勁的諍著,一下便掙開錢先生的抓持,奔到章延闿的跟前:“我看你敢!”
在她的這一聲脫口之時,另一個男聲也同時響起,之間一個中年人大步闊進的走了過來,中年人黑沉著臉:“孽子!”
建昌侯二公子一見到那個中年人立即低下了頭,乖巧的喚了聲:“大伯。”
來人正是壽寧侯,太后的大弟。
壽寧侯不去理侄兒,親自來到章延闿的面前,長揖下去:“章大人,你受苦了!還不用我的轎子送章大人回去。”
章延闿整個人靠在世蕓的身上,冷冷的笑了一聲:“侯爺的好意下官心領了。只是這打一巴掌一把糖地事侯爺還是留給旁人吧。”
他不顧壽寧侯是什么樣的神色,一步步的走著,瞧見本司御史,請了人幫忙只說自己要早些退衙。他這個樣子哪里還有人敢說什么,忙應下。
世蕓攙著章延闿到醫館將脫臼了的胳膊上了回去,郎中一再強調這些日子不能再使力,以免再次傷到。
“你陪我走走。”
“你的胳膊傷了,還是回去吧。”
章延闿笑了笑:“好容易今日有空,我也陪你出來逛逛,這么多年來,我從未陪你逛過一次,走吧。陪陪我。今日我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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