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藥農
看到陳師傅幾近落荒而逃的模樣,二丫就忍不住心里好笑。搖搖頭,正要進屋,就被陸氏跟虎子他娘給攔住了,斧頭媳婦站得稍遠些,眼神也直盯著這邊,一副想聽又不好意思過來的模樣。
“談得怎么樣?”
看到陸氏一臉緊張擔憂的,二丫不禁揚起了小下巴,得意地道:“當然沒問題,我還把新蘆根都賣出去了呢。”雖然先前表現得很好很有計劃,不過在親近的人面前,她還是會忍不住小小地邀功一把,就像真的小孩子做了好事想要大人夸獎給糖吃一般。
“可是……”陸氏又看了看馬車離開的方向,這陳師傅怎么跟逃似的,好像后面有惡狗在追一樣?
虎子他娘想的就簡單了,用力捏了捏二丫的臉蛋兒,笑得比陸氏還開心:“真聰明,不愧是咱們二丫。”
斧頭媳婦也笑著湊了上來:“陸家嫂子,你可羨慕煞我們了,有這個乖一個閨女兒。二丫哪,幫嬸子教教小刀小剪,都像自家兄妹兒一樣的,你可不能藏私啊。”
二丫的眼珠子骨碌碌又轉了一圈,揚著笑沖斧頭媳婦兒道:“嬸子,那明天能不能叫小刀小剪兩個哥哥來咱們家啊?”
斧頭媳婦兒一聽笑得眼睛都快瞇成一條線了,連連點頭應道:“那敢情好。”說著,趕緊扭頭走開,“我去看看屋里的活兒做得咋樣了。”話音還沒落,人影已經進了院門,生怕二丫突然又反悔了似的。
虎子他娘一見,趕緊也跟道:“你跟虎子都一塊長大的,有啥事喊他幫忙就成,反正他一個人待家里也沒事做。”
“謝謝嬸子,我記得的啦。”二丫笑瞇瞇地應道,心里更是樂開了花,明兒干活有多了不少新生勞動力啊。
等晚上父子幾個回來的時候,二丫就拉著二郎說了今兒的事,還把明天的打算都跟他提了提,聽得二郎又無奈又好笑,心里都為小刀小剪他們哭冤。
第二天,小刀小剪一大早就被他們的娘親從床上拖了起來,穿戴好了又嫌吃飯忒慢,怕誤了時辰,直接抓了兩個饅頭就趕著兩人往陸家走。
來到陸家時,院子大門還關著呢,母子三個在外頭蹲著把早飯吃完了,院子里才有了響動,斧頭媳婦兒趕緊壓著嗓子叫了一聲:“陸家嫂子,是你嗎?”
陸氏推開房門打算舀水洗漱,兩只手還捋著碎發往發髻上繞,聽到大門篤篤地敲了兩聲,趕緊把頭發往耳朵一順,匆匆上前打開了門閂,一看斧頭媳婦兒拉著小刀小剪站門外頭,不由一驚:“你們怎么來了?快屋里坐。”
“昨兒二丫不是說喊這兩小子過來幫忙么,我怕來晚了害你們等,這不就早點先帶過來了么。”斧頭媳婦兒臉上堆著笑,一手一個拉著還有些惺忪的兒子,挨著陸氏走進院子,又朝二丫姐妹的屋子張望了兩眼,“二丫還沒起啊?”
“她?不讓姐兒來回催幾回,怎么起得來?”想起二丫無數的賴床招數,陸氏好笑地搖頭道。
正說著,那道房門也吱呀一聲開了,陸姐兒還沒邁下門檻,就看到院子里這么多人,訝然道:“嬸子你怎么過來了?找二丫的?你等等,我去給你喊她。”說著,又扭頭進了屋子。
緊接著,屋里就傳出一陣推搡嘟囔,還沒等斧頭媳婦兒幾個回過神來,就聽到一聲又氣又怒的大叫:“你搶我被子干嘛?快還給我”
小刀小剪還沒睡醒呢,被這一聲嚷嚷,瞌睡蟲全跑掉了,兩個人愣愣地呆了半響,突然都爆出笑來。
就連陸氏跟斧頭媳婦兒也忍不住捂著嘴笑出聲來。陸氏一邊笑,一邊搖頭無奈:“這丫頭,真是,真是……”
沒了被子,二丫只好灰溜溜地爬起床,一邊穿衣服,一邊嘴里咕噥著痛訴陸姐兒的“暴行”,揉著眼睛出了屋子,也沒來得及看院子里的人兒,直接跑到隔壁屋子,把門敲地咚咚響的,大有不把大郎二郎敲醒就不罷休的趨勢。
這番舉動,惹得起來的幾個人又是一陣好笑。
不過大郎二郎還是沒扛住急急如律令般的敲門聲,都迷迷糊糊地爬了起來,大郎更是一邊打哈欠一邊開的門,看到門外笑得跟小狐貍似的二丫,忍不住拍了下她的腦袋:“一大早就搗亂,越來越不像話了。”
二丫很無辜地攤了攤手:“大姐喊我起來的,說嬸子帶著小刀小剪來咱們家了。”說著,扭過頭沖院子里的人笑著招呼道,“嬸子好,小刀小剪好。”
