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從周記出來后,大郎的嘴巴就沒合攏過,笑的那樣兒,就差沒流口水渣子了,時不時地摸摸懷里揣著的“巨資”,間或回頭拍拍妹子的小肩膀,一副老懷安慰的模樣,逗得曉雨心里也樂呵了許多,先前腦中那一絲絲的不解疑惑,也跟著丟開了去。
兩人一前一后擠到先前和陸姐兒分開的地方,四下瞅瞅也沒瞧到大姐的影子,料想她還沒忙完,就找了個挨著墻角的地方坐下來等人。
大概算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兄妹倆晃悠著腿兒,看前前后后各色的小玩意兒貨郎擔子特別順眼,眼神在攤子上轉悠了兩圈,讓曉雨比較有興趣的還是那些小物什,特別是不遠處那個賣首飾的,排排擱著好多簪子,長長短短的,各種花色的都有。
大郎在一旁看到妹子眼珠子直溜溜盯著首飾攤,忍不住建議道:“喜歡咱就去挑一樣,大不了回去多挖些樹根子來啦。”
聽他一直把桑白皮當普通的樹根,曉雨只好無奈地笑了下,再看看大姐還沒回來,就站起身來撣了撣衣服,從善如流地走了過去。
見二丫笑得起身,大郎心里也十分歡喜,樂呵呵地跟了上去:“原來二丫喜歡這些呀,等大哥掙大錢了,一定給你買一大摞子回去。”
陸曉雨聞言停下腳步,回頭沖他甜甜一笑:“那我就等著大哥送我嘍。”
小攤上的飾品很多,有幾款鑲銀嵌玉的樣式很不錯,不過看起來不大便宜,她也沒開口去問,挑來揀去,最后選了一支雕著木蘭花的木簪子,本還想劃劃價,可大郎一看她歡喜,就很大方地掏了錢,看得她直翻眼皮子。
買好簪子,心里正琢磨著要不要給二哥捎本書、給囡囡買點酥糖啥的,陸姐兒的身影擠進了前面的人群,大郎眼尖,趕緊高高揮著手兒示意。
陸姐兒瞧見了就快步走了過來,臉上汗津津的,連氣息也有些不大穩,微喘了幾聲才平穩下來:“今兒鋪子里人多,多等了會,你們也等著急了吧?咦,麻袋子哪,該不會……賣啦?”
“那可不!”大郎得意洋洋地接過話茬,好像他做了什么壯舉似的,“那樹根真不錯,居然賣了十文錢哪。想想一擔柴禾三五十斤的,也就值這么三五文,哈哈……”
陸姐兒的眉輕輕擰了一下,可看大郎笑得這么開懷也不多說什么,只笑著應了句“那就好”。
看到大姐的反應,陸曉雨心里的疑惑又甚了幾分,想了想,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那價兒不對嗎?”
“這個……我也不大懂,等回去村子里問問吧。”陸姐兒也沒多說,她會擰眉也不過是因為常來鎮上賣繡品啥的,對價錢上的事兒敏感了些罷了,這會抬頭瞅了一眼日頭,又道,“都這會了,餓了不?”
被她這么一提,大郎曉雨才感覺到肚子扁扁的,一大早起來就啃了虎子他娘做的一個窩頭,這會都日上三竿了,早就消化得一干二凈。
看到弟弟妹妹的神情,陸姐兒不由抿嘴一笑:“走吧,我記得前頭有家賣包子的,生意很不錯哪,大姐帶你們去吃。”
也不知古代的包子,和狗不理貓不睬的比起來有啥區別?
陸姐兒說的包子鋪子只搭了個棚子,挨著一面白泥墻擺了兩三張桌子,大火爐燒得旺旺的,上頭搭了老么高的蒸籠,一老漢走來走去的,一會端漿子一會拿包子的,時不時還用那干啞的嗓子拖長了音喊著“賣包子嘍”
陸姐兒拉著陸曉雨擠了上去,眼神在那冒著熱氣的蒸籠里瞄了幾眼,笑著喊老漢:“老伯,你這包子咋賣的?”
“呵呵,姑娘好眼力,老漢我的包子可是這一帶最好的。”老漢一聽生意臨門,白布毛巾往肩上一搭,迎了上來,“大肉包子一文錢一個,姑娘要幾個?”
陸姐兒稍稍猶豫了一下,咬咬牙道:“要兩個吧。”說著,又問,“那……白面饅頭哪?”
“一文錢三個。”老漢看了看前前后后站著的三個人,熱忱地繼續推銷道,“咱家的大肉包可不比別家,都是剛宰的豬肉做的,皮包肉多,味兒好著哪。”
“不用了,兩肉包,三個饅頭,一共三文。”陸姐兒堅持著,從袖子里掏出個小布袋,輕輕地打開,從里面摸出三文錢遞了過去。
“好咧——”老漢也不多說,收了錢,熟絡地拿油紙包好了包子遞給她。
陸姐兒道了聲謝,接過來摸出一個肉包給曉雨:“餓壞了吧,快趁熱吃。”曉雨木木地接過,陸姐兒也不管她呆怔什么,又把另一個給了大郎。
“大姐,你吃吧,我吃饅頭就好了。”大郎趕緊推脫著,伸手去拿饅頭。
姐弟倆正推脫著,陸曉雨突然抬起頭來:“包子一直要一文錢一個呀?”
陸姐兒一愣,饅頭被大郎奪了去:“是啊,你咋啦,餓昏了呀?”
陸曉雨也不管她關切的眼神,低下頭怔怔地盤算起來。一個大肉包子一文錢,九斤八兩的桑白皮十文錢,那不就是說,一斤桑白皮等于一個肉包?
怎么可能?!
按前世的算法,一個肉包差不多是一塊錢,可桑白皮,別說是一斤了,一兩都不只一塊錢!
腦中不由浮現出那個八字胡綠豆眼的掌柜來,那賊眉鼠眼的,果然不是好東西,居然陰我!
陸曉雨的臉色越來越差,還以為古人都是純潔質樸的,書里戲文里都是落魄人遇到好心人的收留,還做好事不留名啥的,咱自己一出門就碰到這么個奸猾的?
唉,賣都賣了,現在來個事后諸葛亮有啥用?看來自己還是沒經驗啊,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看來,是該想個法子好好研究下藥材的價錢了,可是該怎么去弄清楚哪,又不能按藥鋪的售價算。
頭疼!!
陸姐兒可不知道這會子功夫,自家小二妹腦袋瓜子里轉過了這么多念頭,她只看到她的臉色變來變去的,一會紅一會白,想起前不久的病以為又犯了咋的,也不管手里到底是肉包還是饅頭,統統往大郎手里一塞,拉著曉雨的手上上下下一通打量,急急地開口道:“二丫,你咋了?哪不舒服?頭疼還是咋的?你可別嚇大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