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宜室宜家

第八十二章 莊子出事

自這一日起,華灼的生活就變得極其忙碌起來,每日一大早便要起床,隨著雙成姨娘管理榮安堂一天的吃用事宜,間歇還要抽空練習刺繡,秋十三娘來的日子也改了,從每隔兩日來一次,改成了每隔五日來一次,時辰也換到了午時已后,原本那是用過午飯以后的小睡時間。下午略有空閑,還要練習書法,杜家就更不常去了,原本是七日聆聽一回杜如晦講授書法技巧,現在也改成了十日一往,杜宛知道她忙,也不怎么來找她玩耍了。

到了晚上,還要跟劉嬤嬤和雙成姨娘學看帳,華灼對計算也如八秀那般,委實沒什么天份,好在七巧肯學,又有興趣,倒是彌補了她的不足,華灼索性就不在細節上下功夫,只管核算最后的總帳,倒也漸漸上了手。

月底的時候,杜宛派人來提醒她,別忘了給莊靜的禮物,忙昏了頭的華灼才一拍腦袋,她又把這事兒給忘了,幸虧杜宛細心,沒忘記提醒她。

不過送什么禮物卻是個問題,杜宛送畫抄經,顯的是一個誠字,禮物其實并不貴重,而以莊靜那樣的身份,也不會在乎禮物貴重不貴重,關鍵是看送禮的人有沒有心意。

七巧見華灼難以決擇,便道:“小姐,你生日時正值七月,莊小姐送了一把美人團扇,意為七月流火,團扇送風,眼下正是深秋露重,不如咱們便送一件衣裳,天日漸寒,唔……小心著涼。”

華灼聽著“小心著涼”四個字,不由得噗哧一笑,道:“也成,靜兒送我團扇,乃是過時之物,我便還她一件正當時的衣服,看羞不羞死她。”

想著莊靜的身量隨她的哥哥,那個討厭的莊錚,都是高挑的身形,大半年沒見的,恐怕比記憶中長高了不少,華灼就親手裁衣,按自己的身形為模樣,略略放長一點尺寸,趕了幾個晚上,縫了一件夾棉褙子,以錦帛為面,來不及刺繡,只在衣襟和領口上繡了幾枝碧桃花。

正準備派人給莊靜送去時,劉嬤嬤來了,道:“小姐,二管家到了勤慎堂,姨娘請你過去。”

華灼一驚,忙道:“出什么事了?”

勤慎堂并不是時常開著的,只有每月月初時,大小管事們要稟報上一個月的諸多事宜,而主母也要對這一個月需要辦的事情預做安排,才會打開勤慎堂,召集諸管事們,平日里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都只要到西跨院回稟就成,既使現在是華灼當家,這舊例也沒有改變,基本上沒事的時候,華灼都在雙成姨娘的屋里,旁聽大小管事們回稟事情,向雙成姨娘學習怎么把事情出輕重緩急,又應如何不偏不頗地處置。

現在劉嬤嬤突然說二管家到了勤慎堂,華灼就知道一定是出事了,而且出的是大事,不然二管家不可能越過西跨院,直接進入勤慎堂。

劉嬤嬤輕咳一聲,道:“似乎是為了租子的事,莊子上好像鬧事了。”

“租子?”

華灼張開雙手,讓八秀為她換上一身式樣莊重的衣裳,一邊低頭沉思,想了片刻才道:“我管家時日還短,這租子的事倒是知道的不多,只記得前幾日二管家還向姨娘稟報,說今年的秋收已全部結束,割下的谷子也晾干入庫,怎么又鬧出什么租子的事來?按慣例,不是年底前才開始收租嗎?”

劉嬤嬤站在邊上低聲答道:“今年春天遇上干旱,夏日里又澇了一回,咱們的糧田都減產了,佃農們希望咱們府上能體恤一二,減上一成租子,但事情還沒議成,夫人就病了,因此這事便擱下了,二管家前兒派人去了莊上,通知他們按往年的額數交足租子,于是便有人鬧了起來。”

“就為了一成租子,竟然鬧事?”

華灼臉色微變,她上一世是經歷過流民逃難的,知道民以食為天,只要能吃一口飽飯,是沒人愿意鬧事的,畢竟得罪了主家,損失最大的還是佃農自身。可一旦鬧起來,那就不是小事,搶糧,殺人,甚至更惡劣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現在既然已經鬧起來了,那么顯然這一成租子已經關系到佃農們的生死。

“劉嬤嬤,今年的糧食減產了多少?”

