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陸曉雨很狗腿地跑去幫陸姐兒一塊收拾碗筷清掃廚房,看得大伙兒一愣一愣的:這丫平日不是最煩洗碗搓抹布的么?
當然,咱們二丫可不是真轉了上做家務,她心心念念的,就是那半背簍的山慈菇而已。其實這活擱明天再干也沒什么要緊的,可她這會心里熱乎著呢,要不是沒法上鎮上去,指不定這丫一個激動就屁顛屁顛跑去換銀子了。
家里人雖然覺得奇怪,但閨女變勤勞了總不是壞事,也就忙乎自己的事兒去了。
有了幫手,陸姐兒干活也快了不少,不一會就都收拾好了,正打算關上廚房門回房里去,可回頭看到二丫還蹭在灶邊不挪步子,不由好奇地問:“站那做啥?今兒也累了吧,快回屋睡覺去,大姐關好門就來。”
“那個……大姐,你先去睡吧,門我關就成。”陸曉雨期期艾艾地看著她,手指相互對在一起,“藥材剛采來的新鮮,擱久了再弄不好,放心啦,我很快的,一會就回去睡覺。”
低頭看了眼不知什么時候放到廚房門邊的背簍,陸姐兒也收回了準備關門的動作,彎腰把背簍提了起來:“大姐幫你好了,這東西怎么弄?”
“哦,我們要用的是假莖部分,喏,就是這個東西。”陸曉雨走過去,從背簍里拿出一株,指著基部帶著根須另一頭微微突起的那個扁扁的不大規則的球狀假鱗莖部分。
陸姐兒點點頭,順勢在門檻上坐了下來,也拿起一株來,摸了摸玫瑰紫的花瓣,又摸摸劍一樣的葉子,抬頭又問:“花和葉子也留著,還是去掉?”
“都不能入藥,用不著。”一邊說,一邊熟練地在假莖和葉的交錯處微微用力,將兩部分干脆地分離開來,把花葉又丟回背簍,拿著假莖四下看了下,從墻壁上取下吊著的籃子,把它擱到里面,又拿起另一株。
看到她熟稔的動作,陸姐兒一邊學著做,一邊奇怪地問:“你什么時候弄過這個,咋看起來這么熟的?”
陸曉雨心里咯噔一下,掩飾地笑了下:“你忘記啦,我最喜歡到處跑,做這個跟折茅根兒吃不是差不多嘛。”
“總覺得你最近好像變了很多,連藥材都認識了。”畢竟是干多了活的人,陸姐兒的手越來越快,籃子里的假莖也越來越多,“你上回弄回來的那些樹根,要不是真賣到了醫館里,我都還不相信它就是藥哪。”
想起那時候二丫信誓旦旦地堅持,自己還以為是小孩子心性鬧著玩呢,結果還真被她說對了,“哦,對了,我那天讓翠花幫忙打聽了一下,藥好像都挺貴的,不過一斤兩斤的賣還真賣不了啥好價錢,不過怎么說都算很好的了,要知道這些都是不要錢就能挖來的,怎么賣都是劃算的。”
一聽到藥價問題,陸曉雨停下了動作:“那一般都是怎么收怎么賣的呀?”
“好像挺復雜的,藥都不是一個價。你也知道她男人是干木活的,上回去給藥鋪做工時聽到了點,好像說最便宜的也有七八文一斤吧。”陸姐兒想了下,把聽來的消息原原本本地復述了下,說著說著,眼神就黯淡了許多,到最后,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翠花算是命好的,東哥人實誠,待她也挺好的。”
“大姐,你以后肯定能找到個比東哥還要好的男人。”陸曉雨一臉認真地看著她,語氣篤定得宛若神判。
“呵呵,你丫,真滑頭。”陸姐兒好笑地瞥了她一眼,低頭繼續工作,顯然沒把她的話當真。
陸曉雨也沒再多說,心里卻暗暗想道:村里人還不就是嫌我家沒錢么,等我開了藥園子,看你們不都排著隊哭著喊著要來求親!
姐妹倆各自想著各自的事,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快,跟比賽似的,你一個我一個,不一會就把半背簍的山慈菇都摘了出來。
做完初步的篩選,陸曉雨提著籃子到了院子里的水缸旁,找來木盆拿葫蘆大水勺舀了一盆的水,把扁圓的圓錐的假莖都倒了進去洗上面沾著的泥土。
陸姐兒把背簍里的花花葉葉倒掉了以后也過去幫著一起洗。今天剛挖回來的山慈菇沾著的是濕泥,在水里浸了會再用手剝兩下,很容易就除干凈。洗干凈了以后,她才看清楚這種叫做山慈菇的藥材長得什么樣子。
黃棕色的表面有不少縱向的皺紋和淺溝,中部還有兩三條稍稍突起的環節,結上沾著絲,也不知是不是莖里的汁水冒出來的粘住的,掐一下還挺韌的,不大容易折斷。
陸姐兒瞅來瞅去,只覺得這玩意兒長得不大好看,一點都看不出這像藥鋪里買來煎的藥:“二丫,這真是藥?”
“恩。”陸曉雨正忙著把山慈菇大大小小地分開來,聽到她問起,隨口答道,“山慈菇可以外敷也可以內服,治療癰腫結核效果都很不錯。”當年她去醫院轉科實習的時候,看到不少老大夫治療腫瘤都會選用山慈菇的呢。
洗好了山慈菇,兩人又回到了廚房里。陸曉雨讓大姐幫忙生火燒水,自己則再次檢查,看有沒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陸姐兒將信將疑地舀了兩大勺水,坐到灶臺后面生起了火。等鍋里的水煮沸了,曉雨那邊也都收拾妥當了,想去拿蒸籠,可實在是夠不著,只好搬了凳子踩上去才勉勉強強地拿下來。
陸姐兒看到時她已經踩到了凳子上,當然不敢出聲打擾她,等她取下來趕緊接了過來,拿出去刷了刷便擱到鍋上面,陸曉雨見了趕緊把分出來小個的山慈菇遞了過去,蓋上鍋蓋,兩姐妹就守在一旁等。
因為火頭足,這一批又是小個的,沒多久就煮到了透心,倒出來擱到篩子上晾曬上,又把大個的一批擱到蒸籠里繼續。
等把所有的都蒸煮好,天已經黑了,本來還打算想辦法把它都烘干切片全部處理好再睡的,可忙了一天到這會也有點困了,想想也還是覺得讓它自然風干了的好,就跟著大姐關上門回房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