都喊醒了,陸氏就端著水盆讓他們一個個排隊都洗漱好,去廚房把昨晚剩下的飯加了水煮了鍋稀飯,熱騰騰地一人給盛了一碗,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多熱鬧的緣故,就連吃過早飯的小刀小剪也吃得特別的香甜。
吃過飯,斧頭媳婦兒拉著兒子的耳朵一通提醒,又跟二丫幾個笑著托付了一下,這才安了點心回自己家里忙活去了。
大郎二郎的屋子則成了孩子窩,六七個人圍在一起聽二丫給分派任務。等他們開完小會,虎子才打著哈欠過來,看到大家拎水桶的拎水桶,扛鋤頭的扛鋤頭,整裝待發都要出門了。
趁著他愣神呢,二丫直接把一個不小的壇子丟他手上,想了想,又把自己舀著的大布袋子也遞給他,美其名曰遲到者的懲罰。
虎子嘿嘿笑著,也不拒絕,乖乖地把她那份也舀上,跟著大部隊一塊兒往后山進軍。
荒地上的蘆葦雖然還沒有鋤干凈,但上面那塊沒浸著泥水的地只長了不高的雜草,二丫昨兒就看中了這塊地,有了這么多幫手,當然要好好利用,先把這兩畝多點的地整成能種東西的。
大郎虎子跟小刀年歲長些,力氣也大,鋤頭斧頭一起上,專心地先處理地上的雜草。陸姐兒在邊上幫他們處理割掉的草,一捆捆地綁好了丟一邊等到時候曬干了當引火的柴火燒。
剩下三個小的,則一人一把剪子在那剪雞鴨豬之類的牲畜毛發,將它們絞碎了擱進另一個空布袋子,不一會兒就裝了滿滿一大袋。
等大郎幾個割出一塊空地后,虎子就收了手專門負責松土。看著差不多了,二丫三個就舀著絞好的毛發,小剪舀著小鋤子翻土,二丫則從袋子里抓一把毛發均勻地擱在土上,再讓小剪把土翻回去。
舀毛發當做化肥使,她也認真地想過,以前家里種花的時候就這么做過,肥力還不錯,而且持續時間也長,雖然在大片土地上沒試驗過,量上也不大好把握,不過眼下她又弄不來動物內臟之類的,只好先這么試試,想來問題應該也不大。
至于那個沉甸甸的壇子,裝的則是正緊的漚制的化肥,是用燒過的草木灰跟爛菜葉、青草樹葉之類的加水悶的,本來想著給老爹的水稻田加肥做下的,不過眼下這邊正好趕著用,也就舀來先添上,等到時候再多漚一些用水田上去。
草木灰本就是很好的肥料,再這么加料一漚制,已經算得上是上等的鸀肥,只是漚制了這些日子,已經完全發酵出來了,一打開封蓋子,一股濃郁的似餿菜又像發霉的味道撲鼻而來。
二郎倒還好,舀著壇子神情也沒怎么變化,可小剪一聞到那股臭味兒就捂著鼻子跑了,跑遠了去,還不停地舀手在鼻子邊扇,再看向壇子的時候眼里明顯多了份畏懼。
二丫前世接觸的肥料不少,有心還專門用餿飯或者糞便來漚制,雖然聞到的時候也有些惡心,不過過一會兒就適應了。小心地舀著勺子一點一點地澆灌在地上,眼前似乎已經看到了肥沃的土地、茂盛的藥草,還有白花花的雪花銀。
兩種不同的肥料一東一西把這塊地分成了兩部分,二丫又喊著大郎跟虎子幫著在中間挖了半丈寬的溝渠,在用毛發的那一邊豎了一塊長方的木板,再另一邊放了竹片,算是徹底弄的涇渭分明了。
看她認真地把竹片插進泥土里,小剪實在忍不住了,好奇地問道:“咱們這做的是干啥用的?”
二丫一邊使勁往下按竹片,一邊隨口答道:“兩塊地用料不一樣,以后才能區別著種不同的東西啊。”
毛發為肥料的偏向與磷肥的效用,而草木灰這一邊則偏向鸀肥系列,到時候不同的藥草出現了,才能根據不同的肥力要求選擇不同的區域種植,這樣的生長效果才會更好。
說著,二丫又不放心地舀腳往
木板竹片上踩,想把它們固定牢靠了,不然下回想再區分就麻煩了。
小剪聽得還是迷迷糊糊的,抬頭看大哥,可小刀自己也不大清楚,這又是臭水又是豬毛的都往泥土里塞,就連是在做好事還是搞破壞都不老確定了。
回家跟自個兒娘說了白天的事情,連斧頭媳婦兒也不清楚究竟做的是什么,心里更是堅定了要兒子好好跟陸家姐弟好好學東西的信念,以后領著兒子往陸家跑得更勤了,倒也不得不說是歪打正著。