一成租子其實并不多,竟然就能讓佃農們鬧起來,可見糧食減產必然十分嚴重。

“這個……”劉嬤嬤猶豫了一下,才道,“少了三成還多,夫人之前就很擔心這事,只是后來舅家來了人,夫人忙得沒工夫理會,原是有這個減租的意思,但到底減多少,夫人還有些猶豫,就沒定下來,沒想到這一耽擱,竟然就出事了。”

說話間,華灼已經換好了衣裳,她心中焦急,也不多說,便急往勤慎堂而去,甚至一溜小跑起來,劉嬤嬤緊跟在后面,她畢竟年歲大了,走動間不那么靈活穩當,七巧和八秀恐她摔倒,連忙一左一右扶著她,追著華灼而去。

卻在走到了勤慎堂外,華灼又突然停下來,并不急著進去,而是平復呼吸,又讓八秀替她整理了一下因跑動而略顯凌亂的頭發,然后才冷靜自若地輕抬腳,緩舉步走進了勤慎堂。

雙成姨娘和二管家已經坐在了里面,兩個人面色都有些沉重,雙成姨娘更顯得驚慌一些,她畢竟是女流之輩,最怕的就是鬧事。

堂下還垂著立著一個身穿灰布短褂的中年人,面色略顯蒼白,華灼認出這是她當日見過的幾個莊頭之一,名叫李三苗,管理的是城西郊外的那座莊子,那里靠著清源山,山好水好,更滋養了大片的上等良田,淮南府幾乎所有的大戶人家都在那里有莊子和田產。

“小姐!”

看到她進來,雙成姨娘和二管家同時站了起來。

華灼略一擺手,道:“都坐罷。二管家,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詳細說說,咱們也好商量個對策。”

二管家重又坐下,道:“事情發生在昨日,李莊頭把交租的事情給城西莊子的那些佃農們交代了,不料當時就有個刺兒頭鬧了起來,說什么華家不顧佃農死活,挑唆得其他佃農們都跟著鬧。李莊頭迫于形勢,將那刺兒頭綁了扔進牛棚里,又把帶頭鬧事的幾戶佃農罵退,誰知道昨兒夜里,那刺兒頭竟然讓牛給頂了,直到今兒一早才被人發現……”

華灼臉色大變,驚道:“出人命了?”

說著,她眼神一厲,看向垂手立在堂下的李三苗,如果真的出了人命,這事必定要鬧上公堂,即使她是府尹之女,也護不住這個莊頭,哪怕是爹爹知道了,也必然親自綁著這個莊頭送上公堂。

李三苗嚇得面孔一點血色也沒有,慌張搖手,道:“沒……小姐……只是重傷,已經請了大夫……但、但、但……”

“但是佃農們砸了牛棚,把牛給扣下了,說是如果那刺兒頭傷重不治,便要拿牛抵人命。”二管家接口道。

“豈有此理。”華灼大怒。

二管家眉尖一挑,料不到她驟然發怒,竟然頗為有威勢,原還想說什么,又咽回了肚子里。

“小姐,此事雖可氣,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處置。”雙成姨娘也被華灼突然發怒給嚇了一跳。

華灼深吸一口氣,平復了心中的怒氣,道:“那受傷之人,現在在哪里?”

李三苗連忙道:“連牛一同被那些佃戶搶了去,小人幾次關說,他們都不肯把那人交出來,小人只得先給那人請了大夫,只是……”猶豫了一下,見二管家又瞪過來,連忙才接著道,“只是大夫說,那人被牛角給頂中胸口,雖不在要害上,但發現得晚了些,流了許多血,眼下還未斷氣,卻不敢保證一定能救回來,他那媳婦兒也是潑辣貨,這會兒還在小人家中鬧,把小人家中一點物什幾乎都砸了稀巴爛。”

“劉嬤嬤,淮南府里治外傷最好的大夫是哪個?立刻派人去請。”華灼一聽這話,眉頭皺得更深,不用想她也知道,一個莊頭能請到什么好大夫,多半是尋鄉走野的游醫。

劉嬤嬤應道:“是城北的關大夫,他原是軍中隨行的醫官,后來年紀大了,從軍中退下來,回了淮南府,便在城北碼頭附近開了一家醫館,專治跌打損傷,那里魚龍混雜,經常有人斗毆生事,因此醫館生意很好。不過城北離城西太遠,這一來一去,若是用走的,怕要半日工夫。”

“姨娘,可否派車去接?”華灼又看向雙成姨娘,雖說名義上她現在主持榮安堂的內務,但事實上,真要做什么事情,還是要雙成姨娘出面。

雙成姨娘猶豫了一下,道:“派車自然是行的,但這事情太大了,萬一真出了人命……小姐,是不是跟夫人說一聲?”

“娘還在休養,不宜勞心。”華灼想也不想就否決了,卻對二管家道,“爹爹那里,派人知會了沒有?”

二管家道:“已經派人去了府衙,但老爺公務纏身,只怕一時半會兒脫身不開,莊子那邊卻等不得了,一來傷者不知生死,二來佃農們已經聯合起來,要咱們榮安堂給個說法,若不及時處置,等到風聲傳到其他莊子,都跟著鬧起來,怕就不好收拾了。”

華灼心一沉,沉吟了片刻,一咬牙,狠下心道:“姨娘,再備一輛車,我們現在就去莊子上。劉嬤嬤,關大夫那里,就勞煩你去請,務必一定要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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