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華灼想起父親的時候,華頊這個時候卻臉色一片鐵青地坐在自己的書房里。
他的手上拿著兩封信,一封信是本家剛剛派人送來的,信中說了一些榮昌堂的近況,著重提了老祖宗見到華灼送的那只玉墜兒之后,病就好了很多,老祖宗心里一高興,就更加念叨這個隔堂的孫女兒,又說許多年沒見侄媳婦,心中也是思念得緊,盼望著侄媳婦身子好了以后,能帶著侄孫女兒到京里住些日子。
說來說去,本家的意思還是想讓華灼到京里走一趟,不過這回信里倒是對兩堂修好的意思更濃厚了一些,信是華頊的大堂兄華珉親筆所寫,用很大的篇幅提到了華氏豪族的家族史,曾經擁有過的榮耀,又隱約表達了對十多年前那樁舊事的追悔之情。
另一封信,是京中酒樓的方大掌柜派人送來的,信不長,只短短幾句話,卻把榮昌堂老祖宗崔氏生病、派人來接自家小姐的原因寫得清清楚楚。
也是也巧合,榮昌堂的信先到了一刻,華頊看后,心中也有些唏吁感慨,正在反思自己是否太過固執時,方大掌柜的信正好就到了,拆開一看,華頊氣得一掌拍在桌案上,幾乎將桌上的筆硯震落到地上。
“欺人太甚!”
竟然把自己的女兒當成鎮宅的石獅了嗎?是可忍,孰不可忍,如果不是榮昌堂遠在京城,華頊連大鬧榮昌堂的心都有了。
怒氣沖沖去內院找方氏,結果卻撲了個空,華頊才想起,今日一早方氏就去了繪芳園,設宴招待郡守夫人。
“老爺。”
雙成姨娘聽下人說老爺匆匆去了夫人的屋里,心知必定有事,連忙拋下手中的事情,急忙趕了過來,正見華頊從方氏屋里出來,連忙上前見禮。
華頊見到她,臉色緩了緩,道:“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雙成姨娘悄悄打量他的臉色,雖不十分難看,但抿起嘴角仍然瞞不過她這個伺候了他多年的枕邊人,便柔聲道:“婢妾已忙完了,正準備去看看小少爺,便聽人說老爺過來了。老爺,您若沒什么事兒,便與婢妾一道去看看小少爺?”
提起兒子,華頊的臉色又好看了幾分,沉吟了一下,還是舉步向廂房走去。
雙成姨娘抬手以袖遮面,掩去了笑意,無論老爺是為了什么而心情不好,但只要見了小少爺,必定會開懷的。
華焰出生還未滿百日,但已長得白白胖胖,臉圓發茂,一雙黑漆漆眼睛似乎已認得人了,他剛吃了奶,正躺床上蹬腿兒,忽見到華頊進來,眼珠子就死死盯著看,一會兒咧開嘴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依依呀呀地伸出手要抱。
四喜過來要行禮,被雙成姨娘使了個眼色,便一聲不吭地退到了角落里。
華頊最后一丁點怒氣,也都融化在兒子的依呀聲中,猶豫著伸出手,想要抱一抱兒子,但又縮了回去。
“老爺,小少爺認得您呢,您就抱一抱他吧。”雙成姨娘笑著抱著華焰,送到華頊的面前。
華頊想了想,擺擺手,道:“不了,他是咱們榮安堂的長子嫡孫,將來整個榮安堂都要交到他手上,他還要擔起保護他姐姐的責任,不能寵壞了。”
“只是抱一抱,何至于就寵壞了。”雙成姨娘輕輕笑了起來,“小少爺現在還不懂事呢。”
華頊搖了搖頭,道:“孩子要從小教起,灼兒便是自小被寵壞了,還是上回落水后,才漸漸懂了些事理。”說著,他的臉色便板了起來,“灼兒是女孩兒,便是寵一寵也不要緊,但焰兒不行,他是男孩兒,責任重大,將來灼兒還要靠他還撐腰,必要穩重才好。”
雙成姨娘聽出幾分味道來,小心翼翼問道:“老爺,是不是榮昌堂那里又……”
華頊捏緊了拳頭,恨恨道:“本家勢大,欺人太甚。”
雙成姨娘從不曾見過他如此模樣,頓時嚇了一跳,不敢再問詳細,忙低了頭對華焰道:“小少爺,老爺對你期望很大呢,你可一定要爭氣啊。”
華焰也不知是聽沒聽懂,反正對著雙成姨娘又笑了起來,口中還發出咯咯聲。
“時辰也差不多了,我還要回府衙處理公事。”
看著兒子的笑臉,華頊心中一寬,轉身離開了。待他前腳一走,雙成姨娘后腳便叫了外院一個小管事進來,道:“派個人到繪芳園去,看看夫人那里宴席結束沒有,若已結束了,便請夫人早些回來。”
這小管事也是機靈人,知道等閑雙成姨娘是不會到外院叫人辦事的,便把這差事當做第一等的要緊,立時就派了個腿腳快的小廝去了繪芳園。
小廝趕到繪芳園時,早已過了晌午,宴席已到尾聲,正是酒足飯飽的夫人們準備告辭的時候,小廝很有眼色,便立在遠處不動,倒是三春眼尖,一眼瞥見了他,認得是外院的小廝,便趁人不注意,悄悄地對方氏低聲說了一句。
方氏面色不變,照樣笑意盈盈地說著挽留的話,這也是場面上的禮節,客人要走,主人應該再三挽留,然后才能做出一副遺憾的表情,送客人出門,而客人則要在主人再三挽留的時候,拼命夸贊主人的招待,這是一個繁瑣而毫無意義的過程,僅僅只是出于禮節的需要,不過也是最重要的過程,挽留是否有誠意,可以表達出主人對客人的重視程度,而在座的這些夫人,哪一個不是身嬌體貴的,自然是輕忽不得。
直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方氏才有工夫略一掃眼,看了看那個小廝,然后對三春微微一抬下巴,示意三春過去問問情況,她則又笑著走向郡守夫人。
身為主客,郡守夫人是最后走的,在方氏挽留其他夫人的時候,杜夫人一直陪在郡守夫人身邊。
三春向那個小廝走去的時候,卻發現,已經有人搶在她的前面。
是小姐?
她連忙加快了腳步。
華灼之前也在送客,方氏送的是那些夫人們,而她送的就是那些少爺小姐們,小孩子間用不著再三挽留,每人送一份她事先準備好的小禮物就能逗得他們高高興興地離開,最后剩下的只有莊錚和莊靜兩兄妹和杜宛。
華灼原還想再跟莊靜多說幾句,但一轉身正好也看到那個小廝,心中頓時就一個機靈,家中突然派人來繪芳園,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情?
這個念頭一上來,就再也壓不下去,把莊家兄妹交給杜宛,華灼就向那個小廝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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